見柴桑已克,甘寧亦進入城中主持大局,劉景便安心的返回湓水大營,命廚兵殺豬宰牛,以酬將士。不久之后,文聘遣人來報,已生獲柴桑守將徐盛。
劉景很是高興,攻占柴桑固然可喜,擒獲徐盛,才算全功。
徐盛怎么說也是三國名將,劉景心里對他還是比較重視的,立刻讓文聘將人帶來相見。
徐盛以忠勇聞名,孫權對他有知遇之恩,很難改弦易轍,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勸降的可能,如果不試試便殺掉,就太可惜了。
片刻后,文聘親自押送徐盛進入劉景的中軍大帳。
徐盛此刻形象十分狼狽,披發垢面,衣不遮體,文聘為防止他暴起傷人,不但解去其甲衣,更將他五花大綁,繩索直勒進肉里,血流不止,可即便如此,徐盛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帳中除了劉景外,龐統、王粲,蔣琬、李嚴、裴潛、徐宗、盛匡等,皆陪坐在側。
面對帳中眾人充滿異樣的目光,徐盛絲毫沒有身為俘虜的覺悟,雄軀昂立,不屑一顧。
兩名負責看押徐盛的軍士見狀,以矛交其頸,大聲呵斥道:“將軍當前,還不快快跪下!”
徐盛冷冷一哼,閉目不言。
兩名軍士勃然大怒,眼看將要對徐盛動粗,逼其下跪,劉景及時出面阻止,說道:“徐文向乃忠勇之人,心有雄氣,士可殺而不可辱,何必為難他。”
劉景接著又對徐盛道:“柴桑之失,非足下之責,我軍將士驍勇,器械精良,自起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足下能夠抵抗五日之久,已超出我的意料。”
徐盛聞言重新睜開雙眼,直視劉景,開口道:“我不過一無名之輩,尚能與劉安南周旋,江東英杰無數,名將如云,如周瑜、太史慈、孫賁、徐琨、程普、黃蓋、韓當、呂范、陳武、賀齊…皆智足以御眾,勇足以卻敵。江東君臣同心,士民樂戴,劉安南圖我江東,必敗無疑!”
“足下何出此言?”劉景搖頭笑道,“我此番興兵之目的,乃為長沙百姓聲討孫賁,只誅孫賁一人,無意與孫討虜為難。”
徐盛聽罷不禁冷笑,這話騙得了誰?孫賁與孫權,乃兄弟也,休戚與共,劉景能不清楚?
劉景可不管徐盛信不信,又勸說道:“足下是徐州人,因戰亂客居吳地,何必為吳人賣命,不如…”
徐盛不待劉景說完,直接開口打斷他的話:“劉安南不必多言!我乃柴桑守將,今柴桑失守,有負孫討虜之托,無有他想,唯一死以報將軍,全臣節!”
見徐盛態度如此強硬,劉景自知勸說不了對方,只好遞眼色給徐宗,讓他再試試看。
徐宗不由苦笑,徐盛縱然淪為階下囚,仍然意氣昂揚,沒有半點屈服之意,就像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勸說得了。
可劉景有命,他又不能不從,只好硬著頭皮對徐盛道:“徐校尉此言差矣,江東之君,在合肥,孫討虜擅據江東,私授印綬,非我等之君也。徐校尉抗拒義師,兵敗受擒,何不就此去逆舉順,助安南將軍平定東隅,來日封侯拜將,亦可期矣。”
徐盛聞言大怒,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竟鉗口不發一言。
徐盛的反應令徐宗大感意外,以為他被說動了,再接再厲道:“聽說徐校尉家眷皆被截獲,其中還有一個尚在襁褓中的男嬰,想來他就是徐校尉之子吧?徐校尉就算自己不顧生死,也該多為家人考慮考慮…”
徐盛一時默然,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對徐宗口出惡言,就是想為兒子留一條后路。這也是他愿意來見劉景一面的原因,否則以他的剛烈性子,豈能容忍自己遭擒受辱,早就戰死或自殺了。
徐盛輕聲一嘆道:“我徐盛無能,使柴桑陷于敵手,若是再不能守節,豈不為天下人恥笑?今日有死而已,絕不偷生,足下不必再為我費心費力了。”
徐盛與徐宗雖為同僚,卻無交情,不是托孤的好人選,他目光從帳中眾人臉上掃過,出言問道:“不知諸葛孔明可在?我與足下兄長素有鄉誼交情…”
出乎徐盛意料的是,座者無人應答,顯然諸葛亮不在帳中。
按照原定計劃,此時諸葛亮應該已經從長沙出兵了,腳程快的話可能都進入豫章地界了。
劉景也懶得欺騙徐盛這個將死之人,直言相告道:“諸葛軍師不在此地,他別遣數萬眾,出醴陵東,現在或許已攻占宜春。”
徐盛勃然色變,劉景完全沒有理由欺騙他,也就是說,荊州軍竟是兵分兩路,攻打豫章。
由于劉景親率水步大軍,號稱十萬之眾,順江東下,聲勢浩大,他們都以為荊州軍主力盡在北方,西面至多派些游兵騷擾,因此重防于北,而輕忽于西。
萬萬沒想到,長沙居然還隱藏著數萬大軍,這下豫章危矣!
劉景起身對徐盛道:“足下有膽略才器,本該為國之干成,我實在不愿殺之,所以我最后再問足下一遍,可愿歸降于我?”
“…”徐盛默然不語。
劉景已知其心意,忍不住嘆道:“足下不必擔心妻子,正所謂‘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既然足下有意將家眷托付給諸葛軍師,我可先代為照顧…”
劉景確實不負仁義之名,入帳以來始終威武不屈的徐盛,終于彎下腰來,對著劉景深深一拜,而后一言不發,向帳外走去。
望著徐盛堅定離去的背影,劉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左右感嘆道:“如果江東將士,人人皆如徐文向一般,誰敢輕辱?”
為表示對徐盛的敬重,劉景沒有使用刀斧之刑,分其尸首,而是以繩索縊殺,留其全尸。
之后劉景派人將徐盛安葬于廬山北,可遙望柴桑。可惜其他江東軍將士就沒有他這么幸運了,防止瘟疫滋生,尸體被集中起來燒成枯骨,草草埋葬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