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景堅持不肯多帶人馬,蔡升出言道:“既然劉君執意如此,不妨將那隊騎卒帶上。”
荊南缺馬,尤其缺可供乘騎作戰的好馬,別部營中原本并沒有騎兵編制。后來劉景迎娶鄧瑗,丈人鄧攸陪嫁了三十六匹良馬,別部營正是靠著這批馬,才得以成立騎“隊”,下轄三十騎。
劉修頷首表示同意,說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三十騎若是運用得當,在關鍵時刻可以起到十倍、二十倍的效果。”
“好。”這次劉景沒再拒絕,他是不想高調,但前提是確保自己不會陷身險境。
馬周不由大喜,雖然他從小在水鄉長大,卻是一個旱鴨子,相反,他酷愛騎馬,在他看來,率領騎兵可比率領船隊威風多了。
到時候將數十騎返回家鄉,馬踏里巷,執仇人于馬下,數其罪狀,拔刀斬之,何其快哉!
馬周想到這里,忍不住笑起來,接著心中一動,似想到什么,沖著劉景笑道:“劉君,你帶回的那批鎧甲始終存于庫中,棄之不用,實在太可惜了,不如…”
劉景不但從丈人鄧攸那里獲得三十六匹良馬,還獲得百副襦鎧,及二百張牛皮,牛皮經過鞣制上漆,作成百余副皮甲。
不過鎧甲在長沙屬于絕對管制物品,難以說清來源,因此絕大部分一直存放于營庫內吃灰。馬周對這批鎧甲眼饞已久。
劉景失笑道:“子謹,你這又是騎兵,又是鎧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南下討賊呢。”
馬周聽得臉容一僵,干巴巴笑道:“劉君這可就冤枉我了,酃縣可不是一個善地,我這不是擔心劉君你的安危嗎。”
蔡升出言附和道:“子謹說得有道理,劉君還是小心為上。”
劉修亦從旁勸道:“仲達,還是帶上吧,有備無患。”
“好。”劉景從善如流,其實他本就有此意,就像族兄劉修說的,有備無患,沒有人會嫌棄自己底牌太多,他自也不例外。
劉景隨后將話題轉向軍營,問蔡升、馬周、劉修道:“如今營中一共有多少人?”
三人聞言不禁相視一眼,這個問題別說外面的人,就連營中的屯將、隊長們都未必能說清楚,營中具體有多少人,只有他們三個知曉。劉修出言代答道:“一共一千二百八十八人。”
劉景聞言點了點頭,別部營原本只有一千人,他北上迎親之際曾帶走三百士卒,劉修得到他的授意,在不驚動臨湘的情況下,又重新招募二百余士卒入營。所以如今別部營的總人數達到了將近一千三百人。
說實話,劉景現在恨不得再招個千八百人才好,世間沒有“招之即能戰”的新卒,不訓練個一年半載,完全就是烏合之眾。而明年荊州就將爆發南北大戰,到時候再招兵,就有些晚了。
不過劉景沒有這么做,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若是動作過大,勢必會引起張羨的警惕。
其實想要擴充實力,沒有比酃縣更適合的地方了,那里歷來深受荊蠻、賊寇襲擾,內外不寧,他是一縣之主,有掌兵之權,募兵擊賊、蠻,乃名正言順之事。只要他養得起,就算招募個兩三千人,也絕對不成問題。
劉景接下來又問起士卒衣食,他對別部營可是下足了血本,初給夏衣、冬添復袍,夏衣每件約三百錢,冬衣每件約千錢,僅千人衣裝,就耗費超過百萬錢。
食的問題倒是不用劉景太過操心,長沙郡府每人月給米二石,另有一些鹽菜錢,以如今物價之騰貴,只能說聊勝于無。
劉景每個月會拿出一筆錢貼補士卒,權當魚菜錢,不能說他們吃得有多好,可相比于長沙其他士卒,已經強出甚多。
劉景難得來一次軍營,事無巨細,一一過問,這方面蔡升、馬周終究是欠缺一些,無法應對自如,大部分都是劉修在說。
晚飯時,劉景并沒有提出特別要求,按軍營中的伙食即可。
劉修鐵面無私,平日最是看中軍法、軍紀,可劉景到底不比他人,劉修也難得破例一次,取來鹿脯、魚肉、美酒招待劉景一行人。
次日上午,劉景在蔡升、馬周、劉修的陪伴下登上營臺,觀看士卒演練,士卒已經不是劉景第一次來時看到的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經過大半年的訓練,他們已熟練掌握八陣之變化。
士卒眼觀旗幟,耳聞鼓聲,進退有序,舉矛揮戟,喊殺陣陣,其強悍之氣勢,令人動容。
劉景觀看操演,神色平靜,他的眼光畢竟高出這個時代太多,就組織力而言,現代高中生經過一段時間集訓,便足以秒殺眼前之軍。當然,劉景不會用現代人的眼光要求古人,族兄劉修在練兵方面,的確有幾把刷子。
在軍營吃過早飯,劉景便準備離開。
同行的除了跟隨前來的劉亮、于征、嚴肅三人外,又多了馬周率領的三十騎以及百名步卒。
為了避免過于高調,從而引發外界、尤其是張羨的關注,劉景讓隨行士卒脫去兜鍪、絳衣,換上青巾、縕袍,收起矛戟,只配備刀楯。效果還不錯,至少行于道中不會引起人們過度關注。
船隊一夜平安無事,劉景返回艦上,命令船隊南下。
航行數日,船隊到達衡山一帶,衡山橫臥于湘水西岸,此水段蜿蜒曲折,九向九背,故而漁歌有云:“帆隨湘轉,望衡九面。”就是說不管船帆怎么轉,船頭怎么調,總是能看到西岸衡山之貌。
一轉一灣,一灣一灘,景色各異,可惜如今正值正月,正是萬物新生之時,風景難言美好。
來到衡山,劉景不免想起居住在衡山之中的單程,他雖是荊蠻,身上卻毫無野蠻之氣,比大部分漢人還要知禮。
自從劉景成為主簿,離開市井,兩人見面的機會就變少了,去年為了參加他的婚禮,單程在臨湘足足等了近一個月之久。
可惜婚禮當日賓客眾多,劉景忙得暈頭轉向,沒能好好招待他。
此去酃縣,兩人再相見就不知是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