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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征辟

  日出之時,劉景從夢中悠悠轉醒,才睜開眼,就見到鄧瑗側身依偎在他的懷中,微仰起頭,雙眸湛湛的盯著他看。

  發覺劉景醒來,鄧瑗頗有些難為情,下意識閉上雙眼。昨晚實在太荒唐了,當時還不覺什么,而今想來,卻是羞死人了。

  鄧瑗此舉無異于掩耳盜鈴,劉景越看越覺可愛,用力抱緊她,問道:“少君,你怎么這么早就醒了?為何不多睡一會?”

  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已是頗為了解鄧瑗,她十分渴睡,每天都要睡足五個時辰,不到食時絕不起床。

  鄧瑗順勢將頭埋入劉景臂彎,輕聲說道:“如今我已正式成為劉郎的妻子,自然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放縱自己。”

  劉景語氣不甚在意地道:“順其自然就好,不必勉強自己。”

  鄧瑗道:“那怎么行?夫君起床,而妻子猶臥眠在床,那將成何體統?我身為妻子,一定要比劉郎起得更早才行。”

  劉景失笑道:“我睡眠時間很短,每日僅睡三個時辰就足夠了,少君想要比我起得更早,怕是平旦、天不亮便要起床了。”

  “啊?要起這么早嗎?”鄧瑗一雙美目立時睜得大大的,一副吃驚的模樣。

  惹得劉景又是一陣大笑。

  似乎是聽到了寢室的動靜,隔壁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鄧瑗不好繼續賴在床上,喚入諸婢,服侍二人洗漱、更衣。

  女人遠比男人麻煩得多,劉景洗漱完畢,煥然一新時,鄧瑗才剛剛坐到妝臺前梳理長發。

  鄧瑗發長六尺,如云飄逸,發質之佳,足以令全天下九成九女子嫉妒。正因為如此,她對滿頭青絲非常愛惜,從來不假他人之手,就算是貼身婢女也不行。

  劉景在旁看得心動,說道:“少君,我為你梳頭發如何?”

  鄧瑗停下手中動作,略一沉吟,還是搖頭道:“這不是君子應做之事。”

  劉景辯道:“梳頭發怎么了?這是夫妻之情、閨房之樂,豈不知昔日張敞為妻畫眉,至今仍然為人所津津樂道。”

  鄧瑗熟讀史籍,說道:“昔日張敞為妻畫眉,時人譏之,有司參奏,張敞雖以‘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于畫眉者。’予以辯駁,宣帝愛其才能,沒有責備他,但也認為他輕佻無威儀,終生不得高位。劉郎少年得志,亦不免受人嫉妒,若是傳出失儀之舉,恐怕會惹來諸多非議。”

  劉景搖了搖頭,只能作罷,鄧瑗說得有道理,世情如此,沒必要強為,這么做對他有害無益。

  當鄧瑗盛妝華飾,身穿吉服,行出房門,天色已然大亮,兩人來到北面正堂拜見繼母張氏。

  鄧瑗向繼母張氏敬獻棗、粟等物,口呼阿姑,侍奉進餐。

  張氏象征性吃了幾口就停下來,鄧瑗拿起筷子夾起殘羹剩菜吞咽,以示孝順。

  之后,張氏將鄧瑗拉到主位坐下,自己則降至賓位,表示從今以后授之以室,主理家政。而劉景,也正式成為一家之主。

  接著二人又去東廂房向嫂子賴慈問安,同樣獻上棗、粟等物。

  相比于繼母張氏,鄧瑗在賴慈面前顯得更加拘謹,不知道是否和喪夫有關,賴慈性情淡然,少喜少慍,也不喜歡華美的衣服和珍貴的飾品,除了兒子劉群,對其他事情少有關注,給鄧瑗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不過有一點鄧瑗可以肯定,賴慈是一位善良賢淑的人,她相信二人日后必會和睦相處。

  食時過后,劉景和鄧瑗又走出家門,拜見族中長輩。在各家打轉一圈,返家時已是午后。

  次日,劉景收起婚禮吉服,趕往北津碼頭,今天是大兄杜襲帶領家族啟程北上返鄉的日子。

  杜襲乃是潁川名士,又在長沙居住數載,不管是寄居的北士,抑或本土的南士,結交之人不知凡幾。是日北津碼頭,放眼望去,皆是高冠儒服,寬帶廣袖的儒者士人,無慮數百之眾。

  劉景今日不僅代表自己,亦作為主簿代表張羨為杜襲送行。

  張羨對杜襲待遇極厚,其舉家南遷至長沙時,他第一時間派人修建屋舍,賜給田、牛,現今杜襲返家,他又派遣戰船棹卒護送。說實話這里面肯定有“千金買馬骨”的意圖,但他這么做,就算是杜襲,心中也非常感動。

  杜襲與眾人一一道別,直到只剩下劉景一人。

  劉景雙目泛紅,險些流下眼淚,他穿越一年多來,還是首次如此失態。

  他和諸葛亮分別時,都不曾失態,因為他知道,二人不會分別太久,早晚有再會之日。

  杜襲就不同了,也不知道兩人日后是否還有再見之期。

  杜襲梁冠革履,身著絳紫色纊袍,緊緊拉著劉景的手,說道:“仲達,我回到家鄉后會為你奔走,你只需靜待公車之徵即是。”

  劉景含淚應“諾”。

  “仲達…”杜襲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僅重重拍了拍劉景的肩膀,轉身離開。

  劉景望著杜襲的背影,終是忍住了淚,沒有讓它掉下來。

  婚后第三日,劉景告別鄧瑗還有家人,重返闊別數月之久的郡府,才回歸主簿室,就受到了手下諸吏的隆重歡迎。

  劉景本來心情不錯,可走進自己的治事室,看到案前堆積如山的文牘,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沒辦法,自己留下的債,肯定要自己還,就當他埋首文牘不久,張羨派人召他前去便坐。

  劉景一頭霧水的來到便坐,便看到堂中站著一名青年吏員。

  青年吏員沒有顧及堂上的張羨,直接對劉景說道:“足下就是劉仲達劉君吧?在下乃是荊州刺史部別駕下屬之吏,特奉劉使君、別駕之命,辟足下為荊州刺史部從事,足下是否應命?”

  劉景聞言揚了揚眉毛,心里頓時明白了劉表的意圖,對方這是要給他造勢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先是荊州刺史部,而后是鎮南將軍府,最后是舉茂才。

  既然如此,劉景也就不客氣了,當即出言拒絕道:“多謝劉使君厚愛,然下吏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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