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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1章 后裔

  江禪機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地毛骨悚然,這是他頭一次聽到無皮者說話,它的聲音難聽得令他懷疑它是不是嗓子里也沒有皮。

  大家齊刷刷地望向它,盡管江禪機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能放它活著跑出意識的戰場,但它言語中再明顯不過的威脅還是把大家拉回了現實,不由地想到如果被它控制著巨型猿人回到地球上會是怎么后果。

  其實在智人先祖的講述期間,江禪機從來沒有放松對無皮者的警惕,小帕辛科娃和猿人先祖大概也是如此,但它一直沒有任何行動,這難免讓他心中打鼓——他們沒有動手是在等待智人先祖講述真相,它沒有動手是在等什么?等春暖花開嗎?

  但不論如何,他起碼已經對這場漫長而秘密的戰爭了解大致的來龍去脈,也明白了無皮者是怎么跑到諾亞星來的,以及它為什么要跑過來——它當時看到原始人類已經在智人先祖的旗幟下獲得了統一,它見識到智人先祖擁有超越時代的睿智與遠見,它以為一個無比光明的時代即將到來,它不甘心就這么死掉,于是混入猿人的殘部,它倒未必能預見這個殘部會遇到“通道”,它的初衷多半是想待在這個殘部里直到猿人東山再起,至于它在猿人殘部決定集體穿越“通道”來到諾亞星這件事里起了什么樣的作用,那就不得而知了,除非它自己開口講出來。

  后面的事是任何人都預料不到的,誰也沒想到諾亞星已經被浮空燈籠組成的群體智慧提前占領了,猿人們來到這邊同樣是寄人籬下,被徹底壓制得抬不起頭來,無皮者那引以為傲的挑撥本事只對人類有效,面對星球意識沒有卵用,它不得不蟄伏起來,給這支猿人殘部以休養生息的機會,在很長時間里沒有再搞事,否則如果把它們全折騰死了,它不就永遠失去了樂趣?

  之后上萬年的時間里,命運多舛的猿人們又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件與變故,包括在苔原上發現一只不死不滅的怪物,以及在冰河期到來時差點兒滅絕,最重要的事就這兩件,其他事已經徹底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它是怎么獲得轉移意識的能力更是不得而知。

  “不用害怕它。”智人先祖說道,“歸根結底,它只不過是進化的副產品,是從人類體內排出去的廢物而已,正直、善良、勇氣、寬容、謙遜這些誕生自人性之中最光明、最美好的品質都是它天生的克星,它無法占據、更無法打敗擁有這些品質的人——被它占據的那些猿人看似勇敢,實則是一腔武勇,并非真正的勇氣,真正的勇氣是敢于直面恐懼、敢于承擔責任、身處逆境卻永不言棄的品質,猿人們并不具備這些。”

  江禪機頓時信心大增,無論她說什么,他都相信,她的言語就是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況且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為什么它明明唾手可得,卻不占據少校和猿女的身體,不是因為它不想,是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否則若是它占據了猿女或者少校,是很有可能把他炸死在地下世界的。

  之前智人先祖剛剛自責說曾經下令屠殺手無寸鐵的婦孺,關于這點,其實他也差點兒做了同樣的事,曾經打算用吸血鬼化微生物去感染所有猿人,雖然吸血鬼化不等于殺死它們,但也差別不大…不過即使他真的那么做了,她也未必會責怪他,頂多是惋惜吧,因為這事關諾亞星上所有人類的生死存亡,在生死面前,人性和獸性都得靠邊站,只有活下去,歷史才有螺旋形上升的機會,要是諾亞星的人類都死光了,歷史也就不復存在,她應該很清楚這點,因此當年才毅然對猿人發動了總攻,盡管短時間內造成了極大的殺戮,但從長遠來看,她制止了更多無窮無盡的殺戮。

  猿人先祖從開始到現在,只說了短短兩三句話,不是她不想說,是她沒的可說,她的內心產生了極大的挫敗感,越聽越是難受。她曾經認為,她與智人先祖是一時瑜亮,她只不過欠缺一點兒運氣而已,因此她從來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或者說,她一直在構筑心理防線來回避當年的失敗,否則她將陷入巨大的痛苦與悔恨之中,而現在她的心理防線被一層層地無情摧垮,就連她的尊嚴和臉面都受到了踐踏,尤其是智人先祖剛才說的那句話深深刺痛了她——“猿人們并不具備這些(品質)”。

  “閉嘴!”猿人先祖終于忍無可忍,怒發沖冠地瞪著智人先祖,吼道:“你說完了沒有?我已經受夠了你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臉!什么都是你們智人的好!你知道我從你們的歷史中學到了什么?我只學到一個詞——成王敗寇!”

  “來吧!我跟你不一樣,我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來!咱們來戰個痛快!你有本事就把我打得魂飛魄散,否則就別指望我會聽令于你!”猿人先祖紅著眼睛拉開架勢。

  江禪機始料未及,仔細一想剛才確實沒有太顧及猿人先祖的感受和面子,他以為她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在這時候翻臉,但事實上他太太太太低估了猿人先祖的自尊,以及她與智人先祖之間的血仇和宿怨。

  他與小帕辛科娃焦急地交換視線,雖然他平時也算是能言善辯,但在這兩位面前,他太過人微言輕,打圓場也沒有任何分量,況且多年的宿怨真能靠打圓場糊弄過去么?

  他瞟了一眼遠處的無皮者,仿佛看到它沒有嘴唇的外露白牙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真是該死,難道是在他遠赴苔原之際,它與猿人先祖相處的兩三天里,對后者嚼了一些有的沒的舌頭?

  猿人先祖步步逼近智人先祖,后者卻不退不避,且沒有任何打算動手的意思,江禪機心中大急,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動挨打,更不想看到無皮者得意的笑容。

  “你在說什么?你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智人先祖平靜地問道。

  猿人先祖怒意未減,“難道不是?我的子民在幾萬年前就被你殺光了!僅剩的猿人后裔又被喂給了這頭怪物!我還剩下什么?”

  “你錯了。”智人先祖搖頭道,“你的子民沒有被殺光。”

  猿人先祖愣住了,不由止住腳步。

  “在這場決戰之后,猿人的主力死傷殆盡,這沒錯,但你們后方沒有戰力的婦孺活下來了,我沒有對他們斬盡殺絕,而是將他們分散到各處,與所有智人同吃同睡…從那時起,智人與猿人的血脈就已經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也是從那時起,既沒有猿人,也沒有智人,他們只有一個名字——人類!”

  智人先祖抬手指向小帕辛科娃、指向江禪機和他抱著的成年帕辛科娃,“他們才是你的子民,他們才是你的后裔!難道你不是應該為他們取得的成就而自豪么?難道你不是應該拼盡全力來保護他們么?難道你要為了意氣之爭,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脈死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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