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已經后悔了,他應該把33號拉過來的,如果有33號在場,氣氛也不至于這么令人尷尬,他們面對長大后的梓萱,甚至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她的變化太大,大到像是半個陌生人了,在她進屋放書包的期間,他們彼此傳遞眼色,想要尋找打破僵局的辦法。
哪怕是把米奧帶來也好,米奧的無厘頭有時候還挺適合救場的。
學院長倒是無所謂,她已經打完招呼了,只要跟梓萱的爸爸閑談就好,把棘手的問題扔給他們。
千央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拍拍胸膛,意思是都別慌,看我的。
過了一會兒,梓萱從她自己的房間出來,已經脫掉了大衣,上身只穿著一件毛衣,雖然是正常版型的毛衣,但穿在她身上顯得像是寬松版——她的個頭目測比千央和陳依依都稍微高一點點了,身體晚熟的她在這近兩年期間成長得可真不少。
“梓萱,剛才在聽什么歌?喜歡哪個歌手?”千央率先問道,對于流行歌曲,她還是蠻有自信的,她跟陌生的大學女生聊天,只要用這個話題起頭,屢試不爽。
梓萱淡淡地回答道:“沒有在聽歌,是交響樂。”
“交…交響樂嗎?”千央勉強擠出笑容,但顯然已經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她可欣賞不了這么高雅的藝術,用眼神向江禪機和奧羅拉求助。
奧羅拉倒是去音樂廳現場聽過交響樂,有一定的研究,她是能接上這個話題的,但江禪機覺得,這么打太極只能越打越顯得生分,于是搶話道:“梓萱,你長高了不少啊,我都快認不出你了,你不會已經把我們忘了吧?”
他討了個沒趣,梓萱只是不咸不淡地回應道:“嗯,還好吧。”
還好是什么鬼?到底是忘了還是沒忘?不過他有意提高了音量,讓廚房里的小穗聽到。
果然,小穗和陳依依先后走出廚房,小穗可不管什么生分不生分的,見到梓萱就哇的一聲小跑過去,摸著梓萱的腦袋上下端詳道:“梓萱,你都快長得比我高了啊!你太瘦了吧?多重啊?有沒有好好吃飯?”
“小穗姐好,依依姐好。”梓萱面對小穗還是無可奈何的,畢竟誰都沒辦法對小穗生氣,也正面回答了小穗的一系列追問。
江禪機看出來了,這絕對是差別待遇,梓萱似乎是在記恨他,原因他當然也很清楚,她那么聰明,肯定能猜到他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在大家背后暗中攛掇的。
文華阿姨也從廚房探出頭,招呼道:“你們去梓萱房間玩吧,吃飯還要等一會兒,別影響大人說話。”
文華阿姨這是給了他們一個能與梓萱開誠布公交談的機會,畢竟當著父親和師長,有些話確實不方便說,倒是梓萱似乎不是很情愿,在文華阿姨的再三催促下,才磨磨唧唧地帶大家走向自己的臥室——她這副因為害羞而鬧別扭的樣子,依然是江禪機記憶里的她。
梓萱的房間…不太像是一個青春少女的典型閨房,換言之就是沒有任何玩偶抱枕之類的東西,甚至連一些可愛的貼紙或者小擺件都沒有,更沒有化妝品,很簡潔清爽,醒目的位置只有一些電子產品,尤其是電腦配了三塊屏幕,乍一眼看上去,說不定還以為是科技男孩的房間。
“隨便坐吧。”梓萱說著,自己坐在書桌前的電腦椅上,而這也是屋里唯一的椅子,她坐了椅子,其他人就只能自己找地方坐了,而且可選的位置并不多。
女生們基本上都選擇坐床,而江禪機為了說話方便,坐在了飄窗內側的一小段平臺上。
“對了,容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憶星,你好像是第一次見?”他首先介紹道。
梓萱點頭,視線落在憶星的臉上,“是第一次見,但早有耳聞,當時學校里風聞出現了一個百年一遇的大美女——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而且還算是低估了,這恐怕是千年一遇了。”
憶星剛才一直在磕瓜子和吃零食,她跟文華阿姨一家沒有打過交道,她今天跟著來純粹是參加團建重在參與,另外就是看看傳說中的文華阿姨是什么樣子,至于剩下的嘛…她一直自認為很聰明,不亞于奧羅拉和學院長,但是對于大家口中聰明絕頂的梓萱,她有那么一點不服氣,很想當面試探一下,看看梓萱到底有多聰明,不過人都喜歡奉承,梓萱一上來就給足了她面子,就算再怎么樣,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的心里還是很受用的,試探什么的也就算了。
“我也聽說你很聰明——今天一看,果然不假嘛”憶星美滋滋地說道,商業互吹在什么時候都不過時。
梓萱撇開視線——這也是她害羞時的常見反應,她并不能如憶星一樣面不改色地承受別人的夸獎,江禪機、陳依依和33號都很清楚。
屋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雖然只有短短兩三秒,并不是沒有話題,不止一個人想找話題,但又想先觀望一下。
“對不起,這是遲到兩年的道歉。”江禪機說道,“當時沒有跟你和文華阿姨說一聲,就不辭而別了。”
“啊,那個啊,你本來就不需要跟我們說。”梓萱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但誰都聽說這里面有置氣的成分,只是不知道有幾分。
“我應該說的,尤其是對我有諸多照顧的文華阿姨,不辭而別實在是太對不起她,害她白白擔心了很長時間——你不要怪其他人,其他人都是在我的堅持下,才跟我采取同一策略的。”他說道。
梓萱冷淡地回應道:“就算是外面流浪的小貓小狗,我媽遇見了也會喂食的,她就是這樣的人,你沒必要想太多,要不是家里沒地方養,她不知道會撿回多少流浪貓狗呢。”
他總覺得她是在隱晦地罵他是被文華阿姨撿到的小狗,吃飽了就甩甩尾巴離開繼續流浪,就像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文華阿姨是怎么想的暫時不談,另外我至少應該跟你說一聲,但是我自以為是的選擇了逃避問題,我選擇了對我們來說最舒服的辦法,而把痛苦和憤怒留給了你們。”他誠懇地說道:“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敢奢望能得到你們的原諒,但請你不要再用痛苦和憤怒來折磨自己了。”
梓萱的臉色變了變,“誰…你這不是還在自以為是?誰折磨自己了?”
她終于生氣了,而這正是他所希望的,哪怕是痛痛快快地大吵一架,也比像這樣不咸不淡地聊下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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