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邀請院牧長之前沒有跟任何人商量,他是看到阿拉貝拉紅著眼睛過來就餐,就知道她們姐妹倆與院牧長之間可能發生了一點不愉快,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覺得應該做點什么,讓院牧長知道姐妹倆已經很努力了,并不是在諾亞星上虛度時光,為了她們之間的皮膚和睦而額外消耗一些能量是值得的,再說院牧長往返的能量也比不上運送幾頭小牛犢。
其他人當然沒有異議,黑石晶體是他和憶星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拿命換來的,理應有支配權,大家也都不希望看到阿拉貝拉傷心。
不過院牧長能這么痛快地接受他的邀請,多少還是令大家感到意外,因為大家幾乎都以為,院牧長的下半輩子就會一直待在隱修院里,直到生命逝去的那天…但這怎么說也是一件好事,看看凱瑟琳和阿拉貝拉泫然欲泣的表情就知道了,證明他的邀請沒有錯。
這頓飯在賓主盡歡的氣氛中結束了,院牧長全程的和藹在修女們看來都是極為罕見的,甚至前所未見,令她們既疑惑又驚訝,但誰又會討厭這樣的院牧長呢?誰會喜歡在吃飯時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的院牧長?
既然院牧長接近了邀請,而考慮到院牧長的身體不適合長途勞頓和風寒,就意味著等儀器制造好之后,他們還要再來一趟來接長,直接從阿勒山前往諾亞星。江禪機私下問了問阿拉貝拉,她和凱瑟琳是想在這幾天留在阿勒山,還是跟大家一起先回去,阿拉貝拉很糾結,她挺想探望梓萱、優奈她們并向文華阿姨問好,但又想留在阿勒山與久別的姐妹們敘舊,珍惜每一天與院牧長相處的日子,然而她分身乏術,很難兩全其美,最后她一狠心選擇留下,只能請江禪機替她和凱瑟琳向優奈她們說聲抱歉了——江禪機理解她的選擇,畢竟院牧長年紀大了,過一天少一天,而與梓萱她們相處的機會以后還有的是。
于是事情就暫時定下來,凱瑟琳和阿拉貝拉留下來陪院牧長,等儀器制造好,江禪機他們再來阿勒山接她們。
其實一些知情者,都知道江禪機接下來要去哪里,但也并非所有人都知情,比如學院長就一無所知,因此當江禪機說出要去探望他父母時,學院長的第一反應是強烈要求給她找一身合適的衣服,這怎么說也相當于家訪了,關乎學校的形象問題。
不過米奧是個棘手的難題,上次米奧把幾乎鄰居家所有的狗全得罪了,這次去八成也不會例外,他有心把她留在阿勒山,等過幾天順便來接她,但考慮過幾天她還有沒有人樣都不好說,只能作罷。
原路從火山口離開,而米雪依舊等在那里,像是要給他們送行的樣子,又像是有話要說。他等著她說出來,也許她能為院牧長剛才略顯反常的行為給出一個解釋,關于他們離開之后冥思大廳里到底發生了什么,而她似乎也知道原因,但她的手指輕動,最后只在他眼睛里寫道:“再見。”
既然她不想說,他也就沒再問,反正以后有機會可以問凱瑟琳她們,于是也向她揮手作別。米雪大概是不會跟院牧長同去諾亞星的,因為阿勒山需要有人守護,雖然也不太可能有人敢捋虎須。
離開阿勒山一路南下,沒用太久時間,他們就來到那座人少且偏僻的小城鎮,憶星與學院長抱有巨大的好奇,她們都很想見識一下他的父母到底是何許人物。
父母開的那輛車就停在門口,除了舊了一些、多了一些刮蹭的細痕之外與之前沒什么區別,證明他們在家,但出乎江禪機意料的是,門外草坪上還橫七豎八地倒著幾輛兒童騎的自行車。
鳥鳥的鋼琴聲從屋里飄出來,有時彈得極為老練,有時又彈得極為稚嫩,由于是白天,沒拉著窗簾,他們隔著窗戶向室內瞥了一眼,發現有兩三個小孩子在一樓客廳里跟著一位中年女性在學鋼琴,又有另外兩三個小孩子在二樓跟著一位中年男性在學畫畫,這幾個小孩子一看都是本地長相,年齡不等,從六七歲到十歲出頭都有,除了一個學鋼琴的男孩之外其他全是女孩,這個年紀的男孩大概全在外面瘋跑呢。
兩個人教的雖然都是很基礎的技法,但態度都很認真和耐心,對于小孩子們犯的錯誤,總是不厭其煩地說明與糾正。
“那就是你爸媽?”憶星一臉羨慕地問道,“好像是很不錯的家庭呢。”
“沒錯。”江禪機點頭,他心中五味雜陳,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父母,當時他們就是在家里辦這種輔導班給青少年上課,現在兜兜轉轉又回來了,這證明他們的生活已經完全步入正軌,氣色也不錯。他一度擔心他們聽從于娜的建議整容并搬家了,否則他還得去聯系于娜打聽他們的新住址。
憶星是真的羨慕,畢竟她聽說自己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從來就沒有父母,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而她認識的這些朋友里,大部分的家庭也不是那么好。
學院長閱人無數,僅從長相和神態來判斷,就能看出這對夫妻性格溫和、學歷較高,正常來說應該是那種很頂級的家庭了——“頂級”并非是指家庭財富,而是對子女教育和成長的環境而言,這倒令她更加好奇,一如每個第一次見到他父母的人,納悶他之前為何那么顛沛流離,并且從來對父母的事諱莫如深。
他沒想到還有外人在,自己這幫人有點兒扎眼,不宜直接闖進去,雖然那只是幾個小孩子而已,但童言無忌,他并不想給他們已經趨于安穩的生活帶來什么麻煩,還是等這些小孩子學完離開比較好,只是不知道這些小孩子是什么時候來的,以及什么時候會走,他們一直在外面等著也不妥當,很容易被路過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