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浮空燈籠發出的閃光從無到有,又從弱到強,江禪機覺得他的猜測有可能是對的,不止是浮空燈籠,大部分生物的生命重要節點都會顯現出與以往不同的特征,不論是樣貌發生變化,還是性格產生變化,尤其是性成熟這么關鍵的節點,基本上沒有哪種較為高等的生物不會產生變化的,而閃光可能就是浮空燈籠的節點標志。
若是這樣的話,距離它繁殖下一代已經不遠了,這對他是天大的好事,否則如果它一直拖著沒動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無限期地等下去,即使他能等,16位學姐也未必能等得了,這幾天他都在檢查她們的脈搏和呼吸,以防她們身體突然衰弱,而且也確實出現了一點點征兆,以前她們泡在水里是不會皮膚發白發皺,現在稍微有那么一點兒。他尋思這富含氧氣與養分的水,不會是憑空產生的,也不可能一直存在,它們有可能是浮空燈籠制造出來的,至于怎么制造出來的…說不定是它們的排泄物,或者反芻物、分泌物之類的,但無論如何都得要求浮空燈籠具備一定數量才可以,所以水里的養分和氧氣只能越來越少,架不住16個人的消耗。
以浮空燈籠進入性成熟為前提,他給它準備了更多的食物,比給自己準備食物更盡心,雖然聽起來怪怪的,但他衷心期盼它的肚子盡快大起來?
瓶中宇宙的演化每天都有新的變化,不斷有星際氣體凝結成新的恒星,也有不斷有尚未成形的恒星被彼此之間的引力撕裂,更有兩顆恒星被無形的引力牽引著玩起了東北二人轉,幸運的形成了雙星,倒霉的陷入死亡的螺旋,眼睜睜看著它們在驚天動地的撞擊中迸發照亮整個宇宙的閃光,超高能量的射線輻射得令瓶子外殼再次溫熱,看得他驚心動魄,這時候就很羨慕花水母那純能量化和信息化的身體了,可以身處其間、在最近距離目睹這一壯闊的詩篇。
由于整個宇宙盡在瓶中,他可以從各個角度來觀察,這時他注意到,有些恒星更加幸運地誕生在邊緣處,或者角落里,遠離瓶中心位置那團群星云集、諸侯混戰的區域,它們不那么明亮、不那么起眼,它們周圍的空間更早地冷卻下來、平靜下來,它們開始悄悄地發展勢力,偶爾捕獲被其他恒星撕裂甩出來的一小團星際物質,用引力令其繞著自己旋轉,由于質量太小無法聚變,慢慢冷卻為暗澹的行星,這就是所謂的猥瑣發育吧,江禪機猜到這些恒星的行星上恐怕會誕生第一批生命,不過誰又說得準呢,在宇宙尺度上,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
就這樣,他一邊做著最細致入微的工作,像伺候月子似的照顧浮空燈籠的獨苗,一邊觀察著最宏大瑰麗的宇宙演化,極為割裂,但似乎在某種意義上又極為和諧,如果說有什么遺憾,就是可惜這一切只有他在見證,如果有其他人在場,一起看、一起干活,一起討論就更好了。
花水母和尤綺絲不適合作為討論對象,這些東西在她們看來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尤其是花水母現在簡直變成了一尊休眠中的植物,龐大的身體坐在隕石坑里,無數雙眼睛閉著假寐,無數個腦袋也耷拉下來,只有花水母的本體在最高處迎風搖曳,像是盆栽植物,不過他總懷疑它是不是在發信號什么的,說不定宇宙里并不止它一只。
尤綺絲并未對瓶中宇宙的演化發表過評論,這意味著在她看來一切正常,這兩個種族各有所長,花水母擅長操縱能量,像這樣手搓奇點衍生萬物的本事,估計尤綺絲她們略輸一籌,而制造漂流瓶這種實物,又是花水母做不到的,雖說兩者結合堪稱完美,但尤魚須它們顯然不可能把自己種族的興衰寄托在它們從來搞不清想法的花水母種族身上。
對學校那邊,他宣稱浮空燈籠已經被怪物徹底消失,而怪物也在浮空燈籠的垂死反擊中受了重傷,為自己的返回做鋪墊,而學校一直以為他和1
6位學姐依然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聽到這個兩敗俱傷的消息,稍感安心。
如此又過了幾天,浮空燈籠的閃光越來越頻繁,已經很接近以前迷惑他神智的高頻閃光了,可能是他每天都看著它,看著它的閃光頻率從慢到快,逐漸適應了,雖然它閃得快了看著頭暈,但并沒有被迷惑神智的事情發生。
然后在某天不經意之間,它突然對食物失去了興趣,沒有吸食他準備的動物血肉,而是繞著他狀若焦急地徘回,這種情況他只能想到兩種可能,要么是生病了,要么是準備生產,前者他沒有任何辦法,后者它可能需要一個隱蔽安全的地方,且接近水源,最省事肯定就是原來的孵化室。
他叫上猿女,把浮空燈籠帶回孵化室,它果然立刻就噗通跳進泡著16位學姐的富氧水里,全身舒展飄浮著,過了一會兒,十幾條透明小魚似的東西從它身體的裂縫里游出來,若非他一直睜大眼睛盯著,幾乎注意不到它們,或者以為是水里天然就有的小魚蝦,但確實就是非常小的幼年浮空燈籠。
江禪機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像是一場精心準備了很久的考試終于結束了,全身都放松下來,盡管一次生的數量不多,只有十幾只,但只要它們能平安長大,繁殖起來的速度會異常恐怖,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它們又會成為這顆星球的主宰。
他在這里的事情暫時結束了,剩下的事只要猿女加以照看就好了,繁殖幾輪之后,甚至都不用猿女幫忙了,反過來還能保護猿女,也不用擔心等他將來返回時,眾多的新生浮空燈籠不認識他,畢竟它們的記憶已經永久儲存在這一只體內了,他總算可以放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