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米格貝利斯跟著學院長她們一起返回后,她著實經歷了一段并不快樂的日子,她和簡靜嵐兩個人被安置在校醫院里,每天24小時被儀器和老師們監視著,連上廁所和洗澡都不例外,簡靜嵐被做這些的時候尚未恢復神智倒也還好,權當是木偶被拿捏,而米格貝利斯就受不了了,換成任何一個其他地方,她要么強行闖出去,要么偷偷跑出去,反正不想當成馬戲團里動物被圍觀。
學校方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盡管米格貝利斯恢復了神智,但大家都擔心會有后患或者后遺癥,在監測和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之前,誰也不敢徹底放心,否則出了事沒人能負責,只好委屈一下她了。
米格貝利斯憤憤不平的原因之一,就是負責監視她的竟然是當年她認識的學姐、學妹或者同學,當然她們都是留校當老師的人,看著她們人模狗樣的穿著職業套裝,這令她說不出的別扭,因為在她的印象里,除了最近這段經歷之外,若干年的時間就仿佛不存在似的,而這些學姐、學妹、同學,樣貌與她記憶中也沒什么太大的變化,頂多只是皮膚沒那么嫩了而已,變化更多的是在氣質上,而氣質這種無形無質的東西,是她這樣的粗人很難形容的。
最令她不習慣的,就是她們說話的方式,這是她們的成長最直接的體現,再也不像她記憶中那么青澀、魯莽、直白,而她也找不回當年與她們交談時的那種隨意,或者說她依然隨意,而她們的回復和答話中卻多了她無法接受的成熟和含蓄,這就加重了她的焦躁,一切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她,她還停留在十來年前,而其他人已經走遠。
當然在她的同學、學姐學妹看來,她們反倒很羨慕她,她才是與大家印象中一點兒都沒變,她的出現重新喚醒了大家青春的記憶,與其說是在監視她,不如說她們是在跟她閑談著回憶青春,這也是監視工作的一部分,確認和對比她的記憶。
米格貝利斯與簡靜嵐是分別位于兩間病房里,相比于前者,簡靜嵐受到的關注要更多,因為她尚未恢復神智,目前的重點是她安全地清醒過來而不刺激到她,但考慮她的破壞力,為防止意外,比如她突然做噩夢之類的,還是暫且用拘束帶將她的四肢和身體都捆住了,并且由帕辛科娃和李慕勤輪班監視。
米格貝利斯能在一夜之間清醒過來,主要是她被自己短路電死了,她的身體過電,相當于給自己的大腦做了個電療,而那一整個夜里,江禪機采用的喚醒方式也太過殘忍,畢竟事出有因,而簡靜嵐就沒必要采取這種簡單粗暴風險過高的做法了。
另一邊,江禪機也要面對同樣的問題,只不過這次一下子是16位學姐,顯然靠他自己是辦不到的,借助花水母的力量倒是可以,他起初也是這么打算的,但自從體驗到尤綺絲與花水母之間的…說好聽是博弈,說難聽是爾虞我詐之后,他對花水母也不是那么百分百放心,如果讓花水母喚醒她們,就要面對她們的潛意識里被花水母植入什么東西的可能性,這是他想盡量避免的。
他在飼養浮空燈籠和觀摩瓶中宇宙演化的期間,一直在反復糾結這件事,最后還是改變了主意,不打算請花水母參與進來,而是打算在最后把學姐們就這么原封不動的帶回去,把喚醒她們的任務交給學校,反正學校到時候在簡靜嵐身上應該獲取了不少經驗和心得,應用在16位學姐身上可以事半功倍。
他和學院長剛抵達這顆星球時,他們無比期盼著返回地球,現在他隨時可以返回地球,卻…莫名地產生了一絲留戀與不舍。在現代都市的鋼鐵叢林里待久了,這顆星球在他眼里,已經不再是危機四伏的世界,而是一個和平、安寧、美麗、富饒的新世界,處處充滿了神秘與未知,等著他去探索,也許以前哥倫布抵達美洲大陸或者庫克船長抵達澳洲大陸時,就是差不多的心情吧。
當然,回還是想回的,這邊什么都好,就是太寂寞了,他尚且能跟尤綺絲、花水母交談,能跟猿女打手勢,能跟付蘇遠程對話,都難免感到寂寞,因為交談并不能完全代替人與人之間的互動。
說來慚愧,雖然他很想念師長們和朋友們,但他最想念的不是她們,更不是他的父母,令他魂牽夢繞的也并非他們的影像,而是米飯、包子、大餅、面條等一切富含碳水化合物的東西——在這地方整天吃肉都吃膩了,已經無法滿足他身為現代人習慣于碳水的腸胃,每天夜里做夢都是在吃米飯,想到包子,口水就止不住,果然民以食為天呀,如果這時候花水母能變出一鍋香噴噴熱騰騰的米飯來,說不定他就棄暗投明了…
所以在村子外面,一定要規劃出大片的農田,用來種植水稻小麥什么的——他如此想著,眼睛雖然盯著浮空燈籠,心思早已飄到稻田麥浪之中了,開始琢磨怎么讓浮空燈籠學會種莊稼、收割莊稼、磨面之類的,若是星球意識還活著,看到他盤算把自己的同類當牛馬使,估計要當場氣炸。
這只浮空燈籠一直在他周圍飄啊飄的,但就在他悠然神往之際,無神的眼睛突然捕捉到某種異樣的光線,瞬間就把他飄到九霄云外的心思拉了回來。
它的身上有微弱的光芒閃動了一下,他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或者是神情不屬產生了幻視,不過仿佛為了證明,它很快又閃動了一下。
噩夢般的高頻閃光么?他緊張得手心里捏了一把汗,這是它蛻變為成年體之后,第一次發出閃光,他差點兒都以為它不會發光了。
旋即他想到了一種極大的可能性,地球自然界的動物,往往在求偶繁殖期間,形象會變得異常艷麗,或者發出特殊的啼鳴,所謂“關關雎鳩”,難道它的閃光也同樣是性成熟的標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