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在逃債時睡過地板,也睡過長椅,但無論是地板還是長椅,好歹都是平的,而這個洞內的地面,雖然似乎也經過修整,走著感覺不出什么,但躺上去就能感受到每一分的高低起伏,而且連枕頭都沒有,這夜里睡得就別提多難受了,幾乎一夜都在翻來覆去。
若是睡得不舒服也就罷了,偏偏他還做了噩夢,夢見那個新生代猿人的意識突然躥進了自己體內,說是要借他的身體轉世投胎,他那個急啊,想解釋自己不是女的,沒辦法讓它轉世投胎,但它也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聽他解釋,硬往他身體里鉆,然后一轉眼,它又變成了好多稀奇古怪的蟲子,有些一看就很驚悚,像是帶著劇毒,向他圍攏過來,他想用念動力屏障擋住它們,但就是使用不了,他一著急…就醒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火堆,雖然火苗比他入睡時減弱了很多,但距離熄滅還早得很,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橙紅色光芒。
有些奇怪的是,他腦袋下面并沒有剛入睡時那么硌得慌,雖說他確實間斷性地側身枕著手臂以求能短暫入睡,但手臂被壓麻了之后還是只能調換姿勢,而現在他兩只手都在,并沒有枕著。
抬頭一看,他腦袋下面竟然是枕著學院長的腿,而學院長則是靠著墻壁坐著打盹。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猜到了,學院長肯定是看到他躺在地上輾轉反側,不斷地左右交替側身枕著胳膊,所以在某次他翻身的時候把他的腦袋搬到自己腿上,怪不得后面睡的稍微踏實了,甚至還做了夢。
山洞里很靜謐,除了木柴偶爾爆出一點兒火星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他輕輕坐起來,想尋找噩夢的來源,那個新生代猿人的意識,可千萬別真的趁他睡著了鉆進了他的體內。
他在洞口看到了它,終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洞外的天色依然是黑的,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學院長是何時入睡的,學院長倒是戴著手表,但他不想為了看時間而驚醒她,再說地球上的時間也沒有意義。
他打定主意,一會兒趁天亮之后,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用藤蔓枯草之類的做兩個枕頭,大不了隨身帶著走,否則以后睡覺可太難受了,他可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總是枕著學院長的腿睡覺。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口,看到它正在眺望林間,不過黑糊糊一片,它大概什么都看不見,林間有蟲鳴和枯枝折斷的聲音,偶爾還響起夜鳥的尖嚎,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很遠。
它察覺到他靠近,仰頭看了看比它高很多的他,對他打了個很簡單的手勢,通俗易懂,轉身往洞內走了走,示意讓他跟著它過來。
經過一夜的睡眠,江禪機倒是對它放松了戒備,如果它想傷害他們,早就趁他們睡覺時做了,不會等到現在,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它沒有能力傷害他們,只能想辦法把他們引入陷阱,而他看起來正好是兩人之中不太聰明的那一個?
但如果它是在耍什么心眼,好像也沒必要浪費那么多時間認真學手勢,完全可以敷衍一下,他也懶得猜測它的意圖,輕輕跟在它后面,看它想干什么。
它一直往洞內深處走去,江禪機路過火堆時,往火堆里添了幾條木柴,又撿了一根當火把,邁過學院長的腿,繼續往洞內深入。
洞內的地勢微微降低,有明顯經過猿工開鑿的痕跡,洞壁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處小小的凹陷,里面殘存著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凝結成的黑色硬塊,可能是以前用來放置火把或者放置燈油的地方,用來在洞內照明,看來它們也在進化中學會了使用火,也只有火能讓它們加快進化速度,像這位新生代猿人,它沒有凸起的齙牙和犬齒,大概也是因為從出生后就習慣了食用柔軟的熟食。
它指了指火把,又指了指凹陷處那些黑色硬塊,他試著拿火把去觸碰,幾秒后,那些黑色硬塊就開始軟化和點燃,看來是某種動物的油脂凝固了。
就這樣,他沿路點亮這些黑色油脂,洞內亮堂了很多。
山洞曲徑通幽,走了沒多久,前方突然變得寬敞,還聽到了潺潺水聲,前方出現一條地下暗河,依河處還有一座石室,怪不得有風經過,只是不知道這暗河從哪里來又通往哪里。令他驚喜的是,石室內竟然有很多陶罐,雖然有不少可能是在地震中破碎了,但還是有幾個能用,陶罐這種東西是學會用火之后的副產品,它們會制作也在情理之中。
陶罐是很有用的,如果昨天有陶罐,他也不用一路靠念動力來攜帶飲用水了,睡著之后,飲用水也全都可惜地浪費掉,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帶上一兩個陶罐走——說實話,這東西可不是毫無價值,如果拿回地球上,說不定能當作新石器時代早期的東西賣不少錢呢,就是不太好說明出處。
不少陶罐內還裝著一些辨認不出來的東西,可能是農作物種子或者野果的果實之類的,反正經過千年萬載,早已全都腐壞,倒是另外還有不少凝固成硬塊的黑色油脂,這東西可以拿上一些,可以應急用來照明。
江禪機找了一個看著完整而結實的陶罐,從暗河里裝了一罐水,河里還有小魚蝦,所以水質應該是沒問題。
這個石室應該沒那么簡單,可能還隱藏著更多秘密,因為他還看到角落里有腐朽成渣的木制品,只是不知道是床還是用來漂流的獨木舟,考慮到流水聲很大,很難在這里睡覺,所以多半是后者,但時隔成千上萬年,以前這條暗河可以漂流,現在就未必,說不定早就改道了,他有心問問,但想想太復雜,剛抬手就放棄了。
他用念動力托著裝滿水的陶罐回返,它看得目瞪口呆,頭一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念動力對它來說太過神奇,他是故意露一手來震懾它,希望它不要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