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結束了么?”馬里金娜的視線從計數器移向兩位軍官,最后又看向帕辛科娃將軍,由于她被告知猜花牌是1000次,她不確定是否還要繼續猜。
“今天的測試結束了,明天同一時間繼續,回去休息吧。”軍官說道,將紙牌收入白大褂的兜里,另一位軍官將兩臺計數器歸零。
盡管馬里金娜有所期待,但帕辛科娃將軍沒有任何表示,和昨天一樣,轉身離開了隔間。
其實帕辛科娃將軍什么都不說,是對受試者有好處的,否則以她的身份無論對受試者說什么,哪怕僅僅是一句“干得不錯”都會對受試者的心態造成影響,而心靈感應對心態變化的相關性很大,不過她承認,馬里金娜在心靈感應中的測試表現是近期最好的。
第三天,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相同的參與者。
“受試者:達里婭·馬里金娜。”
“測試項目:心靈感應。”
“測試序列:第三項。”
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相比于第一天,馬里金娜在這兩天里產生了小小的蛻變,她稚嫩的臉上多了一種名為“信心”的東西,盡管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但這已經算是良性的緊張了。
軍官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堆五厘米見方的小卡片,將其逐個排列在桌面上。
馬里金娜驚愕地張開了嘴巴,心里浮現不祥的預感。
“0至9,a至z。”軍官示意道。
桌上的小卡片整齊地排成四排,每張小卡片上印著一個字母或者數字,第一排是0至9這10個數字,第二排至第四排是a至z這26個英文字母。
展示完之后,軍官將這些小卡片胡亂斂起來,一股腦裝回白大褂的兜里,然后拿出一張…可以立在桌面上的那種小隔板,將其立于自己與馬里金娜之間,這樣馬里金娜就看不到軍官身前的桌面,不過另一位軍官面前的兩臺計數器不受遮擋。
“我會從兜里的36張卡片里隨機拿出一張卡片放在桌子上,你來說出卡片上的字母或者數字,每次限時5秒,1000次起。”軍官說道。
“注意,在測試過程中,我有可能會改變測試方式。”軍官罕見地補充道,從另一個兜里掏出一個小本子,一支馬克筆和一臺…手機。
“依然是10個數字和26個英文字母,但我可能會用筆寫在紙上,或者在手機里打出來,這三種測試形式可能相繼使用,也可能交替使用,不論如何變化,你要做的都是說出卡片上、紙上、手機里的字母或者數字,明白了嗎?”
軍官解釋得很清楚,但馬里金娜在這兩天好不容易積攢起的一點點信心又受到了嚴重沖擊。
今天這場測試的難度比前兩天加起來還要難得多,這絕不是靠運氣可以過關的,這不是二選一或者四選一,而是每次從三十六里選一,還要測試1000次,普通人要是參加這場測試,正確率怕是連1都到不了,如果足夠聰明,就應該從頭到尾都猜同一個數字或者同一個字母,那樣多少能蒙對幾次,不至于顆粒無收,以0分收場,但如果受試者真那么做,軍官也不會浪費時間,提前就結束測試。
實際上,這應該是兩項測試,一項是從十個數字里猜,另一項是從26個英文字母里猜,本應該是循序漸進,分兩天測試,但由于馬里金娜昨天的優異表現,軍官們綜合考量之后,覺得十個數字相比于四張紙牌而言,難度提升的不夠大,干脆將兩項測試合并。
誰都清楚,這項測試的難度太大了,能通過就是奇跡,通不過才是正常,即使馬里金娜在今天的測試中失敗,她也不會被淘汰,今天這個測試相當于考卷最后的加分題,難度不亞于讓小學生來闡述相對論,光是她前兩天的表現,就足夠令她有資格受到進一步培養了,但軍官沒把這個情況說出來,以免影響她的心態。這場測試的結果不重要,但過程是有意義的,她們想知道她能在這場測試里做到什么程度,只要她不從頭到尾猜同一個數字或字母就好。
不明真相的馬里金娜壓力山大。
隨著第一張卡片被取出放在桌面上,測試開始了。
正如軍官提前講明的,相比于前兩場的簡單規則,這場測試異常復雜,她交替使用卡片、手寫、機打這三種方式,來讓馬里金娜猜測她抽出來的、寫出來的、打出來的字母或者數字,而且有時候連續使用某種方式幾十次才變換,有時候一次一換,根本沒有規律可言,光是這番折騰就令人無所適從。
測試結束。
綠色計數器132
紅色計數器868
正確率13。
看到這個結果,馬里金娜像是失去了靈魂似的,整個人都木然了,她想哭,但精神和身體太過疲憊,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現在的她,仿佛不是坐在隔間里,而是坐在審判庭里,等待法官給自己下達死刑的判決。
“測試結束了,恭喜。”軍官放平了隔板,長舒了一口氣,這場測試對她來說也并不輕松,因為沒有幾個受試者能走到這一步。
恭喜?
為什么是恭喜?這么糟糕的成績,有什么恭喜可言?
馬里金娜神情呆滯地望向軍官,不知道是不是在譏諷自己。
“你們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由我來講。”帕辛科娃將軍走近,對兩位軍官說道。
兩位軍官起立敬禮,將攝像機取走,退出了隔間。
“坐了這么久,站起來跟我走走吧。”她對馬里金娜說道。
馬里金娜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機械地站起來,剛邁出一步,由于久坐而血液流速減緩的雙腿就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由于過程復雜,雖然同樣是1000次,但今天的測試時間比昨天更久。
帕辛科娃將軍伸出一支胳膊,屈起小臂說道:“你可以扶著我,走幾步等血液循環正常就沒事了。”
馬里金娜猶豫了一下,怯生生地挽住帕辛科娃將軍的胳膊,努力挪動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
一路上,所有走過她們面前的人,無不向帕辛科娃將軍敬禮或者致意,馬里金娜這才知道,自己身邊這個人竟然是一位將軍!
帕辛科娃將軍帶著她進入電梯,向上一直坐到頂樓,那里是帕辛科娃將軍的辦公室。
“坐吧。”
馬里金娜的雙腿已經活動開了,帕辛科娃將軍松開手臂,指著沙發說道。
“我…我站著就好。”馬里金娜局促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擺。
以帕辛科娃將軍的身份而言,辦公室的陳設并不奢華,墻上的醒目之處,掛著將軍與現任總統的大幅合影照。
馬里金娜是坐在車里被蒙著眼帶到第43號試驗站,她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給她們這些少女住的房間全都沒有窗戶,此時她才久違地透著辦公室的窗戶看到了外面的景色,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比她的家鄉要冷得多。
“你現在一定很困惑,這很正常。”帕辛科娃將軍倒了兩杯白水,將其中一杯遞給她,“我可以告訴你,你通過了測試。”
“啊?”馬里金娜既驚且喜,險些脫口而出——那么爛的成績也能通過?
“你是我們需要的人才,現在我提供給你一個機會,成為我們的一員。”帕辛科娃將軍沒有繞彎子,“你年齡太小,還不能參軍,但如果你愿意加入我們,就現在開始就可以算軍籍,等你年齡到了可以參軍的時候,就直接擁有了數年的軍籍。對于擁有如此天賦的人而言,軍籍帶來的那點兒財富和地位不值一提,但我依然希望你可以加入我們,因為我們可以提供無與倫比的榮耀。”
擁有心靈感應天賦的人,如果去賭場,大概能把賭場贏到倒閉,或者被賭場宣布為不受歡迎的客人,當然實際情況并不這么簡單,賭場里的干擾太大了,沒有專心猜測的機會。
馬里金娜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
“如果你不愿意,也沒關系,你可以獲得難民身份,在這個國家生活下去,不過剩下的就要全靠你自己了。”帕辛科娃將軍并不是威脅,只是陳述事實,這個世界有太多人需要拯救,沒有必要非得救馬里金娜,社會規則本來就是建立在利益交換的基礎上,有索取就要有給予,有價值才會被人重視,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盡管將軍給了選擇,但這些被帶到這里的少女,基本上都是失去了父母,甚至是被父母親手賣給人販子換了酒錢,家鄉的一切對她們沒有意義,但讓她們無親無故地在一個陌生的國度生存下去,那怎么可能呢?只要不是腦子進水,只要還有活下去的渴望,都會選擇加入。
更何況,馬里金娜憧憬著將軍的這身軍服,這不僅是一套衣服,它還代表著安全感,像是擁有不可戰勝般的強大。
“我…我想加入。”馬里金娜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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