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個長得不太漂亮的女生都做過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夢,這很正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想自己更漂亮呢?
區別是有的人夢醒了,認識到自己的顏值與漂亮女生存在差距,于是放平心態,改從其他方面獲得優勢,比如學習、體育、社交等等,也有的人寄望于長大后的整容,或者開始學習化妝以及…PS技巧。
22號的夢一直沒有醒,而且她的頭很鐵,換言之就是極度偏執,不想曲線救國,整容也等不了那么久,她只想現在、立刻就改變人生。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歷史往往是由偏執狂和瘋子創造的。
22號站在商店櫥窗前,沒有在玻璃反射的倒影里看到自己,她左看右看,只看到班花那張可愛的臉在東張西望。
她做什么動作,玻璃中的“班花”就做什么動作,摸頭、拍臉、跺腳…“班花”的動作也同步進行。
另外,“班花”的一側太陽穴還留著被指甲掐紅的痕跡。
就算她再遲鈍,終于也隱約察覺到,鏡子里的那個人可能不是班花,而是她自己,因為還沒到放學時間,班花此時還在教室里享受眾人的追捧,沒有理由出現在這里。
但…為什么我的臉變成了班花的臉?
她緊張、害怕、六神無主,心臟砰砰砰地亂跳,更多的是患得患失。
難道…我還在家里的床上做夢,一直沒有醒來?
如果這真是一場夢,她也希望這個夢持續得更久一些,最好永遠不會醒來。
她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做了幾秒的心理建設,然后才一點點地看過去。
屏幕上顯示出來的那張臉比玻璃反射得更清晰,還是校花的臉,沒錯。
除了臉之外的某些細節略有不同,比如發型。
手也不一樣,手還是她自己的手,班花做過美甲,她沒做過。
仔細看的話,膚色也稍微有一點點不同,可能是班花經常與美少女團體一起出門逛街而她經常宅在家里的緣故,她的膚色比班花白一些。
另外,班花的一側眼角有個針尖大的小痣,她沒有。
但除了這些細節之處,這張臉簡直跟班花的臉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
皮膚的質感和溫度是那么真實,絕不是什么面具可以比擬的。
路過的行人,看到她在商店櫥窗前左照右照,又拿著手機各種擺姿勢,都露出善意的微笑,美少女無論做什么都令人賞心悅目,而如果換成以前的她,做出相同的姿勢,行人們頂多看一眼就會別開視線,說不定還在心里罵一句“丑人多作怪”——這并非夸張而是事實,否則就不會有“西子捧心,東施效顰”這個成語了。
東施招誰惹誰了?就因為覺得西施漂亮而無意間模仿了人家一個動作,就被各路文人墨客譏諷了兩千年。
22號明白了,她剛才在路上受到的各種善意,其實那些人釋放善意的對象并不是她,而是班花這張可愛的臉。
臉好,整個世界都會對你釋放善意。
這到底是不是夢?為什么如此真實?
22號心中狂喜,像是一步登天的感覺,但又擔心天突然塌了,令她再狠狠地跌回地面。
細想之下她又覺得很害怕,她怕這是一場夢,更害怕這不是一場夢,因為如果這不是夢,她要如何向別人解釋自己的臉?
毫無疑問,如果她頂著這張臉去學校,被班里的同學看見了,并不會替她高興,而是會對她群起而攻之,罵她是怪物,罵她偷了班花的臉,她在學校里將再無容身之地。
她也不能回家,否則要如何面對父母呢?
她的心無比糾結,一方面為獲得了美少女的臉而狂喜,另一方面又像站在一個無底深淵之前,隨時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
于是,她既沒去學校,也沒回家,而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離家出走了,躲進一間網吧里開了包夜,并且把手機關機。
她在狹窄的包間里吃著泡面,盤算手頭的零花錢可以在網吧支撐多久,以后要怎么辦?
她沒有朋友可以求助,無處可去,也不能指望老師幫忙,她這么一個沒經歷過苦難的初中女生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這天晚上她又沒怎么睡著,聽著隔壁包間里男生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和吃吃的笑聲,眼睛一會兒閉上,一會兒又睜開。
她后悔了,她想換回自己的臉,哪怕那是一張無比平凡的臉,至少可以讓她回歸正常的生活。
雖然換成一張可愛的臉是她從小的夢想,但顯然她還沒有為此做好足夠的準備。
直到后半夜,隔壁包間安靜下來,她才流著眼淚、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做了一些零碎而古怪的夢。
她被早上網吧的嘈雜聲吵醒,腦袋還是有些疼,她不知道今天應該怎么辦,是繼續在網吧躲著,還是回家向父母全盤托出?
不過至少要先去洗把臉再想,她流了一夜的眼淚,眼睛可能都哭腫了。
她進入網吧的洗手間,胡亂抹了幾把臉,當她抬頭看向鏡子時,卻再次驚呆了,因為鏡子里那張臉又換回了她原本的臉,臉上還掛著水珠,由于眼睛又紅又腫,比平時還難看。
這張令她以前極度嫌棄的大眾臉,此時卻帶給她無與倫比的安心感。
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我的臉會變成班花的臉?又為什么變回來?
這絕不是夢,如果是夢的話,她應該在家里的床上醒來,而不是在陌生的網吧里。一八 小小年紀的她想不明白,但總之應該先回家,父母肯定已經急壞了。
她打開手機,看看還沒到父母去上班的時間,就給家里打了電話。
女兒整夜未歸音信全無,父母簡直急瘋了,在電話里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她默默地聽著,一句也沒有解釋,因為她不知道如何解釋,她不想被父母當成怪物。
打完電話之后她就回家了,父母沒去上班,在家里又把她臭罵一頓,父親還險些動她。
父母給學校打了電話,謊稱她昨天身體不舒服,給她補了昨天的假,又額外請了一天假,在家里對她三堂會審,質問她為什么早退、為什么夜不歸宿、在哪里過的夜、是不是跟男生鬼混去了?
她只說自己昨天在網吧過的夜,對于其他問題則沉默以對。
一整天的時間就在質問與咒罵中度過,她一反常態的沒有回嘴,仿佛已經在認真反省了,但其實她把父母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心里一直在思考自己變化的原因。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第二天還要上班的父母早早去睡了,屋子里終于恢復安靜,她則打開電腦,上網搜索相關信息。
她瀏覽了一兩個小時,沒發現其他人有跟她類似的經歷,就算她在一些社群論壇里試著發帖求助,回帖者也把她的話當成鬼故事或者玩笑。
她揉揉酸脹的眼睛,靈機一動,把搜索的關鍵詞從“突然換成了別人的臉”改為“身體出現異常變化,不是生病”。
這次搜索出來的結果與之前截然不同,排在前面的結果都指向一個詞——超凡者覺醒。
她以前聽說過超凡者,但總覺得超凡者跟電影里的超級英雄差不多,都不是日常生活里會出現的東西,沒有額外關注過,倒是班里的男生經常津津樂道,幻想他們變成奧特曼。
這些關于超凡者覺醒的搜索結果大部分也是普通人道聽途說然后添油加醋得來的,真實性連三成都不到,但對茫然無知的她而言,不啻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網上描述的那些超凡者,有的力大無窮,有的受傷之后會快速自我恢復,有的能釋放出電火花,有的能令身體分泌出毒素…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能力。
其中她注意到一點,有的超凡者可以主動令身體產生變化,比如變成大型貓科動物之類的猛獸,獲得非凡的敏捷與力量。
有網友分析說,這種超凡者只是形似貓,其實身體內部還是人類,只是通過肌肉與骨骼的移動改變了外形,變得更有利于撲擊和跳躍,并短暫地釋放出某些促進毛發生長的激素,她們可能天生有顯性的返祖基因,在變形時甚至出現了人類早已消失的尾巴。
這種超凡者就與22號有幾分相似了,她改變的不是身體而是臉,但臉和身體其實沒有本質的不同。
難道…我也是超凡者?
網上還提到,這種能變形的超凡者可以按照自身的意志變成野獸或者變回來。
她站在自己臥室的鏡子前,直直地盯著鏡子里的臉。
我想變成班花的臉。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班花的臉。
眼皮又開始跳了,并且似乎是被眼皮牽動,她的太陽穴、嘴角、額頭、顴骨這些部位的肌肉全都開始輕微地抽搐和痙攣。
離奇的事情出現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發生了改變,原本沒有的雙眼皮出現了,眼睛與顴骨之間的脂肪一部分填充到顴骨,令她過于平坦的臉變得有立體感,另一部分脂肪被擠入她鼻子的皮下,令她扁扁的鼻子變得挺拔,嘴唇被下巴附近的脂肪填充,變得性感而飽滿,其他各處的多余脂肪被擠入頭皮之下,她原本的大餅臉變成了小巧精致的巴掌臉…
短短幾秒,最多十幾秒,班花的臉出現在鏡子里。
她手指顫抖著輕輕觸摸這張屬于自己卻不是自己的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原來是這樣…所以我是超凡者嗎?
她做夢都想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卻做夢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擁有。
她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發愁,更多的應該是高興吧,畢竟這意味著她可以在班花的臉與自己的臉之間自由切換。
但這有什么用呢?
即使她年紀尚小,也知道在現代社會,光是擁有一張別人的臉蛋未必是什么好事,她不能頂著班花的臉在認識的人面前出現,她不能偶像出道,因為認識班花的人在電視上看見她會產生懷疑,她也不能更改自己學生證的照片。
所以意義何在?
她變成了怪物,卻只能偷偷躲在自己房間里自娛自樂?
當然,她可以坐車離開自己居住的這片區域,去不認識自己和班花的地方招搖過市,但僅限于招搖過市而已,她還能干什么?
她原本幻想如果自己擁有一張漂亮可愛的臉,一定要和帥氣的男神約會,但現在她完全沒有這種念頭了,自身的變化令她惶恐不安,她看不清未來人生的方向。
江禪機聽到這里,頗為感同身受,現代社會沒有證件寸步難行,證明你身份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的證件,以及你證件上的照片,所以22號的能力聽上去令人覺得浮想聯翩,仿佛一切皆有可能,但實際上可能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逍遙快活。
“后來呢?后來你是怎么想到加入忍者學院?”他問道。
“怎么可能?當時我才多大?就算成年人也沒幾個人知道忍者學院的存在,就算我知道,又去哪里找?”22號反問。
這倒是,江禪機撓撓頭,“那你是怎么…”
“是忍者學院找到了我。”22號看了一眼33號,她不知道33號是從什么途徑進入的忍者學院,但她進入忍者學院的過程既簡單又出人意料。
“忍者學院在搜索引擎里植入了后門程序,只要東瀛本土的IP地址發起相關的搜索請求就會被自動監控,因為當自身產生奇異的變化時,大部分青少年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求助于父母或者老師,而是求助于網絡。”22號苦笑道。
“某IP地址被監測到時,后門程序會持續跟蹤并分析該IP地址的瀏覽內容,然后給出評級…當時我的搜索和瀏覽內容已經接近警戒線,而我發的那條求助帖更是一下子突破了閾值,后門程序將我的IP地址推送到忍者學院訓練營的老師那里,她們派出一位下忍,悄悄潛入我家,在我沒察覺的時候,將我變臉的過程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