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大姐,你沒看到這個嗎?不覺得奇怪嗎?”
江禪機見歐陽彩月似乎一點兒也不關心這道繞頸一周的手術痕跡,不禁開口問道。
他覺得她見多識廣,說不定能提出什么真知灼見。
“沒看到,不奇怪,我也不在乎。”歐陽彩月冷著臉否認三連。
江禪機:“…”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
歐陽彩月移開視線,“我勸你們也裝作沒看見。”
“為什么?”他納悶地問。
“很多時候,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裝糊涂才能活得久一些,這是我的經驗之談,看在咱們并肩作戰的份上,算是我對你們的忠告吧。”歐陽彩月蹲下打開自己的背包,“我相信直覺,無論站在這事背后的是什么人,都不是我這樣的小角色敢插手的。”
江禪機無語,您這Lv.4的超凡者還自稱小角色?
歐陽彩月心中的震撼其實并不比江禪機少,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三人費了半天勁、好懸把命丟掉才搞定的這頭怪物,只不過是人家做出來的一個惡趣味實驗品,她就打心底不寒而栗。
蘇、美、中等大國的個別科研人員很早以前就做過換頭手術,包括同物種換頭和異物種換頭,但那都是相當粗陋的換頭術,只能接通了血管,但神經尤其是脊髓受到技術條件的限制無法連通,換上的腦袋在數小時內暫時不會死,但無法控制身體,基本上沒有實際意義,而且因為被換頭的動物會遭受極大的痛苦,這種手術一向受到道德和倫理方面的指責。
他們面前這頭怪物,不僅被換了頭,還能活蹦亂跳,證明它的脊髓和部分神經被連接上了…這是遠遠超越時代的技術,如果不是某個國家挖出了霸天虎級的外星科技,那么一定是某個非常強大的超凡者所為。
她比江禪機年長,對過去的事知道得更多。
超凡者剛被各國承認之際,社會上不乏對超凡者的質疑之聲,直到今天依然有這樣的聲音。
大家質疑的是:科學發展到現今的地步,超凡者有什么用?
然而,大眾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戰斗型的超凡者身上,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實際上非戰斗型的超凡者,已經能在一定程度上令科學黯然失色了,因此很多科學家才投入對超凡能力的研究。
比如這位實施異物種換頭術的超凡者。
歐陽彩月沒有靠山,她不敢招惹這種人,只想拿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家休息,然后等待下一次有利可圖的機會。
她從背包里抽出一把刀子,“如果你們不想看解剖的話,最好先去別處待一會兒——放心,我說話算數,不會私吞,我們這種賞金獵人一向很講信譽。”
江禪機向陳依依遞了個眼色,兩人稍微離遠一些,不想看歐陽彩月手刃尸體的場面。
兩人找地方坐下休息。
“你這次有點兒冒險啊,如果刺中之后馬上離開,就不會被甩出去了,下次不要這樣了。”他說道。
陳依依在小刀卡在怪物肌肉里時,還想再往里面推刀子,所以沒松手,才會在怪物轉身時被甩出去。
她沒有說話,手里把玩著一株草葉,一片片地往下揪葉子。
“機會失去了還會再有,你受傷的話就麻煩了,我可不想剛配合默契就換個隊友。”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這句話似乎被她接受了,稍微點點頭。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你也很冒險,我也不想換隊友。”
這是在向他提意見么?
“我畢竟是個軀體強化系超凡者,一點點小傷對我來說無所謂,不過我下次盡量注意。”江禪機點頭。
他回想一下剛才的事也有些后怕,但當時那種情況如果因為害怕而畏縮,只會更危險。
“喂!你們兩個!”
歐陽彩月喊道:“過來吧。”
“你留下,我先過去看看。”
江禪機讓陳依依留在原地,以免她看到什么很血腥的場面。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怪物的尸體被用一張塑料布遮住了,看來歐陽彩月并非不顧他人感受的人。
她血跡斑斑的手里握著一塊瑩白色的東西,眉目之間有掩飾不住的欣喜,同時也有一絲困惑。
“那就是源骨?”江禪機數次聽聞,還是頭一次見到。
所謂的源骨,就是一小段白色的骨頭,比普通的骨頭更白一些,這根由于是剛取出來的,還帶著血絲。
歐陽彩月點頭,“沒錯,你們應該學過一些政治經濟方面的東西吧,這東西基本算是黃金之類的一般等價物了。”
“這樣啊…”江禪機聽著挺新鮮。
“只不過這根源骨有些奇怪,品質有些差,像是…已經被吸過一輪似的…”歐陽彩月疑惑地打量著手里的源骨,“可明明是我剛取來的…”
江禪機趕緊甩鍋:“…莫非是那個做換頭手術的大佬干的?”
歐陽彩月覺得有理,“有可能,那種階位的大佬實在是我這樣的小角色無法揣測的。”
她不愿跟那么厲害的人扯上關系,因此不想深究,“好了,我說話算數,雖然這根源骨的質量有些差,這筆交易我略虧,但交易就是交易,我會遵守諾言的。”
她默默計算了一下,把這根源骨賣掉的話,她攢的錢差不多就夠了,即使不夠也差不了多少,向朋友借錢周轉一下就行。
一想到即將買到新鞋,她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欣喜。
她把源骨擦了擦,審慎地收入背包里,然后坐在被怪物撞倒的一棵樹干上,脫下自己的輕靈之靴。
“給,把你的鞋換給我。”
江禪機接過鞋一看,“這鞋是多少碼的?”
“38碼,稍大稍小都能穿,沒問題,彈性挺好的。”她說道。
江禪機:“…”
41碼算稍大嗎?根本擠不進去好吧!
“依依,你過來吧。”他喊道。
陳依依聞言,從剛才那里走過來。
“你試試這鞋,看能不能穿?”他把鞋遞給她,“我聞過,沒什么臭味。”
歐陽彩月:“???”
這個死小鬼!胡說什么呢?
我的鞋怎么可能有臭味!平時都精心保養好嗎!
昨天夜里江禪機和歐陽彩月商量的時候,陳依依已經睡了,沒聽見他們的交易。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這是要干什么,為什么讓她穿別人的鞋,但她沒有問,坐下來脫掉自己的運動鞋,接過輕靈之鞋套在自己的腳上,系上鞋帶。
“大小怎么樣?”他問道。
陳依依站起來,小聲說道:“合適。”
她隱約感覺這雙鞋與她穿過的鞋都不一樣,不是板型和材質的問題,而是…穿上之后,鞋面就仿佛是她的第二層皮膚似的。
“跑跑跳跳試試。”他催促道。
陳依依稍微一用力,身體頓時像是失去了部分重量,平時只能邁出半米左右的一步小跑,竟然一下子跨越了兩三米!
“啊呀!”
她罕見地驚叫出聲,揮舞雙手保持平衡,不敢再跑了。
歐陽彩月換上了陳依依的運動鞋,稍微小點兒,湊合能穿。
“第一次穿都這樣,適應一會兒就好了。”
她以身為前輩的語氣說道,然后自己穿著陳依依的運動鞋走了兩步,立刻皺起了臉——她早已習慣輕靈之靴的輕盈感,換成普通鞋,仿佛一夜暴胖!
江禪機對陳依依說道:“不用怕,多走走、多跑跑、多跳跳,盡快適應這雙鞋。”
陳依依困惑地看著他,她見歐陽彩月一直穿著這雙鞋,不明白為什么給她。
“這雙鞋是你的了,以后就穿著它吧。”江禪機說道。
這雙鞋即使他能穿,意義也不是很大,他的力量爆發需要穩穩地立足于大地,而這雙鞋更強調像鹿一樣輕靈地跳躍。
如果把他和陳依依的組合看成一個水桶,那目前的最短板應該是陳依依的機動性,彌補短板比加強長板更重要。
陳依依像是剛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踮踮腳,翹翹大腳指,看得出來她很喜歡。
歐陽彩月無所謂,反正這鞋她給他們了,他們兩個自己怎么分配是他們的事,只要別說她腳臭就好。
“你們可以讓你們的老師進來了,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緣…算了,最好別再見了。”
陳依依欲言又止。
“怎么了?還有什么事?”江禪機注意到她的視線,她在盯著歐陽彩月剛剛用來解剖尸體的小刀。
歐陽彩月用完小刀之后,隨手把它插在樹干上。
“你的小刀,能不能送給我們?”江禪機替她問道。
歐陽彩月板起臉,“別得寸進尺啊,連我的刀子都想要?”
江禪機振振有詞,“不是,你帶著管制刀具,坐不了火車也坐不了飛機吧?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我們得了。”
這小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彈簧刀,不是寶貝,也不值幾個錢,但起碼比水果刀好多了。
她擺擺手,沒拔小刀,轉身離開,懶得跟他們再討價還價糾纏不休。
她這么痛快地讓步,是想盡快抽身事外,天知道這頭怪物是怎么跑出來的,萬一那位神秘的超凡者找過來…她可不想卷入其中。
江禪機從樹干中拔出小刀,在樹皮上抹掉殘存的血跡,又用攜帶的清水沖了沖,把小刀遞給陳依依。
“這小刀還挺鋒利的,小心別傷到自己。”
陳依依把玩著小刀,彈出,收起,再彈出,高興的程度不亞于新得到的鞋。
水果刀那種折疊刀只適合削水果,用來戳刺之類的,戳中硬物時很容易令刀身和刀柄合到一起,割傷自己的手,彈簧刀就安全多了。
剛才對付怪物時,如果她手里不是水果刀而是這把彈簧刀,可能會更順利一些。
“對了,你是左撇子嗎?”他問道。
之前他沒怎么注意,現在他發現陳依依總是用左手持刀,而她吃飯時明明是用右手握筷子。
她搖頭,“不是,但總感覺…左手握起來更舒服。”
“哦,無所謂,我隨便問問。”
他從背包里拿出信號槍,走到沒有樹木遮擋的空地,向天發射一枚綠色的信號彈。
沒等多久,兩位在公園外等候的老師趕到現場,綠色信號表示任務完成,她們沒來得太急。
“老師們好。”江禪機指被塑料布覆蓋著的怪物尸體,“這是那頭大猩猩的尸體,不過有兩件事我要報告一下,一是這次任務有外人插手,是一位自稱賞金獵人的超凡者,并非我們獨力完成的,二是這頭大猩猩…有些古怪。”
他實話實說,因為瞞也瞞不住,怪物尸體上存在劇烈燒灼的痕跡,他和陳依依都沒有火焰能力,那定然是有別人插手,還不如直言相告。
老師們經驗豐富,一聽就明白了,這種事并不罕見,紅葉學院用實戰來訓練學生,校外的超凡者圖利,有時候就會碰到一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因為有高等級超凡者幫忙,這次恐怕就不能給你們學分了。”一位老師遺憾地說道。
“沒關系。”江禪機表示理解,以后也還有機會,反正這次又不算空手而歸。
兩位老師都沒把他的第二個問題放在心上,她們知道這兩個學生都是第二次出任務,見到稍微奇怪一些的超凡動物就大驚小怪很正常。
她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就掀起了塑料布。
然后看到了那具由大猩猩的身體與黑猩猩的腦袋組合起來的怪物尸體。
“這…這是什么?”
連見多識廣的她們都不禁后退一步,驚愕地盯著尸體。
尸體受到一些損毀,但歐陽彩月的下手還算有分寸,畢竟是個熟練工,沒把尸體破壞得太嚴重,也不太血腥。
再奇怪的超凡動物,兩位老師也在學校教師辦公區里見過,但像這樣人為拼湊起來的怪物,她們聞所未聞。
她們對視一眼,都認為這種情況不尋常,其中一位老師馬上給學校打電話,另一位老師向江禪機詢問詳細情況。
老師們根本不關心他是怎么跟歐陽彩月做交易的,只詢問這頭怪物從出現到死亡的細節。
除了魷魚須的事情外,他基本如實說了。
老師們用手機錄音做了記錄,見問不出更多有用的細節,就先打發他和陳依依回學校了,剩下的事由老師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