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清晨。
大眾澡堂。
江禪機以前沒有清晨洗澡的習慣,不過現在他三天兩頭早上來泡澡,獨享整個浴室…盡管并不是男浴室。
文華知道公寓樓的單間里沒有洗浴設備,她心疼江禪機,覺得一個年輕“女生”不能天天洗澡實在太痛苦了,整天用涼水擦洗身體也不是個事,容易生病,所以總是催促江禪機過來洗澡。
對于江禪機總是選擇早晨洗澡的問題,她認定是這個孩子以前沒來過大眾澡堂,太害羞了。
江禪機穿好衣服從浴室里出來,臉被熱得紅撲撲的。
泡澡真是個好東西,自從能經常泡熱水澡,他感覺連自己的皮膚都白了不少。
梓萱已經背好書包整裝待發。
“給,昨天我烤的蛋糕,和梓萱帶著路上吃吧。”
文華笑咪咪地把一袋自制蛋糕遞給江禪機。
“從這里到學校不近,先墊墊肚子。”
江禪機感動得快要哭了,文華阿姨真是太溫柔了,如果能投胎有個這樣的媽媽該多好!
梓萱不需要墊肚子,她胃口不大,而且更喜歡吃學校的精致早餐,所以這袋蛋糕就是給江禪機吃的,但是顧及他的感受,文華還是說讓他們兩個路上帶著吃。
他習慣性地伸出右手去接蛋糕袋子,指節無意間碰到了文華阿姨的手,他立刻嘶地吸了口涼氣,臉頰肌肉也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文華關切地問道。
梓萱翻了個白眼,“干嘛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裝可憐也沒有更多的蛋糕了!”
江禪機的拳頭昨天夜里打了一架,他當時既緊張又興奮,離開廢墟后,初始沒覺得有什么,回家之后拳頭就隱隱作痛,皮膚都紅了,一按就疼,可能有軟組織挫傷。
今天早上皮膚不紅了,但按起來還是略有痛感。
他想起中學課本里的知識,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看來強化骨骼果然是必要的,打一個普通人尚且如此,如果換成是超凡者或者某些覺醒了超凡力量的動物,昨晚他未必能討得了好。
昨夜回到家之后,他直接躺到了床上,反正他沒什么夜生活,也沒有手機,不會像普通人那樣玩手機玩到天亮,每天過著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超健康生活,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因為力量增大而變禿。
女校里如果出現一個禿頭,就算偽裝得再怎么像也會被打出去吧?
他不想讓文華阿姨擔心,所以沒說實話,只說是手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沒什么事——文華阿姨也許不會為他擔心,但肯定會為梓萱擔心,雖然他們平時都不走那條荒僻的路,但畢竟這意味著上下學的路并非太平無事。
總之,他以后不打算再走那條路了,更不會帶著梓萱走。
“沒事就好。”
文華信以為真,笑咪咪地看著江禪機還沒出門就開始從袋子里掏蛋糕吃。
“蛋糕怎么樣?好吃嗎?”
她期待地問道。
“太好吃了!文華阿姨的手藝太棒了!”
其實不用江禪機回答,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蛋糕挺干的,她又給他拿了一包利樂包裝的牛奶讓他邊走邊喝。
“看著嬋姬吃東西可真香啊…”她笑道,“感覺就像是在投食小狗一樣。”
尤其是看到江禪機盯著食物一臉饞相的樣子,如同一條小狗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在可憐巴巴地搖尾乞食,令她很難視而不見,不自覺地就想投食。
而且這條小狗還怎么喂都喂不胖,可以充分享受投食的樂趣。
“不要都吃完哦,你們不是在路上還要接另一個孩子一起上學嗎?把蛋糕也分給她一些。”文華提醒道。
她聽女兒提到過陳依依,知道那是個很特別的孩子,母性很強的她免不了也對陳依依心生憐惜。
江禪機點頭,就算他很餓,也不會在饑餓的驅使下吃獨食。
“啊,如果那孩子愿意的話,可以邀請她來家里玩哦。”文華對梓萱說道,“這個周末如何?我也很想見見她呢。”
梓萱含糊地應了幾句,向江禪機翻了個白眼。
雖然每天三人一同上下學,但她跟陳依依還算不上太熟,講話不像跟江禪機講話這樣隨便,大部分時間她甚至看不到陳依依的存在,更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邀請,只能求助于江禪機。
“好,我們看見她會跟她說的。”
江禪機嘴里嚼著蛋糕替梓萱應道。
知女莫若母,文華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
梓萱雖然對別人經常冷言冷語,偶爾還毒舌幾句,但其實這不是她的真實性格。由于從小就連續跳級,她幾乎沒有與同齡孩子相處的經驗,更不知道如何跟大孩子相處,只能用冷言冷語來掩飾自己的害羞,其實她的心里也是很想交朋友的。
文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甚至后悔不應該允許梓萱跳級讀書——社會那么復雜,學了滿腹知識,卻不會解決人際關系的問題,豈不成了書呆子?
現代社會,會讀書的人,往往不如會來事兒的人混得好。
文華不指望女兒將來飛黃騰達,但至少要活得幸福。
當從女兒那里聽來了江禪機和陳依依的事,她很慶幸女兒終于交到了朋友,而且聽起來都是好孩子,因此她想從后面推一把,讓他們的友誼更加牢固,這是她當媽媽的一點兒私心。
“好的,那就拜托嬋姬了,周末的時候我會準備很多好吃的,還有飲料,等你們來玩。”她笑道。
“呃…”江禪機一聽,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口頭上客氣道:“文華阿姨不用太破費了,重在量,不在質…好不好吃不重要,夠吃就行…”
文華掩嘴而笑,“不會破費的,我自己做點心,不是去外面買。”
她是一個標準的賢妻良母,家里家外都操持得很好,還有一手好廚藝和熱愛烹飪的心,特別喜歡烤制西式糕點,但是孩子她爸跟她的作息時間幾乎完全顛倒,女兒的胃口很小,而且跟其他小朋友一樣有些挑食,令她苦于空有一身手藝無處施展。
難得有江禪機這樣一個好胃口不挑食的孩子,她樂得在他身上試驗自己的新手藝——最令她高興的是,無論她做出什么樣的成品,他都會吃得很開心,會吃得干干凈凈,一點兒不剩。
那不是偽裝出來的、出于禮貌的開心,而是發自內心的對食物的摯愛。
比如昨天這袋烤蛋糕,她烤好之后趁熱拿給夜里看澡堂的孩子她爸當夜宵,結果他嘗了一口,就皺著臉說不喜歡吃甜的,然后推到一邊不吃了。
她又拿給正在讀書的女兒嘗,梓萱吃了幾口,也不想再吃了,一是因為不餓,二是因為胃口可能被紅葉學院的食堂養刁了。
再怎么樣,她的手藝也不可能跟紅葉學院那些重金聘請的名廚相比,否則她還經營什么大眾澡堂,直接去開飯店不得了?
她自己嘗了嘗,作為久疏戰陣之后的第一次烤制西點,味道和質感都一般般,跟外面蛋糕店里賣的蛋糕拉不開差距,甚至略有不如,這令她很是氣餒。
不過,今天她從江禪機這里找回了信心——并不是她烤的不好,只是有些人不識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