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禪機前腳離開不久,胸口的劇痛就把高個子疼醒了。
他內臟受到重創,口角和牙齦間全是血,殺豬似的慘嚎起來。
“來人呀!救命啊!”
“老二!老二你還活著嗎?”
“誰…誰來救救我!”
然而,他們選擇的這個作案地點,正常人是絕不會來的,任他怎么嚎都無人回應。
對了,手機!
他想起來可以打電話叫救護車,但救護車來了要怎么解釋呢?如果說是打架斗毆,這么嚴重的情況,醫護人員肯定會報警。
他有案底在身,警察來了之后稍加盤問,估計他就又要回去吃牢飯了,這次可能再也離不開監獄,說不定還會吃一粒免費的花生米或者坐上電椅。
但如果不叫救護車,他可能連今天夜里都撐不過去了。
折斷的肋骨很可能刺破了肺泡,他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氣管里有咕嚕咕嚕的回聲。
喊了幾聲,他又吐出一口血,血里帶著泡沫。
他喊不動了,還是決定叫救護車,手往懷里一摸,心里頓時一沉。
臥槽!我手機呢?
他從懷里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把破碎的玻璃和手機零件。
放在衣服內兜里的手機幫他緩沖了一下,否則他可能傷得更重。
他懊惱地把扭曲的手機殼扔掉。
對了,老二習慣于把手機放在褲兜里,老二的手機應該還能用!
他用左手撐著地,拖著沉重的身體向道路另一邊的矮個子挪過去。
每動一下,身體都傳來鉆心的劇痛。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就這么放棄等死了,或者等其他人來救,但他混過牢獄,骨子里有一股狠勁,死咬著牙一點兒一點兒接近癱倒的矮個子。
矮個子躺在墻根底下,此時月轉星移,月光正好被墻擋住了,他的身體大部分籠罩在陰影里,只露出兩個小腿。
突然,高個子看到矮個子的腳動了動。
“老二!你醒了?”他驚喜地叫道:“你怎么樣了?我…正要去救你呢!”
“老二,你手機還能用不?”
看到老二還活著,而且還能動,他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支撐著他爬出好幾米的力氣也瞬間消失了大半。
無論如何,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至不濟興許還能互相攙扶著離開。
高個子在牢里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這些牢友又認識更多的人,組成一個廣闊的關系網。
他聽牢友提到過一位超凡者秘醫,就是不設立公開診所、沒有行醫執照的地下醫生,只管治病收錢,其他一概不問,根本不管你是如何受的傷,畢竟她本身干的就是非法勾當。
當然,作為代價,這位秘醫的診療費高得驚人,不過聽說只要能活著找到她,而且出得起錢,她就能保你不死,至于能恢復成什么樣,就看你能出得起多高的價格。
高個子以前對這個傳聞嗤之以鼻,什么踏馬的秘醫,有病不去醫院去找超凡者?這不是跟生病不吃藥而是去買保健品一樣的智商稅嗎?
不過親身感受到超凡者的力量后,他現在的想法有所改觀,再說他已經窮途末路,只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診療費的問題就不考慮了,等找到這位秘醫,坑蒙拐騙也好,威逼利誘也罷,總之先把命保住再說——他如此安慰自己,刻意不去深思更多的問題,比如人家沒有金鋼鉆怎么敢攬瓷器活兒?人家敢干這個,就證明人家有自信不受脅迫。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過了幾秒的時間,矮個子終歸沒有回應。
“老二!你到底怎么樣了?吱一聲啊!啞巴了?腳能動,嘴不能動?”
他暴躁地吼道。
刷——
像是被他的吼聲驚嚇到似的,矮個子露在陰影外的小腿和雙腳也縮回到陰影里。
“我艸!你特么的慫包…我特么的又不是要揍你,讓你看看你的手機還能不能用,你怎么慫成這樣?”
高個子正在破口大罵,突然想起剛才那一下似乎不太對勁——普通人的雙腿從平伸轉為蜷縮的速度有那么快嗎?
矮個子不像是自己蜷起雙腿,倒像是…被什么東西拖進了陰影里。
一想到此處,他疼得滿身的熱汗頓時冰涼。
“老二?你吱個聲,別嚇我啊…”
他聲音低了,語氣也軟了。
寂靜的爛尾樓廢墟里,他的聲音就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剛才他只恨自己的聲音不夠響,現在卻唯恐自己的聲音太大。
難道…是他之前的大吼大叫引來了什么東西?
他撐著身體,開始一下一下往后挪,盡量遠離那片可怕的陰影。
艸艸艸!
他心里不斷地咒罵自己的霉運,打定主意如果能安全離開此處,一定不在這個城市待著了。
突然,陰影之中亮起兩盞綠油油的亮點,像是螢火蟲,又像是鬼火。
高個子的心臟都漏跳了半拍!
緊接著,一只動物從陰影里踱出來。
“臥槽!嚇死你爹了,原來是條野狗…”
高個子長舒一口氣,這種荒郊野外,野狗并不少見。
不過,他仔細看了幾眼,察覺這條野狗好像不太一般。
它的體型比常見的野狗要大兩圈,膘肥體壯,身上很臟,帶著一股臭哄哄的味道,尾巴只剩半截,斷口很整齊,像是被人剪斷的——這不奇怪,流浪漢們無聊的時候總是喜歡找各種樂子。
最令人在意的是,它有一口迥異于普通狗的利齒,像鯊魚一樣有好幾排牙,每顆牙齒都如剃刀般鋒利,在月光閃著血光。
等一下,血光?
它的嘴上全是血,血水混合粘稠的唾液從齒縫間滴落。
怪…怪物!
高個子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心。
野狗不懷好意地盯著他,舌頭不停地舔著嘴,像是人類在思考面前的牛排應該要幾成熟。
“滾!給我滾!否則我打死你!”
高個子知道面對野狗時不能跑,再說他也跑不動,只能鼓足勇氣恐嚇道。
他左手一劃拉,從身邊摸到幾塊建筑材料的殘磚斷瓦,撿起一塊擲向野狗。
這條野狗以前沒少受流浪漢們的毆打,以致于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見有人沖它扔石頭,它就本能地夾著尾巴逃竄。
畜生就是畜生,腦子笨得很!
高個子心中得意,心還沒放回肚子里,只見野狗跑出一段路后又停下了。
它沒有盯著他,而是出神地盯著那塊骨碌碌滾動最后靜止不動的石頭。
這么一塊既沒力道又沒準頭的石頭,似乎根本傷害不了它,為什么要跑?
它隱約能感覺出來,現在的自己跟以前似乎不同了,不再是那條任人欺凌的野狗。
再次望向高個子時,它的眼神有所改變,試探著一步一步走向他。
“滾!滾!別過來!”
高個子徹底慌了,拿起石頭一個接一個擲向它。
它一開始還會左右躲閃,但很快就發現即使它不躲,石頭也打不中它。
眼看它越來越近,高個子手邊只剩下一塊紅磚,就是他最擅長的、號稱在手腫起來之前能連劈十三塊的那種紅磚。
他不指望給野狗表演手劈紅磚能嚇退它,他盡量瞄準,用盡全力將這塊紅磚擲向它。
這次他扔得很準,紅磚幾乎是劃著直線飛向野狗的狗頭。
有種你丫別躲!
他激動地屏住呼吸,只要磚頭能砸中,應該能把它打跑,畢竟它的狗頭不是鐵做的。
如他所愿,它確實沒躲,嘴一張,把磚頭叼住了。
高個子:???
見過狗叼棒球的,沒見過狗叼磚頭的!
紅磚是橫著立在它嘴里,把它的嘴撐大到了極限。
這畜生真是傻,嘴被磚頭堵上了,還怎么咬人?
不等他樂出聲來,野狗顎部肌肉暴起,咔噠一聲閉上了嘴。
紅磚被幾排利齒咬成了粉碎!
這牙口啃起血肉來,一定比啃西瓜還要輕松。
高個子面如死灰。
一股熱流浸濕了他的褲襠。
他終于明白,蹲了十幾年的牢房再出來后,這個世界已經不是過去他熟知的那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