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將碗扔回宮女手中的托盤里,涼涼道:“我若存心要你死,灌的就不是治病的藥。”
裴太妃指著兒子,手指急顫,“逆子,本宮當初怎么就生了你這樣冷血無情的兒子,還不如——”
“還不如怎樣?將我推進御湖中時,不如就干脆讓我淹死?往我身上潑滾水時,不如多潑些?”
裴太妃面白如紙,唇瓣不斷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面對這些指責,她無力反駁。
當初,她確實做過這些事,每一次都是她親自下手。
她以為孩子小,不記事,長大些自然會忘。
如今才知,孩子再小,面對這種事,多久都不會忘。最近她晚上做夢,甚至能夢見珩兒小時候看她的眼神。
從初時的懵懂疑惑,到后來的麻木冷淡,最后他開始變得沉默,甚至不愿叫她一聲母妃。
原以為是男孩子大了,自然而然與母親生出距離。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珩兒,便已經記恨上她了吧。
“這賢德宮你愿意住就好好住著,管好自己,別把手伸太長,否則,這后宮里可多得是廢棄的宮院,總有適合的去處。”說完,他轉身便走。
“你站住,我可以同意你娶那穆清儀。”裴太妃突然開口。
清溪頓住腳步,扭過頭來,淡淡道:“用不著你同意,這種事,我能自己做主。”
裴太妃冷笑,“你別忘了,只要我不死,我便是你親生母親,她進這后宮,我便是她婆母,有些規矩,她在娘家沒學過,做婆母的,總是要教一教。”
清溪搖頭:“可悲啊!您到現在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太妃娘娘。”言罷,掉頭就走,任后面人如何喊他,也不再停滯。
“他什么意思?他剛剛什么意思?他叫我太妃娘娘?他是打算讓我一直當這太妃娘娘?”裴太妃幾乎要癲狂了。
今日鬧這一出,自然不是因為想兒子要見兒子,更不會因為兒子要娶什么女人而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今日的主要目的,是想逼兒子給她名正言順的太后之位。
“娘娘,皇上他,許是想起從前的事,心里不痛快,故意這么說的,說不準過幾日他氣消了,旨意就下了呢?”嬤嬤忙給裴太妃順氣。
裴太妃想到兒子走前看她的眼神,心底越發的寒,“不,他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嗎?他向來說一不二,沒想到的事,不會隨便說出口。”
短短一瞬間,裴太妃那張本就慘淡的臉,竟顯又添了幾分蒼老,仿佛轉瞬便已十余載。
子時將至,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入豐臺街穆府。
坐在屋頂守夜的風一第一時間發現了黑影,迅速掠下攔截。
兩人交手,不過三個回合,風一便落下風。再三招之后,鋒利的匕首橫在了風一頸前。
在這一刻,風一以為自己死定了,正準備利用臨死前最后的機會發聲示警。
“別喊,是我。”穿著夜行衣的男人扯下面罩,露出那張俊臉。
風一:“.....”
風一慢吞吞的哦了一聲,伸手推開那匕首,轉身掠回屋頂,繼續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