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瑟看著血腥玫荔的眼睛,再度捕捉到生命之火從她的眸子中再度一點一滴地熄滅,她圈住他脖子的胳膊軟了下來,唇角溢出一大口鮮血,她呆滯的雙眼愣愣地死盯著賽瑟,那雙艷麗的嘴唇微微親啟,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她最終還是一個字都無法吐露。
血腥玫荔的身體晃了晃,于是迎面栽向了賽瑟,后者一把接住她,緩緩地把她側放倒在地。
賽瑟伏在她的軀體上仔細聆聽她的心跳,然后又伸出食指談了談她的鼻息,確認她真的已經死去了。賽瑟那把長匕首從背后扎得很深,刀身全部插進了玫荔的的身子,只留出了手把在外面。
雖然說死的是她,可是恐懼的卻是活著的人。
賽瑟知道黑巫術的可怕,這些施展巫術的人等于是直接和魔鬼簽訂了契約,他知道他父親塞雷斯后期的走火入魔就是和亞施塔神廟里舉行的可怕廟祭有不可分隔的密切聯系。賽瑟在認識隱心眉之前雖說對巫術之類的不感興趣,但是也沒有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即使他曾經目睹過自己的父親在神廟里對他的母親色耶公主做過多么可怕的事,那時他一直以為是父親骨子里的變態因素使然,后來自從隱心眉有如神助般的從利音谷地里的黑牢消失之后,自從他開始認識永恒之王,自從他開始把有關維洛戈薩關于亞施塔女神、摩洛神以及種種巫術起源的文獻和傳說開始有計劃地做了研究之后,賽瑟這才明白,并非他們威盛凱皇室血脈里流淌著嗜血暴虐的因子,而是這種來自地獄的黑巫術和秘法擾亂了人正常的心智。
于是,賽瑟開始痛恨黑巫術,若不是這些邪惡的伎倆,他的父親也不會在獲得人生巔峰之后而邁進的下半場卻陷入到那樣一個瘋狂可怕的境地,他的母親說不定也不會死,那樣的話,他的童年就會完全是另外一副光景。
那么他的一家會是多么的幸福啊!他的母親說不定會真的愛上他的父親,而他父親對他母親那愛而不得的痛恨則會變成另一種深情款款的熱愛——就像他如此這般地熱愛著隱心眉一樣。
賽瑟幼年就飽嘗這種巫術的邪惡滋味,可是他從來不曾料想過,一個人被在他面前被徹徹底底地殺死之后竟然還能栩栩如生地活過來,和他說話,威脅他,然后再引誘他,就像死亡從來不曾降臨過一樣。
這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
賽瑟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他的隱心眉,她現在怎么樣了?她是不是也被困在這個可怕的烏云堡里,面臨著來自血腥玫荔手下的殘酷折磨?
這個女人竟然能讓桑階再度奸污賽瑟最愛的人,可見溫莎公爵夫人已經徹頭徹尾被魔鬼毒害了心智和靈魂——不,應該說,她骨子里先天性的邪惡和后天再度發展起來的狠毒結合起來,使這個女人變成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邪惡秘法師。
現在,賽瑟確定玫荔已經死亡,所以他立刻出發尋找出口。
當他急急忙忙狂奔一段時間之后,他才意識到,之前一直和血腥玫荔形影不離的猩紅色巨蟒竟然不見了。賽瑟感到非常納悶,既然那女人生前如此寵愛這條可怕的爬蟲,那么它在目睹著賽瑟第二次殺死它主人的時候怎么竟然不去襲擊他并且保護血腥玫荔呢?
賽瑟努力回想之前自己第二次把匕首深插進溫莎公爵夫人背后時的場景,他腦海中的場景里哪里也找不到那條巨蛇的身影。
就在他感到納悶的時候,他所身處的長廊再度傳來腳步聲。
一個人影正在向他緩慢靠近。
賽瑟的靈魂再度開始感到極端的恐懼,雖然他看不清那個由遠及近人影的長相和身材,但是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那人還是血腥玫荔!
太可怕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女人難道和死神或者是魔鬼達成了什么秘密交易嗎?難道她是什么披著人皮的怪物嗎?
為什么他親手殺死了她兩次,可是她還能像糾纏不清的鬼影一樣對他步步緊逼?
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賽瑟的心臟瘋狂跳動,幾乎快從他的嗓子眼飛出來了,他想去握住腰間的劍,可是剛剛觸碰到冰涼的劍柄卻又停住了。
用劍,用匕首,似乎對這個女人一點用都沒有。
現在,賽瑟這才明明白白地體會到,為什么血腥玫荔在他第一次殺死她之前就反復強調過他不能殺她。
難道溫莎公爵夫人就像蚯蚓、海星、壁虎、野貓、或者是什么別的生物一樣,擁有超出常人理解范圍的命數嗎?或者不如說,每次死亡給這個女人帶來的都是更加艷麗迷人的肉體容貌以及更加邪惡狡詐的靈魂復蘇嗎?
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猜測了,隨著那人影的越來越靠近,賽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黑色斗篷下的臉。
是她,正是溫莎公爵夫人,那個十分鐘前才被賽瑟第二次殺死的女人。
她又活了。
她的容貌果真比之前更加美麗妖嬈了,賽瑟這輩子從沒有見過這樣勾魂攝魄的女人。
太可怕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這難道是個殺不死的女人?
難道他賽瑟的余生都要在這噩夢一般的城堡和這魔鬼一樣猙獰可怕女人共度下去?
不!我拒絕!我要去找隱心眉!她才是我的靈魂,我的解藥,我的生命源泉!哪怕她被玷污了,哪怕她第二次也被玷污了,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她,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我到底該怎樣才能從這個無止境的、仿佛輪回一般的可怕噩夢中蘇醒過來?我到底怎么樣才能徹底擺脫血腥玫荔,送她的靈魂下地獄?
溫莎公爵夫人在賽瑟面前停住了,她溫柔嫵媚地沖他微笑著,好像他是自己在新婚之夜等待已久的新郎,馬上就要和她共赴巫山,享盡魚水之樂。
我快要瘋了…我到底該怎么辦?永恒之王,永恒之主…求求你,可憐我,讓我和隱心眉相見吧…我不能和這個撒旦一樣可怕的女人繼續待在一起,否則我真的會瘋掉…原諒我過去曾經不認你,拒絕你的名,否認你的存在…發發慈悲吧,永恒之王…救救我,拯救我,除了你之外,此刻我再無別拯救…
賽瑟在心中絕望的發出這樣一番祈禱之后,奇跡出現了。
一個清晰的聲音響徹在他的耳旁,聽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而且賽瑟可以肯定,那聲音只有他自己能聽見。因為血腥玫荔的臉上根本沒有呈現出任何驚訝的反應。
那聲音只說了一個字,“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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