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典型的西海岸水手食物,這類食物在威盛凱王室的眼里簡直和垃圾沒什么區別,但是在大多數航海家的眼里已經是珍饈美味了。
一大瓶朗姆酒,兩扎黑啤酒,蒜瓣烤牛肋排,鹽腌馬肉,一大碟燕麥粥,一小碗豌豆苗以及一大塊黃油奶酪和咸豬肉。
隱心眉驚訝地偷偷瞥瞥了嬰之白,這桌子晚餐一定花費了不少金幣,她過去在被賣的經歷中,很多來自十二聯盟的船長伙食連這頓飯一半的標準都達不到。
她小心翼翼地扒拉著盤子里的食物,說實話她完全不理解嬰之白剛才的憤怒,就算是自己泡澡泡得太舒心而忘記回答他的招呼,他也不至于氣成這個樣子。
以前她一直能若有似無地感受到嬰之白身上的鋒芒和野性,可是大多數時候都隱藏在他冷硬的外殼之下。
在他和船長的爭執以及倉庫中那突如其來的怒氣中,隱心眉開始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他在重壓之下不斷企圖沖破面具的狂野狼性。
隱心眉向來是個馬馬虎虎的姑娘,但是她有一個問題就是過分感激,大約是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她生怕自己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令那些難得對她產生好感的人感到失望。
眼下她對嬰之白的心情就是如此。
這頓飯隱心眉吃得味同嚼臘,但是嬰之白自顧自地大開朵頤,看來他的確是餓壞了。
“我吃好了。”她覺得自己實在是裝不下去了,推開盤子就想離開。
“等等!”嬰之白鉗子一樣的手一把拉住隱心眉,不由分說把她強行拽了回來。
“你一滴酒都沒沾,”他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口吻,“坐下來,把這杯喝了。”
如果其他人隱心眉一定早就發怒了,可是他是嬰之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愿意與之沖突的人,何況他眉頭緊鎖,雙唇緊閉,臉色鐵青,也許自己陪他略斟幾杯會緩和他的情緒也說不定。
嬰之白把一個洛杯放到隱心眉面前,從木桶里夾出三塊冰,又斟滿了金黃色如稠蜜般的馬提尼克濃烈朗姆酒,便直勾勾地盯著她。
都已經服務到了這一步,她還怎能拒絕?
她只能端起酒杯,強勁甘甜的氣息撲鼻而來,這味道飽含酒香和蜜糖香,她一飲而盡。
“很好,”嬰之白一邊說,一邊再度斟滿了自己和隱心眉的酒杯,“我們再為我們的相遇以及隱底蓮的秘密干上一杯;可是你呢,隱心眉小姐,你怎么臉色那么難看?你之前到底在宰相府遇到了什么事?不和我說說嗎?還是你到現在都不信任我?”
“哎!我當然信任你!只是這事,嗝兒,只是這事,我發誓不再向任何人提起!”酒勁上來了,隱心眉亢奮地說,“不過我可以透露給你一點••••••”
“那就透露吧••••••”
“我要宰了桑階••••••把他大卸八塊,嗝兒嗝兒!”隱心眉扯著嗓門嚷嚷,“哈哈哈!”
“那么看來你很有加入鴿籠衛隊的潛質,來我隊里當衛士吧!”嬰之白露出陰郁的笑容,“桑大人,可是非常難對付的,雖然我目前抓不到他犯罪的把柄——但是,就像蛇爬過磐石時留下痕跡、飛鳥飛過叢林時撞到樹枝,他遲早有一天會露出馬腳••••••”
“沒錯,沒錯。”隱心眉說。
“你知道嗎?你很像我的一個舊相識。”嬰之白帶著古怪的眼神打量著隱心眉。
“所以這才是你費了那么多力氣要救我的原因嗎?”
“這事沒什么,算不得什么,沒費多少力氣!”
“既然和我像的話,那么嬰隊長的這位舊相識應該是個女孩吧?”隱心眉意味深長地笑了,又直著脖子給自己灌了一杯酒,“我還以為你從來沒愛過。”
嬰之白的眼睛原來是死氣沉沉的,這時整個臉突然像被光照似的有了神采,但這只不過像是一道轉瞬即逝的閃電,剎那間之后,他的眼睛又變得暗淡陰沉以及了無生氣了。
“你說得沒錯,”嬰之白平靜地說,“我的確是從來沒愛過。”
“那看來咱倆同病相憐,”隱心眉眼神開始失焦了,她本來酒量就不太行,“對于愛情,我只能說——愛情啊,我曾經風聞有你,可是我從未真的撫摸過你••••••嗝兒,我不知道沒有愛過算不算一件好事——”
“像你這樣迷人的女孩,隱心眉,沒愛過真是好事——繼續當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吧,這樣的女人永遠不會失敗。”
“我迷人?我怎么不知道?哈哈!卟——”隱心眉噗了一大口酒出來,她趕緊手忙腳亂地給嬰之白擦拭。
“男人和女人對事物的看法是永遠不會統一的——但是,你的確很迷人,而且你身上那股氣質和她那么像,就顯得你更加迷人了——所以,我怎么能不救你••••••”
“那么就請嬰隊長和我說說你和那個‘她’之間的故事吧,我都快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女人這么有魅力能讓冰冷剛硬的嬰隊長如此念念不忘?”
“這不是我的故事,是我一個老朋友的故事。”嬰之白露出怪笑,就像其他軍人一樣,他的酒量非常好,隱心眉現在是喝得昏昏沉沉,可是他卻越喝越清醒,臉色越喝越陰沉。
“那就老朋友吧,呼,呼,嗝兒!我要聽。”
“你真的要聽嗎?”
“我要聽。”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