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來山空人寂寞,花謝瓣落果成熟。
“徐大人,我必須很遺憾的通知您,雖然得到了確切的情報,也剿滅了不少團伙,但我們還是讓那個女人逃掉了。不過我從她們的窩點里找到了這本日記,希望您在百忙之中能夠看看,也許這幫人的猖虐,從一開始就是我們一手造成的,至少,我們有很多次機會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昏暗的燭光之下,陸繹伏在桌案之上,落筆寫下了最后一個字之后,將毛筆順勢向身旁的筆架上一放,抬手伸了個懶腰。
這時,一股劇痛馬上竄遍了陸繹的全身,陸繹不得不俯下身子,一臉痛苦的捂住了幾日前被掌心雷所打中的傷口。
“媽的,都是那個女人…”陸繹惡狠狠地罵道。
由于槍傷的緣故,陸繹并沒有隨著鐘遼生的隊伍返回京城,而是選擇留在了石堡繼續休養,當然,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畢竟此時選擇回京,一旦在路上遇到了伏擊,以陸繹現在的傷勢來說,是十分危險的。
陸繹轉過頭,望著窗外的陰云,再次罵道:“都是那個臭娘們,幾次三番的壞我好事,若不是因為她,我又怎么會憑白遭受那么多的罪過!我若抓到她,定要將我所知道的全部刑罰都用在她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柔和的聲音突然從陸繹的身后傳來:“想不到一向溫文爾雅的陸公子,竟然也有如此粗魯的時候,這倒是少見的很啊。”
陸繹聽到聲音,頓時臉上浮出一股驚恐之情,只見他迅速的轉過身,手忙腳亂的在桌案上不斷地摸索著,然而桌案上除去筆墨紙硯,沒有任何可做兵刃之物,無奈之下陸繹只好舉起硯臺護在身前,硯臺中的墨水頓時撒了陸繹滿手、一身。
“莜熙?怎么可能?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應該…”
我打斷陸繹道:“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此時的我,都應該在躲避你和徐階對我的追殺之中。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夠輕易地來到你這里找到你不是嗎?”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還在這里?難道說…”陸繹依舊舉著硯臺對著我,語氣比之前略顯平靜了一些。
我笑著答道:“陸公子猜得不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離開過霧靈村,所以自然是知道陸公子并未下過山,否則以陸公子的排場,想要在山下見到陸公子,倒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說著,我向前走出了幾步,來至了陸繹的身前:“陸公子還是不要想著呼叫手下人來救你之類的妄想了,以現在陸公子的傷勢來說,我若愿意,此時此刻你應當已然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陸繹看著我,緩緩將舉著硯臺的手落下。
我看著陸繹,笑道:“說起來,陸公子是有多么希望我趕緊死去?為了抓我,竟然將自己的全部主力部隊全部派下山去,只為了抓捕我莜熙,這份殊榮,倒也是令我榮幸至極。也正是因為公子的孤注一擲,我才能如此輕易的來到這里,不是嗎?”
陸繹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莜熙姑娘誤會了,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所謂軍令如山,我身為朝廷官員,又怎能不去服從上級的命令。這一切都是徐階那個老東西安排的,包括要你的命,包括剿滅你的重生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聽到這里我竟忍不住笑出聲來:“聽陸公子的意思,這里面似乎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了?”
陸繹不住地點著頭:“不錯,不錯,都是徐階那個老東西指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如此看來,我和陸公子之間,倒是頗有共識,在我看來,這一切的確和你沒什么太大的關系,而我之所以會敗的這么徹底,也是敗給了他徐階,而不是你陸繹。”我對陸繹說道。
陸繹陪笑道:“是,是,莜熙姑娘又怎么會輸給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人甚至都不配與你為敵。”
“這一點你倒是說得很對,你的確不配與我為敵。”說著,我再次向前走了幾步,蹲在了陸繹的面前,抬手向著陸繹的懷中摸去。
陸繹見狀,本能的想要向后閃躲,卻看到我另一只手正握著一柄短刀。陸繹知道,此時的他一旦稍有不合我的心意,只怕馬上將會血濺當場。
我在陸繹的懷中不斷的摸索著,最終從他的懷中抽出一樣東西,正是那把折扇。
我站起身來,一面把玩著那把早已破敗不堪的折扇,一面向著陸繹身后走去。
“陸公子,其實我特別想知道,如果當初你知道如今你我會是這般的結果,你還會去招惹那個吳府里弱不禁風,天真愚蠢的小姑娘嗎?”我回過頭,對著陸繹問道。
陸繹看著我,干笑道:“莜熙,我知道你還在記恨我,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當初我對你,絕絕對對是真心的,倘若我有半點謊言,只教我天打五雷轟!”
我冷笑一聲:“男人…倘若起誓當真都能夠兌現的話,只怕這世間的男人多半已被劈死了。”
說著,我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去。
“緣分這東西,總是這么的奇妙,當他來時,沒有人知道它最終究竟是好是壞,很多的好事到最后卻總是讓人傷痕累累,而很多壞事回頭看來,卻又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我一面說著,一面來至陸繹身后的桌案之前,回過頭,看著眼神之中隱隱帶有一絲恨意的陸繹。
我看著陸繹,笑道:“陸公子,對于我們的從前,說句心里話,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相反,每每想起當初,卻總忍不住感到一絲溫暖。但是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
言罷,我抬起手,將折扇放在了桌案上的燭臺之上,瞬間,折扇被燭臺的火光所點燃,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被燃燒殆盡。
我回過頭,看著陸繹,微微一笑:“此次前來,我可不是來找公子敘舊的,相反,我是來找公子幫忙的。”
陸繹不由得愣住了:“幫忙?找我?”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也只有你陸繹能夠做到了…”
京郊南海子獵場之內,一頭雄鹿健步如飛的拼命奔跑著,在它的身后,一隊人馬各個手持獵弓長矛,奮力的追趕著那頭雄鹿。
狩獵隊伍跨下的坐騎使得道路上升起了滾滾塵煙。在隊伍的最前方,陸繹與徐階分別騎在兩頭白馬之上,興致勃勃的手持獵弓追趕著獵物。
“賢侄你看,前方那只鹿如此雄健,實乃罕見,今日你我有幸遇見,賢侄何不一展身手,也讓我等見識一下錦衣衛的風采。”徐階指著前方的雄鹿對著陸繹說道。
陸繹笑著搖了搖頭:“徐大人過譽了,下官那點花拳繡腿,又怎么敢在大人面前獻丑,何況下官我槍傷尚未完全恢復,便是在這里騎馬都感到渾身痛楚,更何況面對這如此罕見的雄鹿。萬一下官將雄鹿放走,豈不是擾了大人的興致。”
徐階嘆了口氣:“想不到那些小小刺客竟然如此難纏,竟然會讓賢侄身受如此重的傷,是老夫我太小看他們了。好在賢侄只是身負一些傷,并無性命之虞,如果賢侄有何三長兩短,老夫我內心亦會感到惶惶不安。”
陸繹笑道:“聽大人的意思,仿佛還帶有一些遺憾啊?”
“賢侄切勿多想,老夫我怎么會如此想,能夠再見到賢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徐階略顯尷尬地說道。
陸繹嘆道:“只可惜這次行動準備得如此充分,卻最終還是遺憾而歸。”
徐階搖了搖頭:“賢侄休要多想。從賢侄信中得知,雖然最終還是讓那女魔頭給跑了,但此次行動卻是大傷了對方,我想幾十年之內那些所謂刺客都不會有更大行動了。待賢侄傷愈之后,老夫便上奏圣上,表賢侄之功。”
陸繹擺了擺手:“此番行動,如果沒有徐大人的籌劃與協助,單憑下官一人之力,只怕早已葬身在那霧靈山之中了。下官能有命回來再見大人,已是倍感幸運,又豈敢奪大人之功。”
“唉,賢侄何必如此謙虛,錦衣衛乃是朝廷重要的力量,賢侄更是朝中棟梁之才,老夫不過是提了一些小小的建議,從頭至尾的行動還不全是靠賢侄指揮,賢侄還是不要在跟我客氣了。”徐階語重心長的說道。
陸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下官再與大人推辭,倒是反而顯得下官矯情了。”
這時,二人身前的雄鹿似乎有了一絲疲倦,腳下的速度也變得慢了下來。
陸繹趕忙一指雄鹿:“此乃天賜良機,大人切勿錯過。”
徐階點了點頭,連忙搭弓對準雄鹿,接著將用力將弓弦拉滿,在徐階放手的一瞬間,箭直奔雄鹿而去。
然而那雄鹿卻似背后長眼一般,趕忙將身子一側,箭擦著雄鹿的身體劃過。雄鹿受到驚嚇,趕忙向著樹林深處奔去。
“大人快追,此等獵物如若放走,實在太過遺憾了。”陸繹喊道。
徐階趕忙催馬追向雄鹿。而那雄鹿在受驚之后,速度卻比之前更加的迅速。
徐階不愿就此放過這都罕見的獵物,只見他催馬追向雄鹿,不知不覺闖入了密林之中。
那雄鹿于林中左竄右撞,最終消失在樹林之中。徐階見到手的獵物就這樣在自己眼前逃走了,不甘的長嘆一聲。
待他回過頭時,卻發現自己的身后竟然沒有一個人跟上自己。此時的徐階,頓時感到一陣不妙,只見他馬上調轉馬頭,打算離開這片樹林。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幾枚短刀于樹林的各個地方向著徐階飛來。
徐階到底不過只是個文官,雖然見過無數兇險與世面,但此時卻也感到束手無策,只能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那些短刀并非是沖著徐階而來,只是對準了他的坐騎,只聽得一陣嘶鳴之聲,徐階坐下的白馬瞬間倒在了地上,徐階也順勢被甩了出去。
當徐階吃力地于地上爬起之時,卻見自己已被五人包圍了起來,正是我與仲杰、岸查、殷楓還有荼獨。
徐階看著我們,一臉的驚訝:“是你們?”
我看著徐階,微微一笑:“徐大人想來算無遺策,此番似乎也沒有想到我們會這般再次相見。”
徐階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恢復了平靜:“看各位的架勢,似乎不像是來找我復仇的。”
“哦?徐大人又是從何看出來的?”我問道。
徐階冷笑一聲:“倘若你們是來要我徐某人的性命的話,那么剛才我就應該已經命喪黃泉了,又怎么會還有命與你們相見。要知道,玩弄獵物可是你們作為刺客的大忌。”
我笑道:“看樣子徐大人對我們的研究可謂是相當的深刻。正如徐大人所說,如果我們想要徐大人的性命,那么早在剛才就動手,當然了,我們會設下如此大的局,卻也不是只為了和徐大人開個玩笑。”
“閑話少敘,你們究竟想要什么?”徐階說道。
我看著徐階,答道:“徐大人倒也不必如此緊張,雖然之前我們被徐大人坑了一把,但是這也并不妨礙我們對徐大人的信任。”
說著,我擺了擺手,仲杰馬上拿出一張紙張,遞給了徐階。
徐階結果紙張,看了看,驚道:“這是…”
“不錯,這份盟書乃是我連夜書寫而成,雖然在文筆上定然不如徐大人的萬一,但所要表達的意思,我認為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徐大人要是沒有什么異議,就請在上面簽字吧。”
徐階抬頭看著我:“你又憑什么認為我一定會簽下這個盟約?就憑你們威脅我嘛?要知道,一旦我死了,你們定然會成為朝廷中的要犯。你們重生門永世都不要妄想再次復出了。”
我笑道:“徐大人誤會了,此番我們回來找你,可不是來威脅你的,相反,為了表現我們的誠意,我們還準備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大禮?”徐階不由得愣住了。
我點了點頭:“不錯,一份我想徐大人絕對不會拒絕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