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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戊午年癸丑月癸丑日(公元1558年1月23日) 晴:

  山河常青王更換,日月不老人未歸。

  我與仲杰在德清縣休整了三日的時間,期間正逢新春佳節,也算我成為一名刺客之后第一次踏踏實實的在外面好好地與心愛之人過了一次年。

  時間到了大年初三,我的腿傷雖然還未痊愈,然在服下藥物之后,已可以不影響自己的行動。

  雖然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夠與仲杰多在這里呆上些時日,然而時間不等人,俞大猷的軍隊與魔焰天帝只見的戰斗隨時可能開戰,要知道,戰爭可是從來不分時間的,一旦錯過,將會對之后霧靈山一系列的復興計劃產生極大的影響。

  于是我們還是決定盡早踏上路程,俞大猷的海軍軍營距離德清縣并不遠,然而卻沒有直達的道路可走,只能通過海上方能夠到達。

  現如今正值新春時節,大部分船家均不做生意。好在有一位船夫愿意將自己手下一艘漁舟賣給我們,我們買下了漁舟,駛往軍營。

  我們乘著漁船于海上行駛著,經過幾日的陰霾,如今終于云開霧散,晴朗的天空也使得海上的視線變得格外的清晰,我們大約行駛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已能望見遠處一排排停靠整齊的戰艦了。

  戰艦周身被涂成了銀灰色的漆面,若非甲板上插滿了旌旗,從遠處看很容易誤以為是一塊巨大的礁石。

  然而正是這樣才更加讓我確定了戰爭并非兒戲的事實。倘若都如說書唱戲所講那般為突顯戰艦的威風而周身朱漆,船頭設金獸,敵人于百里之外便可望見戰艦行蹤,那么豈不是在告訴敵人自己在這里,快些來打我?

  我與仲杰慢慢駕船靠近軍營。這時,一艘小型的戰船飛速的向我們駛來,船頭之上,一名士兵揮動著兩面旗子示意我們停下來,在他的身后,數十名士兵拉弓搭箭對準了我們,一旦我們有所異動,便會將箭射向我們。

  我們將漁船停下,等待著那艘戰船靠近我們。

  不一會兒,戰船停在了我們的漁船旁邊,一名士兵站在船頭看著我們,厲聲喝道:“什么人?知不知道這里是戰場?活得不耐煩了!”

  我對著軍官一抱拳“這位軍官,勞煩通報一聲,我們要見鐘遼生鐘將軍。”

  “放肆!鐘將軍其實爾等說見就見的?還不趕緊滾蛋!”士兵罵道。

  我笑道:“這位軍官有所不知,我們與鐘將軍乃是舊事,受鐘將軍之托,我們剛剛為其辦成一事,此次是特來交接的。”

  那士兵聽罷反而更怒:“混賬!鐘將軍日理萬機,又怎么會認識你們這樣的人,再不走人,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搖了搖頭:“既然軍官不信,不知可否勞煩你將這件東西送往鐘將軍處,鐘將軍見到此物,定會召見我們。”

  我不等那士兵答復,抬手將身后的包裹甩手扔向了那名士兵,那名士兵還未反應過來,那包裹已然已經飛至了士兵的手中。

  那士兵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汗水瞬間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倘若我向他扔去的是件暗器的話,只怕那士兵早已橫尸于甲板之上了。

  士兵將包裹打開,頓時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包裹之中,乃是一顆人頭,人頭已有些腐爛,但卻還是能夠依稀看出,這顆人頭的主人正是馬師祖。

  士兵驚慌的將包裹合上,看了我們一眼。隨即催促戰船返航。

  我與仲杰留在漁船之上,望著眼前布陣有方的戰船,感慨良多。

  “俞大猷俞將軍素以治軍嚴厲著稱,雖為武人,卻對于兵法布陣亦頗為重視,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仲杰感嘆道。

  我笑道:“能有如此強軍,于國于家,豈非幸事?”

  仲杰搖了搖頭:“只盼大明國中能多些如俞將軍一般之人。唯有軍強,才可保民。”

  “我覺得你直說對了一半。的確,軍強是保民的前提,但是要想軍強,可不只是出幾個戚將軍、俞將軍這般的英雄就可以的,先進的軍備,強大的戰術,源源不斷的軍糧,用之不盡的兵源,要想成就這些最根本的條件就是,錢。”我望著海面說道。

  仲杰看著我,聆聽著我的話語。

  我繼續說道:“而要財力的保證,則在于民生,只有尋常百姓大部分能夠富足,國家才能擁有源源不斷的稅收。在這一點上,我到的確是站在汪直那一邊的。”

  仲杰笑了:“如此說來,我們似乎來錯了地方,難道不是應該去對面那邊嗎?”

  我搖了搖頭:“汪直再錯,他也是大明國的人,他要的只是錢,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幫助外族攻占我大明的國土。但這些寇國本土之人則不同,他們不光為了錢財,更為了奪我國土,圖我國民。”

  “所以這種人作為我們的墊腳石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即便是真要取其性命,也不會留有任何的罪惡感。”仲杰說道。

  就在這時,之前那艘戰船再次開了回來。

  相比與之前,這次那名士兵對待我們的態度有了巨大的改變,不再是冷眼相對,而是一上來便笑臉迎人。

  士兵說道:“二位英雄,適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實在是死罪,望二位英雄大人不記小人過,犯不著與我這般的小人物計較。”

  我笑道:“小民一下子就成了大英雄,常言道朝中有人好辦事,今日一看此言果然不虛啊。”

  “英雄就別笑話小的了。我家鐘將軍有請二位至營中一敘。二位英雄,請吧。”說著,那名士兵向我們恭敬地一擺手,隨即兩條繩梯從戰船的甲板上被拋下,落至了我們的身前。

  我心道,此時若不展展我們的功夫,只怕你們多有不服。

  于是我單手抓住繩梯一邊,接著用力一躥,直接跳至了戰船的甲板之上。仲杰見我如此,微微一笑,照貓畫虎,跟隨著我一同竄至甲板之上。

  船上士兵見狀,紛紛發出喝彩之聲,對待我們也愈發得恭敬,在眾士兵的款待中,我們乘著船來至了鐘遼生的軍營之中。

  鐘遼生的軍營建在海邊,一望無際的碼頭中停靠著數十艘巨大的戰艦,戰艦的甲板上,無數的士兵正在整齊的操練著陣型。碼頭邊的海岸上,整齊的搭建著數之不盡的軍營。

  在士兵的帶領下,我們于無數的軍營中游走著。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入了我們的二耳朵。

  我與仲杰抬眼望去,只見其中一頂軍營營前,鐘遼生身披一身被擦拭得锃光瓦亮的鎧甲,大笑著向我們迎了過來。

  “仲杰兄,莜熙妹子,你們總算是來了,我已期盼多時了。來來來,快請進來。”鐘遼生不由分說,一手握住我的一只手,一手握住仲杰的一只手,邁步走進了營中。

  營中早已備好了臨時的酒桌,并設下了酒菜。在鐘遼生的安排下,我與仲杰分別坐在他的左右,三人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鐘遼生喝下一杯酒,笑道:“想不到二位竟然真的將那馬師祖的首級給取了來,這妖道平日里作惡多端,今日該得有此報應。只可惜那些被他坑害之人的生命卻再也無法挽回。”

  “人生在世很多事本就身不由己,即便是準備的再周全,也難免會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夢媛姑娘的事情并不能怪你,鐘老弟倒也不必太過自責。”仲杰說道。

  鐘遼生點了點頭:“此事不提也罷,夢媛因那妖道所害,如今已被我派人送回了京城,說不定以京城的醫術,夢媛還能有治。倒也省得跟著我受苦,想到這個我心里反倒好受一些。”

  “鐘兄此番立下如此大功,想來夢媛之事也定然不會怪罪你的,何況我這里還有一份大功正準備贈予鐘兄呢。”說著,我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了鐘遼生。

  鐘遼生打開瓷瓶一看,驚道:“金玉還魂丹!世上竟真有這個東西?”

  我微微一笑:“如今馬師祖已死,這瓶藥丸也確實是從他那里得到,至于是與不是,倒確實是無人告訴我。”

  鐘遼生會意的笑了:“原來如此,那么,我就收下了。”

  說著,鐘遼生將瓷瓶收入了囊中。

  “鐘兄,不知道如今我們與那魔焰天帝之間的戰況如何?”我飲下一杯酒,問道。

  鐘遼生放下了酒杯,長嘆一聲:“說來慚愧,那日我們與云霧山分別之后,我便帶著那些被馬師祖殘害之人回到了營中,并將事情的原委匯報給了俞將軍。俞將軍得知事情的經過之后,馬上下令命我帶領五萬軍部,趁敵人以為我們新春之時不會發動戰爭的機會,前去剿匪。”

  仲杰點了點頭:“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俞將軍果真深得兵法精髓。”

  鐘遼生搖了搖頭:“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了我的預料。我們于除夕當夜發兵,并向以戰火作為煙火,以勝利歡慶。卻不曾想那魔焰天帝卻并非泛泛之輩,我們非但沒能將他們一舉拿下,反而損失了不少兄弟。”

  我不由得一愣:“五萬大軍竟然都不能擊敗對方,反被對方所敗?那魔焰天帝難道如此擅長兵法?”

  “但論兵法倒也只能說比尋常賊寇要稍強一些,但卻也是不值得一提,否則我們也不會遭遇大敗之后還能夠全身而退了。”鐘遼生說道。

  “既然如此,卻又為何會敗?”我問道。

  鐘遼生嘆息道:“那些倭寇雖然本事一般,但在裝備上面卻是有兩把刷子,不但每架戰艦之上均備有那西洋的大筒,并且戰艦周身均鑲有一層鐵皮,且船頭設有鋒利的鐵刺,我軍船只一旦遭受撞擊,便會瞬間沉沒葬身于大海之中。”

  仲杰頗有興趣地:“聽鐘老弟之言,那些倭寇的戰艦倒的確是頗有意思,遠戰有炮,近戰能撞,如此對手,鐘老弟想要獲勝,的確是有些難度啊。”

  鐘遼生搖搖頭:“仲杰兄就別笑話我了。當初我于俞將軍面前立下軍令狀,十日之內定將那伙賊寇拿下,如今卻遇到如此境地,實在是令人發愁。”

  我看著鐘遼生,笑道:“如此說來,我們此次前來的似乎正是時候。”

  鐘遼生一愣:“莜熙妹子這話怎么講?”

  我答道:“鐘兄你想,你們既然與那魔焰天帝之間裝備的差距如此懸殊,那么即便是在巧妙地計謀,只怕也難有用武之地。要想解決對方,要么以絕對的兵力優勢碾壓對方,讓他們的裝備無從使用。”

  鐘遼生擺了擺手:“這是不可能的,要是如此,俞將軍從一開始便親自出馬了。這魔焰天帝雖然煩人,但從大局上來看卻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威脅,俞將軍也不可能分神專門為他而戰。”

  我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么這個時候,就是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此話怎講?”鐘遼生問道。

  我微微一笑:“鐘兄莫不是忘了,我與仲杰是做什么的?”

  “沒錯,賊寇之所以被稱之為賊寇,是因為其凝聚力本就不強,基本上都是依靠為首之人的強大能力所集結在一起,一旦將那為首之人除去,也就意味著剩下的人將群龍無首,只需隨便派上一支軍隊前來嚇他們一嚇,馬上便會舉手投降。”仲杰說道。

  鐘遼生看著我們:“你們打算前去行刺魔焰天帝?”

  我點了點頭:“這是最快,同時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這種下作的手段你們軍人不屑使用,但對我們來說則是一份非常好的工作了。”

  鐘遼生搖了搖頭:“你們可別太小看那魔焰天帝,此人非但擅長戰略,并且武藝高強,且不可大意。”

  我笑道:“鐘兄放心,關于這方面,只怕在場有沒有比我們倆更專業的人了,我們辦不到,只怕別人就更辦不到了。何況我們此次前來也不是義務勞動,倘若我們這次能夠成功刺殺魔焰天帝,還有一件事希望鐘兄能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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