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金勝在掀開她衣服的時候,并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出要立刻處理傷口防止感染而已。
然而當他看見少女裸露著的傷口下方那一抹雪白的輪廓時,還是不禁下意識地脫口說出:“好大啊…”
封佩玉聞言登時一怔,原本就紅似熟透櫻桃的俏麗面龐頓時變得更加火辣。
她有心給眼前這個壞蛋一巴掌,但掙扎了一番后終究還是因為體力不支而作罷。
王金勝納悶地看著她說道:“哎?別亂動啊,再抻著傷口…”
封佩玉一臉震驚地望著他,心道你還好意思如此冠冕堂皇地說我?但是終究因為體力不濟,而只是支吾了一陣后便沒了聲音。
然而正在二人進行著不可描述之事的當口,一名壯漢卻忽然出現在了一旁憨聲說道:“咋啦咋啦?大人您叫我?”
當王金勝轉頭看見發現正是郝大時,卻忽然愣住了,心說我什么時候叫你了。
周圍人見到此景差點笑出聲來,但卻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到王金勝的霉頭,一個個看上去都忍得頗為辛苦。
王金勝看到了大家的神態,也一下反應過來其中的原因了,于是對著郝大抬腿就是一腳,沒好氣地說道:“滾一邊去!聽風就是雨,哪涼快上哪呆著去!”
此時眾人終于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放聲大笑了起來,沖淡了之前悲傷的氣氛。
最委屈的當屬郝大本人了,他心中默默埋怨著某人,但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見,只好撓著腦袋悻悻地走開了。
解決完了雜事,王金勝便開始繼續專注到處理傷口這件事上來。
伴隨著他嫻熟的手法上下翻飛,很快便已經將封佩玉肩上受傷的位置包扎完畢了。
而此時少女也已然緩的差不多了,終于有力氣開口說道:“我還以為你這種人不會受傷呢,沒想到處理傷口也蠻熟練的嘛?”
王金勝笑著搖了搖頭,一邊進行最后的收尾一邊說道:“哪有人生來就是高手啊,小時候師父訓練我的時候,就直接那么把我往老林子里一扔,是死是活全憑造化,你想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和那么多猛獸搏斗之后還能全須全尾地活蹦亂跳?有些本事啊,都是逼出來的,習慣了自然就會了…好了,完事了,我扶你起來,慢點哈。”說完他便輕輕地將少女托了起來,扶在了臂彎里。
封佩玉偏頭靠在他的肩上,感覺此刻自己的內心格外安詳,忽然產生了一種想要一直停留在這一瞬的感覺。
情之一字,最是難以釋懷。
王金勝感受著少女的淡淡體香,也是一陣失神。但心中陡然升起的另一種情緒,很快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輕輕地將少女捧到了白花的馬背上,而后喊來侯吉耳語道:“一會兒一旦打起來,你就騎著黑淵,然后帶著白花和她先一步離開,什么也別管,無論如何也不要回頭。記住,拼死也要替我保護好她,絕不容有失。鳴玉營情況未明先不要回了,直接去總指大營,明白么?”
侯吉也難得認真地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的責任有多么重大,于是嚴肅地回答道:“督軍老爺放心,小的就算用爬的,也一定會把封參軍安全地背回去!”
王金勝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時選中侯吉加入親衛隊時,他便一直覺得這小子能發揮點作用,哪成想現在還真讓自己給算著了,無論是之前的傷藥,還是現在執行護送任務的不二人選,都無疑證明了侯吉存在的價值。
想到這里,他便再無后顧之憂,走到陣前,拔出竹劍向著王定春的方向遙喊道:“對面放冷箭的那只狗雜種給我聽著!小爺平生最恨兩件事,一件是仗勢欺人,第二件就是對女流之輩出手,現在算是被你兩條占全了。來而不往非禮也,今天被我的游騎旅包圍在此地,算是你們倒霉。既然之前給了機會你們自己不珍惜,那現在就一個也不要走了!”說話時囂張的語氣中夾雜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
然而不論是自己人還是敵軍,聽完這話都有些發懵,心說你老人家沒毛病吧,到底誰包圍誰啊?
但是游騎旅的眾人們并未失神太久,感同身受的憤怒很快也讓他們群情激奮地跟隨著自己的老大,一起向對方叫板了起來。
王定春聽完臉色古怪地望向一旁的王圖南說道:“你可聽見了哈,他們已經開始了,這下我總可以出擊了吧?”
王圖南對某人剛才的發言也感到有些無語,微微搖了搖頭略感到有些失望。
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就已經失去理智,開始這般胡言亂語了嗎?看來老師看重的人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里,她便略一揮手,示意金玄衛收起了戒備。這也代表著,她已然默許了王定春的提議。
王定春見狀大喜,抽出佩劍高指向天喊道:“前鋒營聽令!此間敵軍,目之所及者,片甲不留,殺!”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幾千黑甲軍士瞬間化作了一股洪流,對著面前孤懸著的百余青鎧游騎席卷而來。
然而王金勝面對著如山呼海嘯般的敵人依然面不改色,只是默默地摘下了金盔,一件件拋出了身上的鎧甲。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又回轉到了白花的旁邊,將自己的竹劍放在了封佩玉的手中溫柔地說道:“這個是我師父送我的佩劍,我不希望他在這里染血蒙塵,便交給你保管了…解鈴還需系鈴人,白鷺劍我就先拿走替你殺人去了,一會兒跟著侯吉趁機離開,不要回頭看。”說完也不待對方出言阻止,便徑自從她的腰間抽走了那柄雪白的長劍。
封佩玉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微微顫聲說道:“我等你!”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阻止的話語,也知道自己在這里留下也是徒增累贅,便只好將自己的全部感情包含在這短短的三個字里。
王金勝回頭沖她笑著點了下頭,便又走回了前面,再無多言。
看著愈發迫近的敵人,他絲毫不慌將白鷺劍往地上一插,開始熱身。
張判秀此時也并無懼色地走到了他旁邊淡淡地問道:“什么意思?”
王金勝以為對方在問他為什么丟盔卸甲地迎敵,于是一邊搓著手一邊說道:“輕裝上陣,方便殺人。”
張判秀回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無奈地說道:“誰問你了,我說她。”說完回頭看向了白馬上的少女。
王金勝討了個沒趣,隨口答道:“咱們這邊打的激烈點,我讓侯吉趁機送她突圍出去,有意見么?”
張判秀搖了搖頭,表示并無疑問。只有在這里截殺盡量多的敵人,她們跑的才能更安全,這種簡單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更何況,他心里也憋了一股火,正愁沒地方發泄呢。
于是他聞言什么也沒說,只是抽出了繡刀,站到了王金勝的身邊,其意不言自明。
雙方的兵鋒急劇縮短著。
“殺!”無論是最前方的二人,還是身后的百余將士,抑或是仍在重圍中的韓玄章他們,所有游騎旅的官兵此時仿佛都已經忘記了恐懼,不約而同地從胸中迸發出了一道響徹云霄的鎮魂怒吼。
長劍出鞘,提刃迎敵!
當喊殺聲陡然想起時,侯吉便遵照著王金勝之前的指示,死死地牽著兩匹馬,猛地沖進了樹林中。
封佩玉眼中余下的最后景象,便停留在了一個黑色的背影沖入敵陣時的那一刻。
那把劍凌空飛舞,仿佛蘸血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