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聳了聳肩膀,繼續向前走,手掌悄然扣住飛刀。
只等馬賊到來的瞬間,先發制人。
兩柄飛刀,怎么地也要強勢秒殺一人,破了馬賊心中的膽氣。
湛然來之前和葉老頭打聽了許多關于馬賊的事情。
他知道其實做馬賊的,要活得久,不是僅靠勇猛,而是靠眼力。
江湖上的高人太多,沒有眼力的馬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判斷形勢然后決定自身應對之策,也許強勢襲殺,也許低聲討饒,也許聲勢威嚇,這才是馬賊的慣用伎倆。
湛然以此反向推斷,自己表現出強勢的實力,而且看起來身無長物,馬賊沒有道理拼著死傷慘重,也要擊殺自己。
他繼續漫步前行,不遠之處,馬蹄聲越發響亮。
一隊馬賊拐過土坡,共十三騎,筆直向湛然而來,然后繞著圈而騎,將湛然包圍在中間。
馬賊清一色的光頭大漢,或赤膊上身,身體各處盡是紋身,紋身種類繁多,有龍虎野獸,有刀劍兵器,有天地鬼神。
還有的漢子面色陰冷,穿著灰色粗布衣服,背著五柄長刀…
每一個馬賊都各有特色,但是有一個相同點,他們眼眸都泛起森冷的寒光,寒光中帶著暗淡的青色,不似人類,這是殺人太多,怨念纏身的表現。
馬賊頭子很好辨認,身著無袖灰衣,雙臂各紋著一條盤扎蛟龍,锃亮的腦袋頂端三條縱橫交錯的刀疤。
他的長刀與其他人不同,寬厚而重實,不適合馬戰之用。
馬賊頭子抬刀平舉,指著湛然,沒有感情般的說道:
“小子,你是葉老頭派出來的人,他叫你送的東西是什么?”
“不能說。”湛然緩緩搖頭。
“不說也無所謂,交出來,你就可以滾了。”
隨著馬賊頭子最后一字出口,另外十二個馬賊同時抽出馬刀指著湛然,一個個咧著嘴,露出難看、陰鷙的笑容。
馬匹繞圈奔跑造成的轟響如雷鳴般的馬蹄聲,配合十多柄馬刀所指,刑成特殊的氣勢,壓迫湛然。
湛然不露絲毫膽怯,笑而不語,眼珠來回掃動,觀察馬賊。
葉老頭真是沒說錯啊,在漠州,任何一個刀頭舔血,吃刀尖飯的,都不是好人,殺了就是為民除害,絕無過錯。
湛然飛刀出手,兩道寒芒乍現。
馬賊頭子手中馬刀一蕩,撩開一柄飛刀,嗤笑一聲,吐出一口唾沫,睥睨著湛然。
可是,另一柄飛刀插進某個馬賊脖頸,他滿臉絕望,拼命捂著喉嚨,不讓鮮血流出,漸漸失去力氣,滑落下馬。
馬賊頭子連半個眼神都沒有轉到他的尸體上,只是淡淡說了句:“廢物,死得好。”
這樣的反應讓湛然微微皺起眉頭,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再看其他馬賊的眼神,一樣的冷漠。
無情無義很正常,可是這幫馬賊嘍嘍的態度不對,似乎并不擔心我攻擊他們。
不可能的,人都畏懼死亡,這十二人中只有頭領是通元境,他不在乎是因為自恃修為高于我,這還可以理解。
可是其他十一人為何…
湛然腦海中思緒飄過,腳踝突然一緊。
一只土黃色手掌攥住他的雙腳,用出要湛然的腳踝都給捏碎的力氣將他向下拉扯。
馬賊們的刀也紛紛砍向湛然,要將他亂刀砍死,當場分尸。
土中有人!
這就是他們的底氣嗎?
湛然本能的想要進入純風之境,只是雙腳都被拉扯著,他若要進入純風之境必須帶那人一起進入,如此一來,體內的靈氣必然不足。
克制住本能反應,湛然身形略有停頓,剎那間,馬刀臨身,湛然失去了先機,只能以傷換命,拼著背部挨上一刀,擰轉腰身避過另外三刀。
順著身勁,他腰間的點雪出鞘,招架右面兩刀。
同時,足下用出一勢‘風中勁草’,不為掙脫,反而順著土中人拉扯的力道,轟擊地面,進入沙土之中,避開其他馬刀。
土中人狡詐難纏,自己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這才失去先手。
而且,時間有限,我這一口氣不可能閉住太長。
必須先解決土中人。
湛然心中已有決斷,神劍點雪以《無影三式》的‘流影漸逝’攻擊十方。
此招求快求多,反復激蕩靈氣,以此積蓄劍招威勢,每一劍都比前一劍更快更強。
能出多少劍就看運用之人的實力和意志。
而湛然為求自保,爆發全部潛力,配合神劍點雪之鋒利,地面下,土石碎裂、穿刺、崩塌,一時間土中人也難以攻擊,甚至還被湛然亂劍劃過手臂,留下一道皮外傷。
于是,土中人只能在湛然附近游走,等待出手時機。
湛然卻不給土中人機會,出劍就沒打算停下,還在腦海中飛速分析著情形:
在這陌生的戰斗環境里,自己并不熟悉,必定會在土中人手上吃虧,既然如此,有章法不如無章法。
那就來一個亂中求勝吧!
隨著湛然的劍勢,他緩慢在土石中移動,手中的神劍點雪不曾停下,一直保持著‘流影漸逝’之勢,靈氣全力調動支撐此招,他再無多余靈氣應用其他招式。
原本土石中的空氣不多,自然沒有太多風靈,然而隨著湛然劍勢的破壞,四周土石間的空隙變大,也就有了更多的風。
微風、清風、巽風,不一而足,一點點出現在地下。
只要有空氣流動就一定有風的產生,有風的地方就是湛然的主場。
這是意外之喜,卻更加堅定了湛然的意志,手中劍勢不停,死也不停。
雖然真的很累,手臂酸痛麻木;靈氣涌出的越來越快,經脈漸漸有些難以承受。
但他還是堅持著,堅持著,絕不放棄。
土石中風靈的增多,湛然的感知也愈加擴大,終于,鎖定住了土中人。
土中的褐衣人感覺自己氣息被鎖定,他擔心被湛然奇招擊殺,頓時像受到了驚嚇般,不再游走于湛然附近,急速向后退去。
湛然在土石中的行進方向仍舊是和平客棧所在的方向,地面下都是硬土,難以撼動。
褐衣人的流沙遁術對于硬土是不起作用的,但他為了逃命沒有注意到硬土所在。
“嘭”的一聲,褐衣人退得太快,與硬土撞擊,傷到了自己,內府輕微震蕩。
就是這個瞬間,湛然抓住時機,劍勢驟然停止,經脈中的靈氣奔涌也停止,可他心中的浩然氣息瞬間變得磅礴浩大,飛刀出手。
此飛刀不是凡招,而是小李飛刀。
一刀出,無痕無跡亦無蹤,出手的剎那就是命中的瞬間,整個刀身沒入褐衣人的脖頸。
褐衣人雙目瞪大睜得滾圓,表情猙獰,又透著難以置信,他意識渙散間,仍舊執迷于自己是如何中刀。
明明距離那么遠,明明在土石之中,飛刀怎么會這么快!
然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只能帶著疑惑與不甘沉淪于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