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老道不在時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在少司命還在大笑不止之際，一個面容清雅的老者帶著一個眉清目秀的童子從殿外走了進來。
老者頭戴道冠，身披玄黃道袍，周身清光環繞，異相不凡。
來人自然是玄都仙府的主人玄都大仙，修為已是半圣層次的存在。
殿中諸人一同起身，連少司命也不例外，全都恭聲見禮。
“吾等見過大仙。”
“無需多禮，諸位請落座，是老道來遲了。”
玄都在主位坐下，環視了殿中眾人一眼，這才不緊不慢說道：“此番共有九顆九轉渾天丹出爐，老道留三顆備用，余下六顆皆可贈送。”
“不過老道不能厚此薄彼，殿中諸位只可得其三，余下三顆卻是為府外之人準備的。”
“童兒，這六顆丹藥你自行擇人送出。”
玄都大袖一展，六個白玉小瓶飄在侍立在一旁的仙童身前。
這童子也不多言，接過六個玉瓶在五位天仙玉案前走了一圈，玉瓶數量就少了一半。
而五位天仙中有三位的玉案上多了一個玉瓶，里面自然是他們渴求的九轉渾天丹，一顆可省卻千年苦功。
得到的人眼中止不住的欣喜，沒得到的人眼中止不住的失望，但誰也不敢有怨言。
“多謝大仙饋贈，吾等感激不盡，以后大仙有所差遣吾等必應召而來。”三位有緣人一臉喜意的起身道謝。
玄都笑呵呵道：“爾等有心就行了，能幫到你們我這個做前輩的也心生歡喜。”
“大仙真乃仁義道德之仙。”
一番客套，三人重新落座，玄都又指點了一番五位天仙修行上的疑惑，又用過一些奇珍異果，賓主盡歡后五位天仙告辭離去。
姬玄、少司命與剩下的左道修士像是局外人看著這一幕，要不是看少司命泰然處之姬玄都準備離開了。
等到那五位天仙離開，玄都這才把視線移向少司命，略帶驚訝的問道：“丫頭何故還在此地？老道的丹藥可是送完了。”
三界中能直呼少司命丫頭的不多，但有資格的絕對有眼前這一位。
對于玄都的問話，少司命瞇著眼仿佛一只懶洋洋的小貓啃著手中的瓜果含糊不清的道：“我就吃點東西，您老又何故催我離開呢？”
玄都苦笑：“罷了，看來瞞不住你，老道這次可是一點口風也未露，你又如何知道出爐的丹藥不只渾天丹的？”
“我不知道呀，但是渾天丹可用不了您老五百年的時間，再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少司命看向殿中除她自己與姬玄外唯一的左道修士，前面五位天仙一起走了，這人還留著不是很可疑嗎？
再說，周陽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九轉渾天丹對左道修士可是雞肋一般的丹藥，有沒有無傷大雅。
玄都知道瞞不下去了，無奈道：“真是怕了你了，不過這次丹藥只能給你兩顆。”
“不行，三顆。”少司命狡黠一笑：“還有我身邊這位后輩一顆，人我帶來了，總不能讓我這個做前輩的被他瞧不起吧？”
玄都眸光平靜落在姬玄身上，嘆氣道：“以后總歸是四御之一，這個面子還真不能不給，只是你用我的丹藥做人情讓老道好生為難啊。”
少司命嘻嘻一笑：“您老已是半圣，這些丹藥對您還有作用嗎？再說，您可是天庭數得上的道德之仙，提攜后輩不是應盡的責任嗎？”
“虛名害人啊，如今每次丹藥出爐求丹的絡繹不絕，已經讓老道進退兩難了。有時候，仁義道德不是本義，而是世人的強加于人。這道理外面那些人不明白，你這丫頭還不明白嗎？”
“明白，但這不是大仙您自己的選擇嗎？”
對于少司命的反問，玄都面容一肅道：“這可不是老道的選擇，我之本意不過物盡其用，丹藥出爐就是給人吃的，放著，存著何嘗不是另一種浪費？只是開了贈送的先河，想收收不住了。”
“紅塵多磨，道心難成，這三界就是一個大磨盤，三界眾生盡在其中傾軋，我也不例外，真正跳出的人寥寥無幾，可惜可悲。”
“誒誒…又來了。”少司命苦著臉說道，這樣的教誨每次來都有，不止這里，只要去一些老前輩那里好像都一樣。
看到少司命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玄都搖搖頭嘆氣：“你呀，你和你哥一樣不明白我們這些老家伙的苦心。論左道之中最有可能成為繼青萍劍主之后的超脫者，不是幽冥血海的魔君，而是你們三個，你，大司命，帝曦。”
“這話您說了不下百次了，可惜我和哥哥加起來也不是魔君哥哥的對手，如何能有認同感？”
“他畢竟年長你們許多，有此實力也正常，你應該把心思多放在修行上，學學你哥，他已經第八境了，你還卡在第七境的門檻上突破不得。”
“你當我不想嗎？我們兄妹兩人的修行資源全靠我在外面拼搏而來的，不然哥哥最多剛入第七境，和我這個卡在第六境頂端的差不了多少。”
“這是給你們兄妹二人的磨礪，老師曾言，修行一途順風順水最要不得，生鐵好煉，精鋼難成。如果一切資源給你們兄妹準備好，你們如何能有今日？昔年魔君走出幽冥血海時除了元屠劍可謂身無長物，如今再看，誰人可輕視？老師也不敢。”
玄都的老師自然是太上道祖，洪荒時期就是圣人的存在。
剛剛的話從玄都口中道出還是讓姬玄心情激蕩，藏天骸真可謂威名揚三界。
不過他對玄都口中少司命三人比藏天骸更有可能超脫不以為然，他知道玄都的意思。
無非是少司命、大司命、帝曦是先天生靈，而藏天骸僅僅是后天生靈，甚至是后天生靈中一出生就羸弱的人族。
他自己也不例外，玄都剛剛看似只否定了藏天骸一人，其實把他連同所有人族左道修士全否定了。
話說，這位玄都大仙也是一位先天生靈嗎？如果不是，他豈不是漲了先天生靈的志氣滅了自己的威風？
腦中想著這些事，姬玄臉色不露聲色，他這次本就是少司命被拉來，一切靜觀其變就好。
有好處就拿，沒好處就走，他清醒的時間本就不多了，正好做借口。
但姬玄不想說話，不代表玄都不與他說話。
“小友看起來有不同的見解？”
到了玄都這種層次不說萬事萬物俱在心中，但知微見著已是等閑，姬玄剛剛臉上一絲不愉還是被他捕捉到了，因此才有此一問。
姬玄平靜應答：“不敢當小友稱呼，大仙可直接喚我姬玄，見解是有一點，在我曾經生活的世界有這樣一句話。”
“任何生靈的本質是沒有上限的，把神靈拉下云端的恰恰是螻蟻一般的存在。神靈高坐云端不是因為祂生而為神，而是螻蟻未望向天空。”
大殿內突然安靜，似乎沒有想到姬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少司命眸光閃動，有些訝異的看著身側的少年，姬玄可謂屢次刷新她的觀感。
而玄都好像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語，微微鄒眉。
一邊好像透明人的那個左道修士心情跌宕起伏，既有對姬玄的佩服也有對姬玄的擔心，這番話可謂有些大逆不道了。
不過，這只是這個修士個人的想法。
對于來自言論自由、信息爆炸世界的姬玄而言，屠神滅圣是等閑，當然只限YY。
身處這樣一個世界，先天與后天之屬其實是有差距的，不然為何成圣的是那些先天生靈，后天生靈一個沒有？
但是就像那句“人可以窮，志不能慫”一樣，現在做不到的事未來未必做不到。
所以姬玄不贊同玄都的言論，因為玄都連他一起否定了。
何況，人活著不就是挑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嗎？
只因青萍劍主是先天生靈就一桿子打翻所有后天生靈，這種話姬玄自然不爽，也因為有了之前看似大逆不道的一番話。
螻蟻能把神拉下云端，自然也能把圣拉下云端。
他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