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顛之上天那么藍,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瑰麗地熠熠發光。
深藍色長空,太陽耀眼的光芒在天邊鍍上了一層金色,姬玄低頭望著五道流光破開云霧出現在周邊。
叮!!!
輕彈劍身,姬玄一劍斬向朱鵬,劍氣未至,凜冽的殺機已經令朱鵬腳下的云朵崩散。
“找死。”朱鵬大喝一聲,一只右手化作猙獰獸爪擋在傾城劍前。
劍爪相交金石相擊之音響起,火星四濺中姬玄的劍氣已經傾泄而下。
如果說場中戰斗姬玄這一處最激烈的話,零兒與凌妍的戰斗卻是寂靜無聲處暗藏殺機,紫影與白影糾纏在一起,似兩道虹光在天際挪移蜿蜒,雙方真氣相交,震蕩虛空。
最搞笑的卻是鬼無垢與陳北河的戰斗了,說是戰斗不如說是打嘴炮。只見天邊兩人一追一跑,跑的人正是鬼無垢,只聽他邊跑邊大聲呼喊:“陳兄,你我何必生死相向?我們不如作壁上觀,等凌仙子他們打敗那兩人我立馬投降可好?”
陳北河看似緊追不舍,但手中的動作無形中卻慢了不少,一臉怒意道:“我是看凌仙子和朱兄打生打死的人嗎?你把我當成什么了,別跑,看招。”
鬼無垢聽了嘴角抽搐,但這戲還得配合演下去,因此聲色俱厲道:“別逼我,別以為你筑基九重天我就怕你,看我玄陰化形氣。”
“………。”望著飛來的一道黑光化作惡蛟撲咬而來,陳北河臉上陰沉如水,這可不像做樣子的架勢?
那邊戰斗暫且不提,這邊姬玄與朱鵬的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劍器與肉體的交擊音連綿不絕,仿佛炸雷般響起。
“要速戰速決,遲則生變。”姬玄戰斗中不忘關注零兒與鬼無垢的情況,鬼無垢還好些,有著筑基八重的實力。
零兒才剛筑基沒有多久,連元神都沒開始修煉,凌妍卻已經筑基八重,元神五轉了。
說到底無論哪一方先殺掉一個對手,那一方的勝算無疑會大增。
如果姬玄知道零兒能以剛筑基的修為壓服鬼無垢就不會如此急切了,可他不知道。
所以這邊姬玄和朱鵬的戰斗更加激烈,幾乎可以用慘烈來形容,有時姬玄甚至拼著輕傷的代價也要在朱鵬身上來上一記狠的。
自始自終兩人的戰斗都是短兵相接,這點姬玄很有自知之明,和一個筑基九重的修士遠程對轟比真氣量他還沒那么傻,哪怕他的劍氣凌厲的多。
一盞茶的時間,姬玄不知刺出多少劍,紫色劍光密布虛空。這場戰斗可謂他下山以來最激烈的一場,無論劍光速度、強度,還是變化,都已經是他現在的巔峰。
可是對面的朱鵬同樣不弱,甚至更強,他的肉身幾乎比青山城的蛇妖還要強悍。
“有趣,我這身黑耀明光鎧可是一件法寶,你的劍器竟能毫無阻力撕裂,可知你的劍器更加不凡。我現在對你更加渴望了,不止傳承,你的劍器我同樣要定了。”戰斗正酣時,朱鵬突然后退用貪婪的語氣說道。
“有命拿再說。”姬玄漠然,他身上已經有了不少傷口,全是朱鵬詭異獸爪留下的。
他這樣,朱鵬也好不到哪里,看似堅固的鎧甲同樣不能抵擋傾城劍的鋒銳。
“嘿,你以為能讓我受傷就有殺死我的機會了嗎?”朱鵬嗤笑道,然后一聲嘶吼:“小子,你太嫩了,我雖有神獸血脈,可肉身真不是我最強的地方,最強的是我法身啊。”
“啊!”
怒喝一聲,朱鵬體內真氣紛涌而出和肉體相結合,瞬息化作一只黑面獠牙,似虎非虎,尾長幾乎占身體一半的異獸。
此獸身長三丈,高一丈,望之令人心怯,生畏。
“現在才是我的最強狀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朱鵬戾吼一聲撲向姬玄。
惡風撲面,姬玄面色不變,傾城劍遙指對方爆射出耀眼的紫芒,一點虛幻劍氣在劍尖凝結扭曲。一道扭曲劍氣自劍尖延伸,暴漲,轉瞬轟在朱鵬法身身上。
風云失色,虛空震蕩。
曾經斬了墨獠的一劍再次斬在了朱鵬身上,可是同樣的劍氣卻是不同的結果,劍氣自朱鵬法身透體而過,在虛空蔓延出百丈痕跡消失不見。
朱鵬法身頭顱轟然破碎,卻又在須臾間彌合,姬玄甚至能看到法身眼里戲謔的眼神,緊隨其后的就是法身在眼前放大。
法身吐氣為風,吸氣化雷,虛空風雷呼嘯,長長的獠牙瞬息出現在姬玄眼前向他挑了過來,姬玄橫劍胸前,兩者相交之下,姬玄只覺一股奇絕大力涌來,傾城劍近乎脫手而出。
“真是白癡啊,法身可是虛實相合的,你剛剛才見識過怎么就忘了?”
耳邊傳來戲謔的聲音,姬玄面色一沉,可已經來不及了。傾城劍自獠牙中透體而過,劇烈的疼痛瞬間在胸口出現。
天空中出現一副慘烈的畫面,姬玄整個人被一只人面獠牙,似虎非虎的異獸用兩只獠牙挑飛在空中。
朱鵬幻化的法身搖頭一甩,姬玄就像一塊破布被甩掉,在虛空翻滾,墜落。
“你現在還有還手之力嗎?剛剛那一劍有點意思,可惜也僅僅如此了。這方世界本就是我們的資糧,你同樣如此。交出劍道傳承,我給你個全尸。”朱鵬恢復人形獰笑一聲。
姬玄努力在天空平衡著身體,看著遠處勝利者姿態的朱鵬,他雙眼眸光暗淡下來。
胸前破開兩個大洞,能看見內臟在跳動,嫣紅的鮮血狂噴涌而出。似乎死亡已經降臨,姬玄閉上眼睛嘆息一聲,身周劍氣歸于體內,似在閉目等死。
“如果…如果可以回到以前多好…。”姬玄在心里呢喃,算算時間他快畢業了,或許有了女朋友,有了一份實習工作。隨著時間推移,他會結婚生子,他會朝九晚五,最后他的人生會在平凡中走完。
現在呢,世界巨變,下山時一路所見所聞,種種慘劇一一在他的眼前鋪開。生命的凋零如此卑微,映照的卻是所謂仙界來人的獸性屠戮。
在這么一瞬間,有一道劍光蛻變而出自心間真真切切的融入了姬玄。
他見過無數劍訣,可是戰斗中為什么不用?只因那些劍訣威力大則大已,他的實力不足以使出。最重要的是那些劍訣全帶著藏天骸的感悟,他就算使出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傷不了敵人先傷自己,這也是藏天骸讓他遺忘劍訣的原因。
現在他在瀕死的狀態下突然有了感悟,無數的劍理在他心間流淌,無數的劍訣在他心里激烈相撞,終于開出了一朵不一樣的花。
心中所想全在一念之間,當姬玄睜開雙眼時,眸光依舊如死水不變,看著來到他身前的朱鵬,他怒吼:“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埃,但怎能像你們這樣扭曲如蛆蟲!”
一縷昏黃之光詭異出現纏繞在傾城劍上,與周身紫色劍氣輝映。
那光仿佛由光影交錯而成,呈昏黃色。
過去就像一幅斑駁光影落成的畫,我們總是看見光略了影。
劍氣翻騰,傾城劍一聲自鳴,昏黃與紫交纏、交融,直至兩者不分彼此,直至清亮如水的劍身染上一層墨。
劍身揮動,帶起一片水墨般的光影,姬玄消失不見,似已把整個人融入劍光之中。
而此刻最先感受到這種變化的,正是面色猙獰,卻透著得意之色的朱鵬。看到這一劍的他瞳孔一縮,驚疑不定。
只是此時容不得他后退,墨色的劍影忽然消失不見。朱鵬只覺眼前一暗,復歸清明后感覺自己身心冰冷。
“你…做了什么?”朱鵬囁嚅道,他愣愣看著重新出現在眼前的姬玄。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沒有變化,卻又感覺哪里不對。
“我…我斬掉了自己的過去啊。”姬玄雙眸死寂,里面似乎真的有什么東西消逝了。
“什么……”,朱鵬剛開了口,一點灰白印記自他額頭擴散,蔓延,直至布滿他的全身。
“怎么可能?”這是朱鵬留在世間最后的聲音,他的身體如歷經歲月洗禮般化為灰白粉末一點一點消散。
整個過程詭異莫測,造成的結果讓人絕望之至。
不遠處游刃有余的陳北河看到這一幕面色一白,
心里只剩下一個字,跑。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幾乎毫不猶豫的舍棄鬼無垢化作流光射向天際,直接拋棄凌妍獨自一人逃走了。
而死死纏住零兒的凌妍花容失色,揮手間七七四十九道真氣長虹逼退零兒,身形同樣化作流光電射而出。
可是零兒準許嗎?
日月顛倒,一輪滿月懸掛在天邊。
千道月華傾瀉而下,凝成一個半月銀白光輪圍繞著零兒旋轉。
太陰清凈寶輪印出現,又如浮光掠影般消失。
天空中,太陰清凈寶輪印似在虛實空間中跳躍,虛虛渺渺,變幻莫測,轉瞬沒入凌妍后背透體而過,又循著原來軌跡瞬息間飛回零兒身邊繞其飛舞。
零兒衣袂翩翩,她的氣息愈發飄渺難尋,如夢如幻,似已近仙。
遠處,凌妍的身體一僵,銀白光輝在她身上綻放,再回首,空中哪還有這個曾經妖嬈的女子,似乎整個人被月光凈化了。
姬玄遠遠望著這一幕,眼前卻越來越黑,眼眸中最后倒映的是零兒急切飛來的身影,意識停在那張清純略帶嫵媚的絕美容顏上轉瞬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