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除夕。
一大早,整個洛城活了過來,家家戶戶就開始忙碌著掃塵,以示辭舊迎新。
掃塵完,各人在門前門后忙碌著,有貼春聯的,有貼窗花、掛紅燈籠的。至除夕中午時分,轉眼之間,家家戶戶春聯映紅,街頭巷尾小孩嘻嘻鬧鬧,節慶的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天色剛暗,街上安靜了許多,家家戶戶已經聚在一起團團圓圓的吃著年夜飯。
天空有零星煙花綻放,隨著時間的推移,鞭炮聲不停,璀璨的煙花映得天空五彩繽紛。
東城區的一座小四合院,大門緊閉,門前沒有春聯,沒有燈籠。要不是里面還有零星燈光,大概會讓人以為里面沒有人居住。
東廂房清冷的房間內,姬玄停下修行下了床來到窗戶邊,望了一眼漫天煙花,默不作聲關好窗戶返回床邊繼續修行。
“咚咚”。
“我包了一點餃子,你要一起嗎?”
敲門聲響起,門外同時傳來零兒清脆的聲音。
“你們吃吧,我就不去了,謝謝。”姬玄沉默了一會拒絕了。
“哦…。”零兒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隨后就是輕微不可聞的腳步聲遠去。
正房客廳內,鬼無垢一臉不滿的等在桌邊,看到零兒進來冷嘲熱諷道:“怎么,不過來?真是好大的架子。要說我啊,那人來路不明,老大還是少接觸為好。”
零兒輕輕瞥了一眼鬼無垢一眼,平靜道:“你不也來路不明嗎?”
“這不一樣,我不是把來路都告訴你了嗎?”鬼無垢幸怏怏道,“再說我現在可是你最忠誠的仆人,那小子能和我比嗎?”
“你還有理了,吃你的吧。”零兒有些無奈道,這人的厚臉皮真是屢次刷新她的認知。
鬼無垢一開始被限制自由的時候有點心不甘情不愿,說話怪里怪氣的。這些日子也不知是想通了還是另有心思,幾乎是變了個人,對她各種阿諛奉承,各種言聽計從,就差把心掏出來給她看了。
桌上,擺著一大盤餃子,還有幾樣精致小菜,這些是零兒一下午的勞動成果,可是分享的人卻只有兩個。
鬼無垢這時已經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了,邊吃邊贊美道:“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在老大做的菜面前也不過如此了。”
“……”,零兒的臉頰紅了紅,她發誓她真沒見如此不要臉的人,桌上只是一盤普通的白菜豬肉餡餃子而已。
沒有搭理鬼無垢,零兒默不作聲的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好奇道:“你說姬玄這人天天躲在房間內做什么?”
鬼無垢一臉不屑,“還能做什么,修行唄。這種人地界多的是,天生不會享樂,喜歡苦修士一樣的生活。我告訴你啊,這種人固執、無趣,就是一個死腦筋,木頭旮瘩。”
“那么他這么努力是為了什么?”零兒又問道。
鬼無垢鄒起眉頭想了一會,隨后搖頭道:“誰知道啊,可能有仇家?努力修行報仇。也可能是一根筋的想成仙,很多人都這樣。”
“是嗎?可是我覺得他不是你說的這樣。”零兒輕聲說道。
“怎么可能?那家伙一身純正的劍氣,你的世界有過劍修傳承嗎?隔了百里遠我都能聞到他骨子里瘋狂。”
“為什么這么說?”
“你師尊有沒有告訴過你大道三千,左道八百,旁門三百六。”鬼無垢問道,看見零兒點頭才又繼續解釋道:“劍道就歸屬左道之中,還是第一。劍道這種傳承原本是不存在的,是被人創造出的。這種傳承最容易走極端,他們好像生來就是為戰斗而存在的,他們內部甚至有一句話在三界廣為流傳。”
“什么話?”
“道左相逢,劍道為尊。”
“好霸道哩。”零兒感嘆道。
鬼無垢同樣感嘆道:“是啊,左道八百,劍道獨尊,這是殺出來的威名。不說別的,就說說我的偶像,魔道巨擎血海魔君,他就是劍修,號稱三尺劍光之內圣亦可殺。”
盡管有些地方不懂,但不妨零兒升起一股向往之情。
“既然劍修這么厲害,你為什么沒有選擇?”零兒向往之余又好奇問道。
鬼無垢聽到這個問題臉色立馬夸了下來,哭喪著臉道:“我到是想啊,可也要有傳承啊。”
“所以,你打不過他?”零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聽到這話,鬼無垢如炸了毛的公雞跳了起來,大聲道:“就那小子筑基三重天的修為我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
“可是我才一重天哩,你不也打不過嗎?”零兒揶揄道。
鬼無垢頹然,有氣無力道:“那不一樣的,你會神通啊。你知道神通有多難得嗎?幾乎是各個勢力的鎮派之技。我一直認為神通和那些有名的法寶不該存在這世上,實在太破壞平衡了,遇上這樣的敵人會死的很憋屈的。”
“是嗎?”看著鬼無垢可憐兮兮的模樣,零兒明白這家伙在間接說他自己。
“好了,別裝了,我去修行了,你把碗筷洗了也回自己房間去吧。”
零兒衣袖飄飄遠去,留下鬼無垢看著桌上的碗筷欲哭無淚。
第二天,新年,清晨。
兩男一女突然出現在洛城上方,其中一個挽著道鬢,身穿青色法袍的青年冷聲道:“那人就在城中,殺我師弟后還敢停留此地,真當我明真觀無人嗎?”
邊上男子打著哈氣,無聊道:“趕緊找出來殺了了事。”
男子著黑色輕鎧,臉頰兩側烙印淡淡黑紋,看其紋路圖樣和臉型恰巧組成一只青面獠牙異獸,令人望而生畏。
最后的女子容顏嫵媚,白裙赤足,修長的玉頸下酥胸半遮半掩,露出凝脂如玉的肌膚。此刻她的大眼睛似乎蘊著水汽望著滿城的平民,紅唇微張道:“好多的資糧啊。”
道袍青年沉聲道:“殺了那人,這滿城資糧盡皆給兩位取用,我不取一毫。”
“你已盡吞一城生魂元神九轉,再來你吃得消嗎?”女子眼波流轉,誘人至極,可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道袍青年一揮衣袖,一枚青色玉簡發著朦朧光華直飛東城區,他口中喝道:“那人在東邊。”
四合院,姬玄在房間中突然睜開雙眼,傾城劍自袖口彈出環繞周身劍鳴不止,劍尖直指上方。
鏘!!!
劍吟錚錚。
姬玄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房間內出現在庭院中,望著天邊極速飛來的兩男一女心一沉。
領頭之人的衣飾姬玄很熟悉,山陰城他殺的一個道人也是穿的這樣的衣服。
“終究找來了啊。”姬玄握緊手中劍器自語,現在的情況最好是逃跑,可他沒有在三個人圍追堵截下還能保命的手段,與其逃跑耗盡劍氣而亡,不如拼死一戰還有生機。
心念一動,他就平靜了下來,而這時天空中的兩男一女同時落在了庭院之內。
“就是你殺了我的師弟,為什么?我們不是有過協議,只取機緣,不起爭斗嗎?”道袍青年剛落下就問道。
姬玄冷冷回道:“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人。”
似乎沒想到這個答案,三人同時愣住。過了一會三人才反應過來,都在細細打量姬玄,白裙女子突然道:“下界竟有劍修傳承?你交出傳承我可以不插手此事。”
道袍青年臉色一變,冷哼一聲:“仙子什么意思?”
“這里有三人,你想一人獨得嗎?”臉有黑紋的黑甲男子瞇起雙眼,絲絲詭異的眸光落在白裙女子的身上。
“哎呀,你們真是無趣,玩笑而已。既然都想要,那我們把他打個半死搜魂可好?”白裙女子眼波流轉,媚意蕩漾,明明誘人至極的模樣說出的話卻令人心寒不已。
至始至終,姬玄仿佛成為了局外人,盡管他們討論的內容是他的生死。
“慢,你們要打出去打,打壞了地方誰來陪?”鬼無垢自西廂房出現不滿道,看見場中三人又輕“咦”一聲,“明真觀的陳北河,萬妙沉香宮的凌妍仙子,你又是哪位?”
鬼無垢的最后一句話卻是對著黑甲男子問的,這讓黑甲男子一臉陰沉。
“原來是玄陰魔宗的鬼無垢小弟弟呀,幾年不見,可想念姐姐?姐姐可是念你念的緊呀。”凌妍一雙大眼睛似乎含著一汪春水,深情款款的注視著鬼無垢。
可是鬼無垢卻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迅速后退幾步,干巴巴笑道:“姐姐還是不要想我的好,小弟這身子實在是吃不消。”
凌妍聞言也不惱,依舊嬌笑著問道:“不知你和這位俊俏的小弟弟又是何關系?”
鬼無垢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姬玄,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回道:“沒關系,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房客。”
“那就好,不然打起來誤傷到你就不好了。”凌妍輕聲細語的說著,說完又指著黑甲男子道:“這位是山海閣閣主的親子朱鵬,你知道山海閣吧?”
聽到介紹鬼無垢臉色變了變,迅速堆滿笑容奉承道:“當然知道,真是久仰大名了。”
“哼。”回應鬼無垢的只有朱鵬的一聲冷哼,眼中盡是蔑視。
鬼無垢也不敢生氣,實則真心惹不起。如果只是明真觀和萬妙沉香宮,他的師門玄陰魔宗還真不怕。可是山海閣全是一群神獸血脈的人組成的,聽說真正的后臺就是神獸本尊。
“小子,我不知道你如何惹到他們的,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你今天死定了。當然,如果你能破了陳北河的撼山印,躲得了凌妍這妖女的攝魂香,再打敗朱鵬的神獸法身,上面的話就當我沒說。”
鬼無垢的聲音清晰在姬玄的腦海中響起,姬玄扭頭深深看了身邊的鬼無垢一眼。
“看我做什么,沒聽過元神傳音嗎?把頭扭過去,我可不想被你害死。記住,撼山印好躲,神獸法身的威力我沒見識過,最詭異的是妖女的攝魂香,無聲無息間就會寂滅你的元神。當然,為了你的傳承她可能舍不得你死,但是迷住也一樣。”
鬼無垢的警告還在姬玄腦海,這邊陳北河已經寒聲道:“現在你是想先交出傳承輕松點死,還是我們把你抽魂奪魄再在痛苦中死去?”
“小弟弟,你可要想好呀,你可是一對三啊。”一邊的凌妍捂嘴輕笑。
“他可不是一打三,而是三對三。”零兒的聲音突然響起,正房的大門無聲打開,露出她絕美的容顏和曼妙的身段。
鬼無垢都快哭了,“主子,大姐,老大,這時候你出來湊什么熱鬧,你也不看看什么情況?真會死人的。”
“別廢話,趕緊挑一個,不然我幫你挑。”零兒沒好氣道。
“……”鬼無垢欲哭無淚,臉色由白轉青,突然對著陳北河哭喪著臉道:“陳兄對不住了啊。”同時他又對著零兒偷偷傳音道:“老大要打你就選凌妍,你的太陰之氣專克攝魂香。”
邊上的零兒仿佛沒聽到這話,只是眼睛卻轉到了凌妍的身上。
“這位妹妹又是何人?可真是漂亮的緊啊。”凌妍是似夸贊,嘴上卻惋惜的說著,“可姐姐最見不得比我漂亮的女子了,看來今日世間又少一個絕色了。”
零兒淡然道:“我就挑你了,原因是你長的太碧池了。”
“…………。”
幾人有些懵懂的表情差點讓姬玄大笑出聲,他現在才發現零兒清純的外表下也有一顆腹黑的心啊。
但言語之爭最是無力,所以姬玄騰空而起,冷漠道:“青天之下,云巔之上等你們。”
紫色劍光瞬息遠去,剩下幾人同時身化流光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