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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心與刀

  陳清月回自己的房間披上一件衣服,又提著刀來到了院中。

  每日的練習不斷,這是她習武以來一直都有的習慣。

  長刀無鞘,也不需要鞘。

  刀鞘是用來隱藏殺意的,她的殺意不需要隱藏,從來都是直白的展現在人眼前。

  我要殺你,你準備好。

  就那樣提刀站在院中,陳清月一頭秀發狂舞,接著緩緩閉上了眼,感受著風吹過刀尖的感覺。

  意由心生…

  長刀隨著手臂緩緩轉動,刀鋒迎向了風吹來的方向。

  一聲輕鳴從刀尖響起,比風更涼的寒意從她身上擴散而出,向著寒風倒卷而去。

  刀未動,意已出。

  在房間內的楊陪風不由站到窗前看向院中,他在里面都感受到了院中四散的刀意。

  這妮子,又進步了…

  倩影依然靜立,久久未動刀。

  她在回想客棧里那一刀,那一指。

  雖然自己有留手,但對方也有傷在身。

  這樣的情況下僅憑雙指就將她刀意擊潰,而后生生壓入身前桌面,這激起了她的好勝之心。

  要做最強,第一步就是要做同輩最強。

  若是連同輩都比不過,還談什么武道巔峰?!

  長刀在手中微微顫動,似有千斤重量,陳清月咬牙舉刀,緩緩抬過頭頂。

  她像是被這柄刀壓得無法承受一般,面色漲紅,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雪亮的刀鋒在震顫中輕鳴,隨后被狠狠揮下。

  一道寒光如驚雷乍起,在院中一閃而過。

  數米外隨風飄動的枯葉悄然粉碎,寒風倒卷,十幾米外的墻壁發出錚的一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刀尖杵地,陳清月瞬間脫力,以長刀撐著身子勉強站立,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無比。

  “你的意太重了,心還撐不起這么重的刀。”楊陪風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

  他在陳清月舉刀的時候就已出來門外,此時看著徒弟的背影心中半喜半憂。

  一邊驚喜她用刀的天資,一邊憂心她的心氣。

  剛過易折。

  以她這種性格馭刀,若駕馭不住,很容易就會刀崩人亡。

  “師傅…”陳清月轉過頭看著楊陪風,有些不明白。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以楊陪風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陳清月那一刀的狀態有些不對。

  “嗯…”陳清月猶豫了一下,“今天碰到一個熟人,切磋了一把…”

  “…只以雙指便破了我那一刀…”

  楊陪風靜靜聽完,半響后才開口道:“雙指…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在君子堂結交的好友,名叫江秋。”

  “血公子?”楊陪風眼睛微微瞇起,“是他吧?”

  陳清月微微一愣,“師傅你見過他?”

  “兩個月前在客棧見過一面…”他沉吟了一下,“他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氣質,讓我感覺有點熟悉…最好對他防備一二。”

  “熟悉?”

  “對,那種特殊的味道。”楊陪風點頭,“在你看來他人怎么樣?”

  “他人還不錯,我與他認識這么久從未見過他有任何惡行,就連血公子這個名字都是誤會。”陳清月思索道:“因為滅了一個作惡多端的小幫,就被冠上這個名字了。”

  楊陪風不置可否,一個人的名字可能會起錯,但諢名是不可能錯的。

  既然別人稱他血公子,那這個名字必然是鮮血鑄就的。

  “總之不要太過交心就是了。”略過這個話題,楊陪風轉身邁步朝客廳走去,繼續道:“你有一顆變強的心沒錯,但不能計較于一時的勝敗,心要放大。”

  陳清月也不想與師傅多談自己的朋友,順著楊陪風的話問道:“如何放大?”

  “你知道妖刀裴云正這個人嗎?”楊陪風沒立刻回答,反而提了一個問題。

  “聽說過…”陳清月隨著楊陪風走入正廳坐下,“江湖上一頂一的高手,聽說因作惡太多天理不容,死在天雷之下。”

  “不說他如何死的。”楊陪風眼中露出回憶之色,“你知道他如何成為頂尖高手的嗎?”

  “這個不知道。”

  “一路敗過來的。”

  陳清月微微睜大了眼睛,等楊陪風說下去。

  “他沒有招式,只有一身內功。手中長刀卻招招致命,一些常人不可能做出來的動作他信手拈來。”

  “那都是他在一次次失敗中摸索出來的,屬于自己的刀式。每一招拆開看都是不入流的把式,在他手中卻成了索命的妖刀。”

  “當時他是出了名的廢物,江湖之恥,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很多人都不屑殺他。”

  “這個名字在那時就是一個笑話,可后來他靠著一顆變強的心,敗了十余年后,開始有了點勝績。隨著敗績逐漸減少,人們才恍然驚覺,裴云正已成了名副其實的高手。”楊陪風看向陳清月,“明白了嗎?”

  “不太明白。”

  “一時的勝敗說明不了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強者。”

  “把心放寬,眼光放大到整個江湖,從與自己相當的對手開始一個一個超越過去,打不過的就日后變強了再打,一步一步走踏實才行。”

  陳清月沉默不語。

  楊陪風看她的樣子嘆了口氣,“勝敗是正常的,你剛剛那一刀如果再晚一點揮出,刀必然會因為承受不住刀意而崩斷,后果就是刀意反噬,輕則重傷,重則…”

  “我明白了。”

  “斷情刀修心最重要,急是急不得的。”楊陪風站起身走向內屋,“你等一下。”

  片刻后,他手中拿著一個破舊無比的小冊子出來,“這個給你。”

  “這是…”陳清月伸手接過,書皮上并沒有寫任何字。

  “當初我師傅也告訴我說,心要放大,我問他要放多大,他就給了我這本書。”楊陪風話語中帶著唏噓,眼中浮現出回憶。

  師傅,師弟,師妹,你們去哪了?當初我就不該離開的…

  陳清月聞言翻開,冊子扉頁寫著兩個字,九問。

  “一開始我以為師傅是在勸我不要糾結于兒女情長,手中刀尖應該向前,殺出屬于自己的天地。”楊陪風自顧自地說著,“后來才明白,我的刀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守護。”

  “只要心懷夠大,刀鋒自然所向無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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