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提供的《》第七十五章懲奸(四)
龍安山,山下。
侯柏仙與朱副尉并轡而行,一道向龍安山快馬飛馳而去。
一路上,朱副尉都滿腹心事,憂心忡忡,他在縣里待了有六七年時間了,雖說一直有惡鬼殺人的事在縣里流傳,可他是縣衙里的人,有一個副尉的銜,加之其人一直謹慎,所以一直以來,都不曾身處險境,是個惜命之人,前日里聽了顧儀的話后,今日便跟隨著侯柏仙一道往山上而來。
來雖來了,可心中的擔憂卻放不下,顧儀雖然對他說了他的處境,但仍未對他說過山上是否真的有鬼,他們三人在山上又遇到了什么,所以眼下侯柏仙大大咧咧,只管趕路,朱副尉卻左思右想停不下來。
兩人原本就是為了趕路,所以一路并不耽擱,原本要幾個時辰的路程,兩人只用了兩三個時辰,便來到了龍安山腳下。只是這一次,帶路的卻不是朱副尉了,而是侯柏仙。
到了山腳下那座木橋前,朱副尉正待向前,卻見侯柏仙拉住轡頭,停下馬來,說道:“朱兄弟,咱們該下馬了,再往前走,就不能這么趕路了。”
朱副尉有些疑惑,也停下馬,侯柏仙改作步行,已然拉著韁繩,朝著木橋橋下而去,朱副尉也翻身下馬,跟了上去,問道:“怎么?侯大哥,咱們不是說要上山去嗎?”
“是上山,不過不能從橋上過了,”侯柏仙說著,將馬栓在木橋橋下,而后從馬鞍之下,取出了那把寶刀,背在身上,又從馬背袋中取出一根繩索,栓在腰間,說道,“牧松客他給我說的是,咱們這一次進山,不能經過木橋前面那個谷口,得找個溪流窄處,涉水過河,翻山進去。”
“為什么?”朱副尉一邊問著,一邊學著侯柏仙的樣子,將馬栓在橋下。
“我說朱副尉,你就沒想過嗎?”侯柏仙對于不那么聰明的人,都有些厭煩,說道,“我聽他們兩個說,你也是押運過不少次東西過橋的人了,就沒想過為什么每次一過橋,都會聽到鬼叫嗎?”
“這…我還真沒想過。”朱副尉說道,侯柏仙已經整理好了東西,開始向溪流上游走去,朱副尉跟在他身后。
“那你就想一想嘛。”侯柏仙說道,“我也沒真的見過那條狗,只是聽了牧兄弟跟我講了,這分明就是有人一直在山上盯著這個橋口嘛,一有人過橋,就讓那條狗出聲嚇人,這你都想不明白嗎?咱們現在要到山里去,要防著誰,這種事還用我說嗎?”
“不用不用…”朱副尉急忙說道,“我記得從這里往上游走一小段路,就有一個淺灘,咱們可以從那里涉水過河,不過現在這個時節,河水有點涼,涉水過河還是要小心一點為好。”
“那怕什么。”侯柏仙說著,從腰間取下酒葫蘆,遞給朱副尉,說道,“你要是冷的話,就先喝上兩口,昨晚酒宴的時候,牧松客他就讓客棧老板專門找了烈酒來,這酒合我口味,你嘗嘗看。”
朱副尉推辭不過,打開酒葫蘆,一股刺鼻的酒味立刻便沖進了鼻孔之中,果然是最烈的那一種酒,他立刻又把酒葫蘆塞上,還給侯柏仙說道:“罷了,咱們還是到過河時候再喝一口吧,這會兒喝了,我怕酒醉誤事。”
侯柏仙接回酒葫蘆,笑了起來,說道:“你啊,好,待會兒再喝。”
兩人繼續向上游而去,朱副尉心中還是有些不安,開口問道:“侯大哥,你可否跟我說一說,咱們這一次上山,究竟是要做什么?顧兄弟只給我說是為了進山中避險,但看侯大哥這你這個樣子,好像還另有打算?”
侯柏仙大笑起來,說道:“當然另有打算,不過咱們要做的事,一來不難做,二來也的確可以避險,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人能傷的到你的。誒,對了,我問你一句,你可知道這條進山的道路,往北是通到哪里呢?”
“往北啊,往北一路能到松嶺關,從那邊就一路到茂州境內了。”朱副尉說道,“不過自打龍安縣出事之后,這條路就沒人走了,本來從茂州往這邊的人就不多,茂州的商賈,大多都走彭州漢州,所以這條路不能走了,對他們也沒什么影響,咱們綿州的人走這條路,也多半是要出關之后,轉到石泉方向,去往龍州的,山里出了事,綿州的人可以走昌明那邊去龍州,也不影響,所以這條路也就荒了,侯大哥,你問這個干嘛?”
侯柏仙說道:“當然是牧松客給我的任務嘍,他要我搞清楚這條路通到哪里,讓我繞進山里之后,沿著路往北走一走,看一看。”
朱副尉說道:“哦?咱們要往北去嗎?”
“對,往北查清楚道觀里的人把東西運到哪了,”侯柏仙說道,“不過這個是咱們第二件要做的事。”
“第二件?第一件是什么?”朱副尉問道。
侯柏仙扭回頭來,神情微妙,說道:“這第一件事嘛,有點不符合江湖道義,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去辦。”
“啊?我去辦?”朱副尉一臉緊張,說道,“什么事啊?我辦的來嗎?”
侯柏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哎,你慌什么,你怎么說也是個副尉,這點膽識都沒有嗎?”
朱副尉很客氣的搖了搖頭,說道:“不瞞侯大哥你說,我這個副尉的銜,不是立功掙來的,是押運準時,日子久了,混出來的,侯大哥,你可別讓我干那些動刀兵的活啊。”
侯柏仙倒是樂了,說道:“呵,原來是這樣啊,哎,沒事,別慌,我說的不符合江湖道義,是說這件事說出來不好聽,要是動刀兵的事,哪用得著你啊,”他一拍身后寶刀,說道,“這刀我拿在手里,也就用過一次,跟人比武這種事情,我巴不得多遇到幾次呢。”
朱副尉迷惑了,問道:“那侯大哥你說的,到底是什么事?”
侯柏仙說道:“今天咱們要做的事,你以后可不要隨便告訴別人啊,我侯柏仙要不是賭酒輸給了他牧松客,也不會接這種活來做,”他說著,湊近了朱副尉耳邊,小聲說道,“偷狗。”
“偷狗?!”朱副尉脫口而出,聲音有些大,反倒是嚇了侯柏仙一跳,他趕緊捂住朱副尉的嘴,說道:“你喊什么!不怕被人聽到啊。”
朱副尉冷靜了下來,示意自己不會再大聲喧嘩,侯柏仙這才松開手,朱副尉說道,“侯大哥,你說的狗,該不會是養在山上那一條大狗吧。”
“對,就是那條,”侯柏仙說道,“我只聽顧儀說過這條狗有多大,也沒親眼見過,待會兒倒是也可以開開眼界,怎么樣,朱副尉,這事,不難做吧。”
“怎么不難做,”朱副尉有點急了,說道,“你是沒見過那條狗有多大,而且咱們就這么空著手,那狗萬一叫起來了,咱們怎么辦啊,那不是立刻就被苗老大他們發現了嗎?”
“別忙別忙,”侯柏仙安慰他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先去那個狗窩看看再說,牧兄弟說他只在吐蕃國內見過這種大狗,這種新鮮事,你先讓我開開眼再說。”
見侯柏仙說話之時的樣子,朱副尉再也忍不住了,說道:“侯大哥,我要是沒搞錯的話,那個牧松客牧俠士,是個做事周詳的人,車到山前必有路這種話,大概不是牧俠士的安排吧?該不會…是侯大哥你自己想看個新鮮吧?”
“沒有沒有,”侯柏仙說話有些敷衍了,眼神不住得往別的地方瞟,說道,“放心吧,聽我的,咱們先去看看那條狗再說。”
朱副尉怎么看侯柏仙都像是故意的,他明明就是自己想山上看看新鮮。朱副尉使勁勸侯柏仙放棄這個計劃,侯柏仙則十分固執,非要去見一見再說,兩人就這么一路你一言我一語地,很快便來到了溪流較淺之處,朱副尉手指溪流彎角處,說道:“這里便是最窄的地方了,據說以前人要進山里,都要從這里涉水而過,后來那邊修好了橋,這里才不再走人了,我說侯大哥,聽兄弟一句勸,雖然今日是你保護我的周全,但是偷狗這種事,真的不妥。”
侯柏仙決定了的事,誰也拗不過來,他又勸慰了一番朱副尉,隨后查看了一下溪流中段水的深度,確如朱副尉所說,此地的確可以涉水通過,于是他轉身來到一旁樹林之中,找來兩根木棍當作拐杖,一來支撐身體,二來可以探明水深。
朱副尉見他心意已決,也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眼前這個大漢的,于是無可奈何,只好先去試試溪流水溫,時節以致寒冬,綿州地界,雖說不會下雪,水流不會結冰,但仍是十分寒冷的,雖說正值枯水期,水流較淺,但溪水中段水位仍能沒及大腿。
侯柏仙回到水邊,從腰上解下那段繩索,撿起一塊石頭,用繩索拴好,隨后揮動繩索,奮力一擲,繩索那頭便穩穩地飛過河岸,準確地卡在對岸的樹叢之中。
侯柏仙拽了拽繩索,繩索卡得十分牢固,見沒有問題,他又找到這邊岸上一塊地上的大石頭,將繩索的另一端牢牢地捆了上去,說道:“好了,咱們可以過河了。”
朱副尉搖了搖頭,接過侯柏仙遞給他的拐杖,與侯柏仙一道脫下褲子,綁好衣襟,開始涉水過河。
冬日的溪水,寒冷徹骨,朱副尉一踏入水中,便覺得一股冷氣自腿腳之間一路向上,直沖腦門,搞得眉眼之間一陣酸痛,倒是侯柏仙走在朱副尉前面,卻似乎不見收到這種寒意影響,一手扶著繩索,一手用木棍探路,如履平地一般,走到一半,回過頭來,見到朱副尉尚且在后面緩緩而行,便又走了回來,拉過朱副尉,示意他走在前面,自己在后照料。
溪流的確如朱副尉所說,并不算寬,很快兩人便過了河,
縣丞沒有說話,師爺在旁問道:“既然牧公子要談正事,那正好,不過還是容在下問一句,牧公子所想談的正事,可是在下所想的正事?”他還是不太敢確定牧松客的話,生怕自己會錯了意,所以還有此問。
“當然了,”牧松客說道,“剛才牧某也說了,咱們不談山上的事,所以要談的正事,自然便是山下道觀里的事,我們兄弟三個是奉張太守的命令來的,所為何事,想來縣太爺前一晚已經明白了,既然都明白了,咱們自然可以拿到明面上來談一談了。”
這下縣丞和師爺反倒是松了一口氣,事情只要愿意談,那便有周旋的余地,即便牧松客他們先把拿來談的籌碼送出了城,但只要肯提要求,事情總歸好辦,于是師爺說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不知…”他眼神轉了一轉,手中做了個小動作給兩人看,說道,“二位知道了道觀的事,又有和打算呢?”
牧松客看向顧儀,顧儀說道:“我們三人來此,說實話,并非為利而來。”
“那是自然的。”師爺答道,他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希望得利的人,絕不會直言自己所需,顧儀這句話也多半只是推謝兩句罷了,還是要聽后面的話,“不知二位是為何事?為名嗎?”
顧儀搖搖頭,牧松客說道:“我們三人,是江湖人士,雖說是張太守所托,但也并沒有升官發財的打算。”
這句話就讓縣丞和師爺有些覺得棘手了,不要名不要利,那怕不是接下來兩個人會提出怎樣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要求,縣丞問道:“既然如此,三位到此縣中來,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呢?”
“很簡單。”牧松客說道,“我三人皆是出自江湖門派之中,縣太爺你也看得出來,龍安山上,前些年出了許多命案,命案之中,有一些人與我們幾人有關,更與縣衙內的這把寶刀有關,所以有些事情,要問清楚兩位,眼下這個局面,二位可不要有所隱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