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服劉義之接受自己關于豫州和兗州的設想,劉牢之也松了一口氣。司州三郡的地方太小了,根本就沒有輾轉騰挪的地方。一旦遇到像慕容恪那樣心狠的,玩長期對峙,劉義之憑借這三郡根本就拖不起。萬一燕國和秦國有了默契,雙方從兩個方向攻擊司州,那可就大事去矣。
豫州和兗州這些地方,對國內的高門士族來說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留在燕國的手中,會威脅到晉國的淮南和江北;真要晉國自己經營,卻又需要從江南千里迢迢的輸運糧草,得不償失。劉義之占據了這些地方,即便是桓溫不滿,也不會刺激桓溫不管不顧地動手。晉國的中心在建康,其核心之爭就是上游的荊州和下游的揚州之爭。豫州和江州扼控在上游和下游之間,起著緩沖矛盾的作用。至于益州、廣州、梁州以及司州這些地方,距離建康太遠,根本就影響不了建康的局勢。
淮北、河南的這片地方全是平原,水網密布,農業的基礎非常好,永嘉之前是晉國人口集中的地方。只不過現在因為這些年的戰亂,搞得人口銳減。對于志在搜刮民脂民膏的人,這里自然是沒什么吸引力的。但是對于喜歡用大投入來實現大生產模式的劉家,這里其實是一個很適合發展的地方。
現在劉家兄弟發展的最大制約來自鋼鐵的產量。現在劉義之兄弟加上劉建,這三人掌握的正規軍就有三萬五千人,若是再加上縣兵和各地的部曲,那就超過四萬人了。這么多人要一人裝備一把普通的刀也需要十幾萬斤鐵,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除了于湖的鐵礦,劉家在安豐郡、河南郡也都修建了鐵礦,不過這三家鐵礦規模不一,最大的于湖鐵礦,每年能產出來的鐵,也不過就是二十萬斤(晉斤,約合225克)而已。若不是劉牢之通過各種渠道向外采買,光劉家這些軍隊每年需要的鐵都滿足不了。
好在劉家兄弟但凡作戰能夠取勝,就一定會大有繳獲。像這一次在陳留戰場上,就繳獲了數以萬計各式武器。這些繳獲的武器,有些完好的可以直接裝備給新建的軍隊,有些則需要重新回爐,加工出新的兵器或者鎧甲。
聽劉牢之說要提高鋼鐵的產量,劉義之面露難色。自古以來開礦就是既艱苦又危險的差事,到了魏晉這個時候,朝廷甚至使用刑徒來開礦,所以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刑徒死在礦山里面。
劉牢之聽劉義之說了其中的難處,不禁笑道:“采礦的難處,主要在于開采石頭和運送這些礦石。咱們在于湖的鐵礦里面已經開始使用小型的炸藥來開采礦石,所以開采石頭的難度已經大大減小了。至于運輸這些礦石,于湖鐵礦修建的滑道和滑車,這里也完全可以借鑒。只要采取了這些措施之后,就一定可以大大提高煉鐵的效率。”
劉義之喜道:“如此甚好!”
劉牢之又道:“弘農郡和河南郡中多山,那些山里面是有很多礦藏的。大兄不妨放開一定年限的開礦權,讓民間的百姓可以參與采一些特定的礦,這樣就可以彌補官方采礦力量的不足。”
“阿全,朝廷明令禁止民間私自開礦,咱們在司州大張旗鼓地違反朝廷禁令,是不是不太妥當啊?”劉義之有些擔憂。
其實劉義之在司州的很多政令已經和朝廷相悖,只不過自己做決定的時候,是為了解決燃眉之急,并沒有覺得有多出圈。現在由別人提出來,他卻偏偏擔心起來。
劉牢之笑道:“我們自然是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做的。咱們可以和這些大族商量好了,所有的礦山的所有權都歸官府所有,要派員監督生產的。百姓只是擁有這些鐵礦的經營權,收益歸他們但是這些礦明面上還是歸官府所有的!”
劉義之聽了,笑道:“這些大族個個精明的什么似的,讓他們花自己的錢為官府開礦,他們豈會愿意?”
“這有什么!即便是在江南,官府禁止民間開采,這些地方大族還不是冒著風險去開礦。無他,利益驅使而已。等小弟招募人手,先在司州把礦辦起來,就不怕其他人看著不眼紅!”劉牢之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河南郡和弘農郡礦產資源豐富,不但有煤和鐵,還有金銀、硫磺、石英石、磷等劉牢之看重的資源。劉牢之在江南開礦總是束手束腳的,就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如今到了自家地盤上,劉牢之自然要大干一場。尤其是玻璃器,從蕪湖千里迢迢地運輸過來,頗為不易,莫如就在洛陽這里開礦制作,向河北和關中販賣。
劉義之到不擔心劉牢之能不能把礦開起來。自己這個從弟,執掌劉家的家業多年,應付這點事自然是沒什么難度的。只不過他有些擔心這些鐵的流向:“阿全啊,允許民間私自煉鐵,這鐵的流向我們可就不好控制了。萬一有人用來打造兵器,會給弘農帶來很多麻煩!”
劉義之這個想法并不是無稽之談,畢竟他的面前就坐著一個“武器販子”。劉牢之每年制作出來的武器,都可以輕松地把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武裝起來。
劉牢之笑道:“這有什么難處!讓他們把煉出來的鐵,只能賣給官府。或者規定他們每年必須交夠一定數量的鐵,只有這些鐵礦在完成官府給定的任務之后,才允許他們把多余的鐵賣往民間!真就有人處心積慮地要打造兵器,那也打造不出多少來,惹不出什么大麻煩!”
“好,好,好!如此一來,既能控制住鐵的流向,又能解決咱們缺鐵的問題!”劉義之撫掌大笑。
弘農郡地方多山,本來就是人多地少。在關中和河東兩地的大量移民涌入之后,弘農郡土地不足的缺點也凸顯了出來。如果能引導這些人口進入采礦業,也是一樁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