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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苗家寨

  劉洪攻打盤谷塢的時候,劉固也帶著人圍了苗家寨。

  苗家寨里沒有姓苗的,這里的寨主是從并州搬遷過來的,姓于名施。苗家寨的規模比不上盤谷塢,只有兩百多戶人家,丁壯近四百名。地形也不如盤谷塢險峻,但是苗家寨處于群領之中,四周地形起起伏伏,非常復雜,這里沒有高山以供攀爬,想要攻下山寨,除了攀爬城墻,便只有強攻寨門一途;好在苗家寨沒有護城河和深溝,攻擊的道路還是蠻順的。

  劉固這邊也是想要攀爬城墻偷襲的,奈何苗家寨的守夜的人比較驚醒,及時發現了攀爬的繩子的冼河,一斧子斬斷了繩子,冼河在半空中無所憑借,重重地摔了下去,把腿摔斷了,其余幾個人迅速背起冼河撤退了。

  偷襲失敗,劉固只能選擇強攻一途。輔助兵抬來幾具投石機,在四處安裝好了,沖著寨墻和寨門就是一頓猛轟。不過這里雖然是山區,大石頭卻不容易找到,劉固打完了積攢的石頭,也有些無計可施,只能派人隔著寨墻與里面的人對射。

  次日一早,劉固得到消息,劉洪已經拿下盤谷塢,抓了一百個塢壁的子弟回到成皋,丁程已經率領五百騎兵和三百輔兵,前去偃師討伐柏谷塢。盤谷塢和柏谷塢是這附近最大的勢力,一旦這兩家全被收服,這一帶再無人敢反抗。

  劉固鐵青著臉,自己的這個寨子是三者中實力最小的,若是自己不能在丁程拿下柏谷塢之前拿下苗家寨,還有什么臉面回去見將軍!

  劉固對前來報信的陳丁和陳亮說道:“麻煩兩位為我作一次使者,勸勸這寨子的寨主,莫要做無謂的反抗!”

  苗家寨里,于施在議事廳里走來走去,一旁幾個家族的家主心神惶惶,也都有些坐不住。昨日官兵雖然沒有靠近寨門一步,光憑遠程的射擊便讓山寨里損失慘重。有一人被巨石砸中,當場成了肉泥,還有數人被弩箭射中,死傷數人。于施立住腳根,正要說話,忽聽得門外來報:有官軍使者要進寨。

  于施冷笑道:“雙方既然已經開戰,還派來使者做什么,令寨墻上的兄弟射死他們!”

  “不可!”李家家主李石站起來反對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范氏家主范廷也道:“便請進來一會又能如何,莫要被晉軍小看我們,說我們連使者都不敢見!”

  于施冷哼了一聲,還是打開寨門,把使者接了進來。

  陳丁和陳亮進來,見眾人正在議事,寨主于施坐在上位,問道:“使者所來為何?”

  陳丁拱手道:“先前劉將軍發來將令,到期不役者按叛國通敵論處。寨主未如期安排人服役,所以特派劉幢主前來征討。劉幢主念及雙方廝殺,必有死傷,特命小的前來勸降!”

  “勸降?”于施冷笑道,“我這寨子如此堅固,可不是靠著門外那幾百人就可以輕易能夠打下來的!苗家寨立寨以來,還沒有被攻下來的先例。”

  陳丁笑道:“蔡司想必原來也是這么想的,如今他們一家已經去面見祖宗了!自今日起,雙方交戰,不管是被攻下來還是陣前投誠,寨主家族都再無活路可走,千萬慎重!”

  于施冷笑道:“如果我現在投誠,將軍給什么條件?”

  陳丁拱手道:“先前所說的叛國投敵罪,可不是隨意說說的。如果現在投誠,將軍可以保住宗族,遷出本寨。將軍說了,從犯可以不予追究,只要其余家族主動投誠,便可保住宗族,并從中擇一賢者作為新的寨主!這位陳亮,便是盤谷塢新塢主陳恢之子。你們可以向他了解下我們的政策。”

  于施指著陳丁怒道:“豎子欺人太甚!我苗家寨豈能如此受辱?你去告訴劉義之,要戰便戰!我們可不怕他!”

  陳丁笑道:“是戰是和,寨主還是跟其他幾位家主商議一下吧。不能你自己倒霉,便拉著大家受死吧?”

  于施看旁邊幾位家族的家主臉色鐵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登時心里一陣發緊。陳丁也不多話,領著陳亮揚長而去。

  勸和不成,只有應戰了。于施把寨子里的丁壯全部召集起來,發給武器,讓他們上了寨墻,準備迎接劉固的進攻。不過一個小小的山寨也沒有床弩、投石機等重型武器,不過是幾十把獵弓和刀槍之類的,鎧甲也不過寥寥幾副而已。

  這些聚居山里的豪族,實力再差,劉義之一家一家的征討過去,也要損失不少人手。所以攻破幾家塢壁來立威,以讓這些豪族來歸便是必要手段。要立威,當然不能只憑偷襲一個盤谷塢就可以的。苗家寨雖然地勢險要,卻沒有護城溝壑,直接可達寨門,這是劉義之選擇苗家寨的主要原因。只要攻下了寨門,這群烏合之眾在沒有性命之憂的情況下,便沒有什么抵抗力了。

  陳丁回來說起出使的經過,分化敵人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要做的,只不過要讓事情發酵而已。經此一事,于施家族縱然想要誓死反抗,其他幾個家族可就未必愿意追隨他們了。

  第一天,雙方還是用遠程武器較量,劉義之拉開架勢,使用二百弓箭手和強弩手射了幾輪箭,卻不上寨墻邊上去,如此幾輪過后,寨墻上損失了不少人手,寨子里的人開始紛紛找地方躲避。雙方只是遠程較量,便讓苗家寨損失了不少人手。

  “父親,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晚上李家宅院里,李圍找到父親李石,發起了牢騷,“于家的人自己不上寨墻,卻驅使我們幾家上去送死!那寨墻上根本就呆不住人,晉軍也不上前來,如此下去,我們家族里的人用不了幾天便就被耗光了!”

  李石“嘿”了一聲,嘆道:“今日對面的使者說是一旦接戰,必滅于家,寨主卻會在剩下的幾個家族里挑選。我們族里的人口僅次于于氏一族,看起來寨主對我們起了防范之心!”

  李圍怒道:“媽的,我說的呢!感情這是在借刀殺人啊!”

  李石悄聲道:“明日你跟你二弟,作戰的時候留個心眼,千萬不要冒失,族里的兄弟們也都要囑咐到了!”

  今日的戰事著實詭異,不少人回家去之后都議論紛紛。沒有滅族的危險,肯跟于家陪綁的可不多。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對面的官軍突然發動襲擊,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兩隊人扛著鐵皮門板迅速接近寨門,寨墻上的滾木擂石水潑一樣的扔下來,卻沒有想到,這些人突然又撤走了,退回了幾十步,擂石夠不到的地方,突然豎起門板,縮在門板后面。沒等守軍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轟”,“轟”兩聲巨響,寨門竟然不翼而飛,碎裂開來的木片在半空中到處亂飛,還傷了幾個人。

  對面的官軍發一聲喊,直直地沖了過來。待到守軍反應過來,慌忙集結起來,沖到寨門前與官軍廝殺起來。官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殺起人來有如砍瓜切菜一般,苗家寨的守軍再無斗志,紛紛掉頭逃跑了,把押陣的于家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于家眾人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沖了上了,卻哪里是晉軍的對手?拼殺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于家的人便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劉固派兵包圍了于家的宅院,卻并沒有直接進攻,而是先招降了李、王、范諸家,安定好寨子內的秩序。等到中午時分,整個苗家寨子,只有于家的宅院還在抵抗。

  李勢對寨主之位最是熱衷,明里暗里對劉固表示過很多次,劉固就是不松口,最后逼得急了,劉固召集諸家族代表說道:“你們雖然是從犯,又有陣前投誠的表現,畢竟雙方接戰死傷不少。所以你們要平息我全軍將士的怒火,必須戴罪立功,攻下于家。哪家先得到于施的人頭,哪家便可以得到寨主之位!記住,只能殺于家男丁和拿著武器的部曲,不準亂殺無辜。”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面露難色。畢竟是朝夕相處多年的家族,相互之間都聯姻,血脈也相通,雖然因為晉軍攻寨有些嫌隙,卻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劉固冷聲道:“你們不是以為表表忠心,說幾句好話,便算是像我投誠了吧?本將在這里是干嘛的,是來剿除叛逆的!從現在開始,能不能做這苗家寨的寨主,不看你有多少人,而是看你們對大晉忠不忠心,對鷹揚將軍忠不忠心!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

  范廷站了起來,大聲道:“草民愿為將軍效忠,剿除叛逆!”

  劉固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

  有人帶頭,李石等人哪里還呆得住?忙糾集自己家的子弟和部曲,沖了上去。

  于家宅院,看著紅著眼睛沖過來的范廷、李石等人,于施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了。他制止了子弟們的盲動,對著范廷、李石等人道:“于某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刎謝罪便了。請幾位看在多年同舟共濟的份上,饒過我的這些族人!”

  說罷,轉過頭去,對著子弟們說到:“老夫一念之差,帶你們走到死地,如今已至絕路,你們不要無謂反抗,還是降了吧!”說罷掏出一把匕首,扎進了自己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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