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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耀武南京五(祖大壽伏誅)

  碟刑,俗稱凌遲。

  即民間所說的千刀萬剮,是最殘忍的一種死刑之一。

  按規定,整套刑罰的流程下來要持續數日,共需要用三千三百三十七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將罪犯刺死,才能算凌遲成功,并且若行刑時未滿一千刀罪囚就死了的話,行刑者需要問罪。

  這是一個高難度高技術的活。

  臺下的人又不乏認出行刑的老頭的人,道破了他的身份,是北京的陳老刀,據說刀法精湛的厲害,是唐代就傳下來的手藝,當年袁崇煥行刑時就是陳老刀親自操的刀,去歲正好來南京省親,恰好躲過了一劫,沒想到在這里又派上了用場。

  被道破了身份的陳老刀不慌不忙,朝著人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他們這一行,行刑時叫人名字是比較忌諱的事情,臺下的百姓也很捧場,紛紛閉口不言,有些離得近了,拿出了貼身的銀錢朝著臺上招手,準備買賊肉喂狗。

  在千呼萬喚下,陳老刀從刀盒中取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刀片,一手拿刀,一手拿酒,走到祖大壽身邊耳語了幾下,祖大壽可能是求酒喝,陳老刀點了點頭,喂了他兩口酒后開始下刀。

  祖大壽剛開始也硬氣,忍著陳老刀在他額頭劃刀子不吭聲。

  陳老刀動作很快,幾個呼吸見就將他額前的皮細細的剜到眉梢蓋住眼睛,也不扔了,馬上開始順著四肢展開后續的步驟。

  能眼睜睜看見自己被凌遲,反而不是最可怕的,真正的可怕是看不到。

  就像黑暗中摸索著某種未知生物的皮毛,只能感受它身上的溫度和體積和粗糙的毛發,人會想想著這個生物到底是什么?

  老鼠?蝙蝠?棕熊?老虎?又或者是長著長長的毛發、渾身潮濕的丑陋生物?

  面對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可以看見對方的模樣,那人能忍耐的程度就很高了,即使是丑陋到神似山海經中某種怪物的樹懶,也有很多人覺得蠢萌蠢萌的。

  祖大壽剛開始能忍,因為他是知道對方割自己哪里,怎么下刀的,能推測出大概什么時候自己可以死,可以結束這種痛苦,可當這塊皮膚將自己的眼睛遮住后,他就陷入了未知。

  就像一個準備好慷慨赴死的人,結果被扔進黑暗的牢籠或者山洞中,并告訴他里面有一個可怕丑陋的怪物在等待著他,而這里面卻是傳來恐怖沉悶的呼吸聲,而他卻被綁著無法逃離這里,只能在煎熬和痛苦中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怪物結束他的生命。

  面對這種從未體驗過的驚懼,他兩股一熱,竟然尿了......

  被敲掉牙齒的牙床開始打顫,同時從口中發出嗬嗬的、不明意義的聲音。

  而陳老刀絲毫不受影響,他手快刀利,每一刀下去,都是薄薄的一片,和片冬瓜似的,不一會兒就割了六百刀,裝了滿滿一盤。

  和百姓們想象的不同的是,碟刑的過程非常干凈,血都沒見到幾滴,這不僅是因為他能避開主要的血管經脈,還有手法迅速的緣故,血還沒冒出來,肉就被割了去,如果是新手,就容易弄得到處都是血,這樣還沒行刑完畢,犯人的血就流干死掉了。

  最后陳老刀更是朝祖大壽的傷口上抹了草藥,并將準備好的參湯灌進祖大壽的嘴里,防止他脫力死去,這才朝著圍觀的人群拱了拱手退下,等待第二天再來。

  正常的行刑要持續數日,以三至七日為佳,陳老刀手藝過人,自然能將量控制的很好,按照他自己配置的藥草,不出意外的話,祖大壽行刑的時間留個五六天是絕對沒問題的。

  跟在他身邊的小子在見到陳老刀點頭后,這才興高采烈的端著盤子下去討賞。

  富庶的江淮百姓這才從震撼的場面中回過神來,不禁發出連連的驚嘆,為陳老刀精湛的手藝鼓掌,紛紛掏出銀錢從身邊的少年買賊肉,準備回家喂狗吃,以解心頭大恨,這些人中尤以北地逃難過來的人們最為大方,一錢銀子一片肉,十片八片的買,不一會兒,一碟肉就被買光了。

  他們意猶未盡的朝著陳老刀喊著,叫他明天早點再來,定要看個過癮。要知道碟刑可不常見,許多百姓可能一輩子都見不著一次,蓋因為非罪惡滔天之輩不處以此極刑。

  很幸運,這回讓南京的百姓們看到了一次。

  場下的新民軍戰士們也細細觀摩了一番行刑的過程,神經大條的戰士們對此不以為意,本以為是很恐怖的東西,沒想到血都沒看到幾滴,尸山血海里走出來的戰士看了一會兒就索然無味了,倒是祖大壽竟然尿褲子了,讓他們一陣好笑。

  曹豐畢竟是讀書人出身,雖然在擔任教委后,同部隊一步步走來,戰場慘烈的廝殺也算見了不少,但親眼觀看一個人被處以極刑,還是讓他覺得有點不適,于是在陳老刀走后,便率領新民軍出城回營了。

  畢竟新民軍不屬于明軍,是無法成編制的在南京城內留宿的,而且曹豐謹記著此行的任務不愿多生風波,他相信自今天過后,新民軍應該能給南直隸的百姓們留下深刻的影響了,所以此行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大半,等到和南京的新軍演武后,就能帶著朱慈烺撥的糧餉回去了。

  朱慈烺在觀刑完畢后,并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將錦衣衛指揮使馬鑾給找來了。

  “趙賊的情況打聽的如何了?”

  馬鑾早有準備,將一疊不算厚的卷宗遞給朱慈烺,“請皇上過目。”

  “唔。”

  朱慈烺唔了一聲,接過宗卷,細細觀摩了一番,錦衣衛畢竟是明朝的專業情報系統,對于趙毅勢力打聽的非常詳細,甚至不少趙毅的言行還有下屬的情況和身份都記載在其中。

  朱慈烺站在城頭一目一行的看,馬鑾雙手報腹靜靜站在旁邊很有耐心的等候。

  宗卷內關于趙毅如何崛起的記載,朱慈烺早些時候就知道了,便直接略過,不過里面關于兵制、田畝辦法的內容則引起了朱慈烺的重視,他將這些卷章抽出來放在袖口,看到末頁,撇見了曹豐、張賀等人的記載,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笑容。

  “呵呵,竟然是出生蘇州的曹氏,這揚州的張賀又是何人?”

  他繼續看下去,看到張賀發明的軍隊指揮系統、還有數次分量不輕的諫言,頓時露出了惋惜和忌憚的神情。

  “國有大才,可惜不能為朕所用啊。”

  “皇上。”馬鑾開口,臉色露出了狠厲的神情道,“不知要不要微臣派人去蘇揚二州還有山西走一趟?”

  朱慈烺搖了搖頭:“不必了,料想也成不了事,白白惡了人更得不償失,山西之事,還需多加打聽。”

  “諾。”

  “黃伴伴!”目送馬鑾走后,他喊了身后的小黃門,小黃門上前躬身。

  “傳旨,賜蘇州曹氏門匾一副。”

  “奴婢遵命,不過皇爺,是哪個曹家,上面可還得寫些什么?”

  “曹豐那個曹家,上面就寫......,就寫個滿門忠悌吧。”朱慈烺微笑著,然后轉過身去眺望著城外的某處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永寧州。

  軍民們喜迎新年,張燈結彩,一派過年的熱鬧氣氛,趙毅的房間內,炭爐燒的很熱,他伏案書寫,上面是他根據記憶記憶還有自己揣摩修改后書寫的軍事法典,這個法典將和另一套人民法典一樣成為自己治下的量刑法則,并由督軍院進行全軍推行試點和推廣。

  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趙毅吹了還沒干的墨漬,在屋外喧鬧的聲音中望著南京的方向,似乎心有所感,呼了一口氣,喃喃自語著:“差不多一個月了,老曹應該到南京了,也不知道他那家伙細皮嫩肉的能不能吃得了長途行軍的苦。”

  “不過那家伙長得帥,應該不會掉了女人窩舍不得回來了吧。”這句話說得他自己都有點將信將疑。

  看著門外站著筆直的警衛戰士,他想了想:“不過也應該給大家伙找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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