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頭好痛!
在一片混沌的光怪陸離世界中,沃切爾正承受著劇烈的疼痛。
這種疼痛的感覺,就像有無數把刀,把他腦子里的細胞,一個個全部切成兩半。
而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上述的情況相差不遠。
龐大的知識儲備與狹小的大腦容量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無法容緩的地步。
現在沃切爾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徹底遺忘部分知識,讓自己的大腦停止過載。
二是提升自己的大腦能力,進化出一個足以承載這些知識的大腦。
以沃切爾此時經歷兩世的心性,那肯定是選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遺憾的是,此時的選擇權并不在沃切爾的主觀意識上,而是由他的客觀身體自行選擇。
一般人的身體,此時肯定已經開始不分內容的瘋狂清除記憶,最后人是活下來了,不過腦子里留下的信息會相當混亂,得個失憶癥、精神錯亂什么的是沒跑了。
而沃切爾的身體,似乎格外自信,堅決不做吃了吐的事情,就是和這堆知識硬剛到底。
全身的養分被全部調動起來,瘋狂的刺激腦細胞快速分裂,正常人身上一輩子不可能發生的事,在沃切爾腦中上演了。
老式低能的細胞快速死去,新鮮強大的細胞取而代之。
科學的桎梏被神學的力量打破,需要無數年自然選擇才能完成的進化,在沃切爾身上極速演變。
不知經歷了多久,沃切爾睜開了雙眼。
這雙黑色的眼睛里,蘊含著無法望穿的深邃智慧。
在床板上躺了不知多久的沃切爾,此時身體無比的虛弱,連挪動一根手指都費勁。
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
此前存于腦中,讓他頭痛欲裂的知識,現在已被他隨心所欲的參透。
如果說之前他的腦子是一個臉盆,那么現在他的大腦已經變成了一口池塘。
完成了腦域進化的他,現在已經重獲新生!
雖然沃切爾上輩子對科學秉持著堅信不疑的態度,但他并沒有在唯物主義方面過度糾結。
在他見到真知之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個有信仰的人了。
而且在這個世界里,他從小到大都是真知之神的信眾。
感受著自己的新生,沃切爾無比虔誠的說出了那句,在荷魯斯內遜帝國所有場合通用的禱告詞。
“愿真知之神指引著我…”
“老師,您好虔誠啊,一開口就知道,您是老信徒了~”
What?!
沃切爾費力的扭轉頭顱,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異常俊美的青年,正枕在房內唯一一張木椅上,慵懶的望著他。
對方身上優美華貴的衣飾,和優雅高貴的儀容,竟讓這間三百銅板一個月的破舊公寓,顯得古樸典雅起來。
“您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睡了整整三天?等等,這家伙怎么會在我家里?不對,這家伙難道在我房間里盯了我三天…
沃切爾越想越不對勁,他已經不知道這個槽從何吐起了。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持續了三天的腦域進化,使得他現在全身上下除了腦子,其他器官都不太好使。
“啪啪”。
蘇德尼姆輕輕拍了拍手掌,立刻,穿著整潔禮服的侍從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輕輕擺了擺手,侍從極其識趣的鞠躬離去,蘇德尼姆嫻熟優雅的切下一片不明生物的肉塊,遞到沃切爾嘴邊。
“來,張嘴。”
雖然極不情愿,但沃切爾現在似乎也只有張嘴的力氣了。
濃郁的肉香讓沃切爾迅速恢復了理智,他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也許這就是真知之神的安排吧,要是沒這家伙,搞不好我真就餓死了。
不過沃切爾并沒有對貞產生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他沒被餓死完全是真知之神的垂憐,而對方只是執行真知之神意志的工具人罷了,本質上還是個智力平庸的貴族。
在吃了幾口飽飯,有力氣說話后,沃切爾咽下嘴里的東西,就打算詢問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
貞似乎對沃切爾心有靈犀,沒等他開口,就解釋了對方心中的疑惑。
“不用問了,您的住所在真理求知會里寫的一清二楚,這棟公寓在三天前就是我名下的資產了,我稍微改造了一下,一樓全部用來當廚房了。”
此時此刻,沃切爾再次感受到了階級的差距。
在之前的世界里,他也算是個富二代,父母留給他的遺產,被他叔叔天天會所嫩模的揮霍了十幾年,剩下的錢還能讓他做各種反倫理實驗。
但在這個世界里,他那些錢當個一等公民可能都差了點意思,更別說貴族了。
一般公民想成為貴族,只有兩條路。
一是建立足夠的功績,你整出點提升帝國實力的核心科技,或者率軍打下哪個小國開拓疆土,自然分分鐘賜姓讓你變成貴族。
二嘛找個貴族核心成員通婚就完事,不過這說得輕巧,實際上難度并不比第一條低。
這個世界的世俗桎梏和階級森嚴性,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是哪個家族的核心成員和低賤的平民通婚,分分鐘會成為全帝國上流社會的笑柄。
這個政治聯姻常態化的世界里,頂多發生點灰姑娘式的童話故事,因為人家灰姑娘明面上混得再慘,實際上還是貴族的女兒…
當然,沃切爾既沒有建功立業的興趣,更沒有倒插門的想法。
他只想繼續專心致志的搞研究。
待沃切爾恢復一些力氣后,他一把推開貞的叉子,風卷殘云般快速結束了用餐。
待侍從收拾完餐具后,貞神秘兮兮的問道。
“老師,您是不是喝了夢境藥水?”
夢境藥水在沃切爾的記憶中,是一種能讓人在夢境中,覲見神明的藥水。
不過這東西和前世里的都市傳說差不多,沒什么確切的考據,而且配方也是五花八門,一百個不同的神棍,說不定能掏出一百份不同的配方來。
這東西這個世界原本的“沃切爾”還真研究過,甚至還喝過幾瓶。
這讓沃切爾不禁有些細思極恐:該不會是這玩意真有作用,讓我做了個長夢吧?!我腦中的前世記憶,其實只是真知之神給我安排的夢境?
看著沃切爾一言不發,皺眉沉思的樣子,貞當場捂著嘴驚呼了出來。
“天吶!要是您真被真知之神眷顧了,那可就糟糕了…”
聽到對方的驚呼,沃切爾翻查著腦中的記憶碎片,結合著自己的理解,思忖了起來。
受到神眷,在大多數國度,絕對是個天大的喜事,不但自身會得到某些神奇的能力,就連身份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可惜,大多數國度里并不包括荷魯斯內遜帝國。
荷魯斯內遜帝國,是這片大陸為數不多的,皇權極度排擠神權的國度。
當年莫納克皇族從斯達特打到安德公國,建立起荷魯斯內遜帝國,靠的可不是信仰和異能,而是實打實的火藥和蒸汽。
所以在建國后,莫納克皇族自然也不會讓宗教信仰之類的玩意,在自己打下的地盤插一腳。
在荷魯斯內遜帝國,唯一合法的信仰就是真知之神。
這一舉措的原因,明面上是因為真知之神的教義,與帝國科學、理性的發展理念完美契合。
但根據沃切爾自身的理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為,真知之神幾乎從來不搞什么神諭。
荷魯斯內遜帝國建國以來的六百多年里,還從來沒有真知之神的神眷者出現。
而其他宗教信仰盛行的國度,擁有特殊異能的神眷者幾乎遍地都是。
正因如此,莫納克皇族八成是把她當成了偽神,拿她來充數扯一面真理求知會的大旗,借此狠狠打壓帝國境內所有其他神明的信仰者。
想到這里,沃切爾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這事,好像夾了點真知之神的私貨…
那位偉大的存在,該不會是讓想自己展示一下知識的力量,懲戒這些不虔誠的信徒吧?
一想到這些,沃切爾陡然冒了一身冷汗,自己用這種懷有私心的想法揣測真知之神,貌似也很不虔誠啊!
但不論如何,自己是神眷者這事,絕對不能暴露,否則真理求知會下面的異端審判庭,恐怕要找他做客了。
雖然異端審判庭明面上審判的是異教徒,但其實所有異能使用者和神眷者都在其審判范圍內。
一般的民眾,可能看不懂這些繞來繞去的玩意,但以沃切爾的頭腦,哪還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真知之神的神眷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是莫納克皇族的頭等大敵啊!
“什么夢境藥水,我從來不研究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我只是前段時間為了準備入會考核,心神過度疲勞了。”
沃切爾擺出一副唯物主義者的姿態,神情鄙夷的回道。
“你不會真的相信真知之神存在吧?據我所知,她好像從來沒有顯昭過任何神跡。”
聽到這番瀆神的言論,貞的臉色好看多了,但他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可您剛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做禱告,您看上去很虔誠吶…”
沃切爾冷哼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信仰的是知識和真理,而不是什么虛無縹緲的神明。”
聽到沃切爾說出這話,貞徹底放松了下來。
“那可太好了,我也堅信知識本身才是最好的信仰。沒事的話就不打擾您休養了,哪天您出診的時候,記得向下人吱會我一聲就行。”
在對方離開后,沃切爾急忙說出了還未說出的后半句話。
“除非這位神明就是真理和知識的化身。”
說完這句話,沃切爾跪在床板上,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的懺悔道。
“偉大的真知之神,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我永遠是您最忠實的信徒,會發自內心的維護您的尊嚴與智慧,懲戒那些愚昧無知的褻瀆者,愿您繼續指引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