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位自稱恐鳥之眼商會高層的人士來到旅館迎接賓達爾。他名叫佩弗勒,身旁還跟著好些保鏢,賓達爾望去,發現他們一個個都像蠻牛一般健壯。
他自己則帶上了裝好“寶物”的匣子,一臉興高采烈的模樣。
佩弗勒向他說道:“老先生,我們這就將您引薦給首領,您只要遵守諾言,我們定會保障您的安全,幫助您完成這筆重要的交易。”
“太客氣了,佩弗勒先生。”
佩弗勒看面前這位老先生的兩位同伴果然就留在旅店之中,沒有動身的意圖,放下心來,畢恭畢敬地帶著賓達爾上了路。
他們的街巷中兜兜轉轉,終于走進了一個深巷,那里掛出的是當鋪的招牌。
佩弗勒鞠了躬,伸出手臂,讓賓達爾先走了進去,而后自己跟在后面,把門給關上。他繼續帶著賓達爾穿過廊道,走入一個寬敞但是昏暗的房間。
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筆挺地站在廳內等候著賓達爾的到來。
賓達爾深深地鞠了一躬,“能夠見到首領實在是我莫大的榮幸。”
那個男人禮貌地笑了笑,搖搖頭,請賓達爾跟自己一同落座,而后才自我介紹起來,“我叫諾德索夫,是紅色風信子商會的負責人。首領讓我來負責跟您之間的交易。”
“唔,首領就這么不信任我嗎?”賓達爾故作難過模樣,“可惜啊,可惜啊,我帶來的貨,可是只有他有資格佩戴。”
賓達爾做出賤兮兮的表情。
“佩戴?”
賓達爾呵呵地笑著,起身將匣子擺到桌上,在打開之前,轉過頭來跟諾德索夫說:“這玩意兒是無價之寶,我的本事,可能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他小心地環視四周,盡管自己不是一名戰士或者專業間諜,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圍繞著自己的強烈殺氣——他知道這幫子表面光鮮誠實的商人很可能會殺了他奪走“寶物”,然后就當他這個人再也沒出現過一樣。
要說這一刻不緊張也是假話,但他充分相信托瑞的安排和繁星使者的能力。他親自來到蒂爾妲城,就是希望能夠親眼見證叛黨的覆滅。
盡管被吊足了胃口,諾德索夫依然表現得頗具耐心,“那就要請老先生您給我們開開眼界了。”
賓達爾依然樂呵呵的,點著頭,緩緩地打開了匣子,金燦燦的光芒從中露出,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當匣子整個打開之后,現場沒有一個人不瞠目結舌。金黃的光澤閃耀著整個昏暗的廳堂。
“這…這豈止是‘寶物’?!”向來沉穩的諾德索夫也把持不住了。
深呼吸后,諾德索夫用眼神和手勢做出暗示,讓周邊意圖出手的手下都收回殺心。
“這件東西,能換來我跟首領直接見面的機會吧?”賓達爾有些得意。
“那…是當然!不過…可能還得委屈您老人家一下。”
諾德索夫在心中飛快地盤算著這筆生意的價值。如今晶石尚未上交,要是再把這件寶物和這個不知來頭卻神通廣大的老人家都一同獻給首領,那定會讓首領對自己刮目相看。要是未來組織成功建立王國,自己立下的功勞足以說服首領給自己當上國王之手!
屆時,只在一人之下的自己將權傾朝野,巨大的權力和數不盡的財富都將在自己牢牢的把控之中。
“實在抱歉了老人家,只要吃一小會兒的苦,馬上就能見到首領。”見賓達爾沒有異議,他便叫來手下,將賓達爾捆綁起來、蒙上眼罩。“組織總部的具體地址目前還不能讓您知道。當然了,若是首領接納了您,那您未來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沒問題。”賓達爾依然沒有反抗的意思。
黑暗當中,賓達爾可以感受到有人拉著他出了門,上了馬車,又在城鎮里再次兜起圈兒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被帶下馬車,走入一棟建筑,又在建筑里頭不斷地兜兜轉轉,下了兩次樓梯,最終才進入一個房間里頭。
“首領!”諾德索夫往這座名叫光明大廳的低矮地下室深處走去,陰影遮蓋住了端坐在里頭的人物。
“哦,是你,諾德索夫。我剛剛已經收到你派人來報的信了,所以一直在這兒等著你。你帶了個什么人過來?”
“這位老先生名叫努爾韃,自稱是私人行商,他希望用寶物來與您結識。”
“寶物?”
“對,我這就取給您看。”諾德索夫立馬命人把匣子拿了過來,遞給首領。
首領不由分說便打開了匣子,忽然冒出的亮光反射著室內并不豐富的火光,照亮了他所在的整個角落。
借助反射的亮光,諾德索夫看清楚了“首領”的模樣,差點叫了出來:“總顧…”
“首領”連忙甩手讓他閉嘴,又用眼神指了指賓達爾的方向,諾德索夫明白了 他的意思。諾德索夫這下明白為什么“首領”的說話習慣跟平常不太一樣。
“首領”讓諾德索夫靠到自己的旁邊,小聲耳語:“這玩意兒是真的嗎?”
“嗯,我們已經檢驗過了,是真金白銀。”
“首領”滿意地蓋上了匣子,向室內的手下喝去,“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貴客松綁!”
手下慌忙走到賓達爾處解開了他的束縛和眼罩,賓達爾這才看見了黑暗中的人影。對方站起身來,向自己深深鞠躬,“努爾韃老先生!請原諒我們對您的不敬!”
賓達爾依然呵呵地笑,“不要緊不要緊,謹慎行事才是對的,不然情報泄漏了只會讓組織陷入不利境地。”
“聽諾德索夫說,您的意思是想要加入我們光明黨?”
光明黨。原來“組織”的準確名字是這個,托瑞所說的“光明組織”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對的,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名私人行商,做生意很沒保障,幸虧有兩名好伙伴才能做到今天這個樣子。而首領您手下控制了好幾家大商會,若能加入光明黨,我才能感到安心吶。我知道商人最講究公平交易,我若只是一名小小的行商,斷無理由能跟您直接見面,所以我希望用這份無價之寶來作為加入光明黨的敲門磚。”
“您認為我們光明黨只是商會背后的壟斷集團?”
“組織當然不會這么簡單。我知道首領您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便帶來了什么。”
“首領”的臉在陰影中顯得更加陰沉了。“您確實是誠意十足,我沒有理由拒絕您的好意。就憑您的見面禮您甚至足以成為我們的核心成員。既然您知道我們光明黨的真正目標,那我也不必再費口舌跟您解釋。”
賓達爾盤算著自己進到這個大廳之后度過了多少時間,是否還有必要再跟眼前的罪犯繼續談笑風生?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位“首領”沒有表現得更為高興,“但我還是要多問一句,您到底是用什么本事得到它的?”
“首領”的語氣充滿了疑慮,一瞬間便使得現場變得緊張而冰冷,不少手下知道這是他們的總顧問即將發怒的象征。
事到如今,賓達爾知道自己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因為,它本來就是我的。”賓達爾自信地回答道。
就在現場所有人震驚不已的時候,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像是被電擊一樣突然麻痹,紛紛倒地,但現場分明沒有賓達爾以外的陌生人!
光明黨總顧問受了攻擊,一脫手,匣子掉落在地,自己的身體感到了無形的痛苦,趴倒在地,口吐白沫。他看見諾德索夫亦抱著自己的脖子掙扎著,就像被人掐著咽喉一樣。
大廳之內,幾個莫名其妙的影子若隱若現,像是有人,又像是無人。
賓達爾撿起匣子,打開了它,一瞬間光芒四射,使整個光明大廳如同其名字一樣閃閃發光。他把王冠捧起,悠然地戴到了自己的頭上,而后一把將胡子撕了下來。
“現在該讓你們看看,誰才真正有資格佩戴這頂王冠!”
“侍衛!有內鬼!”有光明黨成員歇斯底里地向室外喊去,卻只聽見外頭亦是一陣騷亂。
賓達爾憐憫地望著他們,“天真的叛國者們。國王出巡又怎么會不帶上軍隊呢?”
廳門被猛一打開,陸陸續續有青桃軍便衣將士涌了進來。
總顧問知道,一旦真正的敵人來到了此處,這懸殊的力量差距足以使他們在一瞬之間崩潰,根本就沒有抵抗的必要。他心中深感悲哀,首領多年的謹慎經營,竟在這彈指之間就要灰飛煙滅。
西塔維奧的王冠,卻依然牢牢地戴在眼前這位篡位者的頭上!
光明之神背棄了祂的子民!
不,這事沒完…
趁賓達爾沒注意此處的時候,總顧問艱難地挪動身軀,靠到辦公桌旁,撥開塵土,扭動了一個外人完全不知用途的機關。
只有精通機械的總顧問能夠利用上這個根本不想使用的機關,這個機關會把信號傳遞給真正的光明黨首領,讓他知道不要回來!
不要回來!不要回來!
機關被扭動后的一瞬,總顧問親眼看著自己伸出的右手被一刀劈下,截面清晰,鮮血迸出…
一張女人的臉只在一瞬之間映入眼簾,而后他再也找不到她的蹤影。
眼看著青桃將士將叛黨成員一一帶走,賓達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還能摸到那假胡子一般。一擊就將叛黨一網打盡,自己親自來到蒂爾妲城可以說不虛此行。
原本他只是想來見證對叛黨的抓捕和審訊,親自涉險也完全是計劃之外的事情,要是蘇玫預料得到,定然不會放他前來。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國王會冒這樣的險,但他充分相信自己的臣子。
現在,國內的敵人便只剩下邪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