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三日的狄道城混亂之局,終于安定了下來。
劉云坐鎮狄道,張榜安民,主理一切善后事宜。
蓋勛則親自領了六千兵馬,大軍向南,去取安故、大夏、臨洮三地。劉云很安逸,有蓋勛出馬,這基本上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更何況那三城,如今等同于空城,也沒有什么可擔憂的。
隴西新奪,守業更比創業難,之后的事情才是重頭戲,皇甫顯和公孫祿已領了劉云之令,正在奔波來的路上。
幽靜的書房內,劉云看著從各地發來的文書,忽然間想起來,公孫祿好像要給他舉薦一個人,來頂替他。
不過轉念一想,劉云忽然就隨意了,管他呢,改天見著再說吧。
只要一天見不著,公孫祿該干的就還是得干!
公孫祿這樣心細如發的一位后勤主管,劉云是真的舍不得讓他退居幕后。
好端端的毛筆,被劉云玩成了刷子,面前薄若蟬翼的紙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名字。
劉焉——張魯!
和蓋勛商討了半日的結果,漢中是必須要取的,此事只在早晚!
而想要取漢中,便永遠繞不開兩個人,其一劉焉,其二張魯。
反倒漢中如今的太守蘇固,倒并無所謂。
巴蜀之地,人杰地靈,不論是劉焉還是張魯,都不是魯莽無能之輩。
尤其張魯,或許他在軍事才能上一般,但他其他的長處,還真是格外的長。
馬騰其人,劉云是可以利用的。
但張魯這個人,他還真有些想要拉攏到自己的麾下。
張魯這個人是有真才實干的,而且他的家族也比較特殊。
據傳其祖上出過留侯張良這樣的蓋世之才,張魯是其十世孫,而張魯的祖父是天師道教祖張陵。
至于張魯的父親,那就更有名了,
是和渾天說代表人物,南陽五圣之一張衡同名的張衡。
好吧,也就是同名…
他的父親其實就是繼承了張陵的道統,也只是五斗米道系師。
最初知道張魯的父親是張衡的時候,劉云差點激動瘋了。
張衡啊!絕對絕對的大佬,張魯即便是隨便繼承上幾把刷子,都算是絕對的人才了。
但可惜,仔細查了查底,劉云才發現,只是重名而已。
純粹是瞎激動了一場!
劉云其實真正在意的,還是劉焉和張魯的政治才干。
尤其是張魯這小子,在治民上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劉云以前學過的東西,正兒八經能記清楚的并不多,但張魯的事情還真略微知道一些,因為他和天師道的牽扯。
張魯是在劉焉的授意下,從蘇固手中奪得的漢中,后來他對漢中的治理,采取的是的手段。雖然有些閉關鎖國的意思,有些手段甚至于是在愚民,但至少他真的讓當時的漢中繁盛了一時。
譬如教民誠信不欺詐,對犯法者饒恕三次,這才嚴懲。犯小過的人,罰修百步路贖罪。還創立義舍,讓過路者量腹取食等等等等。
雖然有些政令很不切實際,但有些確實不錯,而這一切足見張魯的政治手段。
可這樣的人物,并不好拉攏。
都有一顆當老大的心,誰愿意心甘情愿的去做個小弟。
尤其張魯的天師道,在拉攏民心上,更是獨樹一幟。
摳了摳腦門,劉云有些犯愁,真是難搞奧。
“主公,長安有飛鴿傳書。”
親兵快步走了進來,將一封信放在了劉云的面前。
劉云心中忽然間便有了主張,在劉焉、張魯這兩個名字上,畫了兩個大大的叉號,這才拿起了信。
信封角落上紅色九層塔的印,證明著這是一宮長安首領李季送來的密報。
拆開信件,劉云一字不落的認真看了下去,內容倒是挺簡單。
李季匯報說,長安的九宮閣開張了,并且,一天之內,所有的貨物竟全部賣完了。
李季這個暗探首領,倒是很有做生意的頭腦。
看完信中的內容,劉云忽然間想打人。
媽勒個巴子的,貨賣得快那是東西好,雖然這是一件好事。
但李季這孫子好像把正事給忘了!
整封信,一個字都沒有提情報網的進展,全他娘的在說貨物。
“你!替我寫封書信,親自送到長安,當面抽李季這廝十個嘴巴子!狗東西,一天天的不干正事,當個商販倒是挺上心,九宮閣東西賣的好不好,有必要跟我說的這么詳細嗎?”
“氣死我了!你告訴他,這個首領他要是他能當就給老子好好當,不能當就他娘的滾蛋,老老實實給老子賣東西去。”劉云氣急敗壞的喊道,他以為長 安暗網有進展了,結果他娘的,全提了一堆破爛事兒。
賣貨的事情,劉云壓根就沒指望著一宮去干,那有專門的商隊,還輪不到他們。
一宮開商肆做生意,那就是幌子,是掩飾!
可李季這廝倒好,是完全把副業當主業去干了,這他嗎的,簡直廢柴。
親兵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弱弱的說道“主公,我們一宮所有信件文書,用的都是暗語,這…還是主公親自教于我們的。”
劉云一愣,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猛的拍了腦門一巴掌,輕嘖一聲,劉云苦笑了起來,他自己弄的東西,然后自己給忘了個干凈。
丟人啊!
“多謝提醒啊,年紀大了,腦子不好!”劉云笑著自嘲了一句,然后將信紙對折四次,折出了一個九宮格的樣子,取每一格四角位置的字,重新排列組合,得到了一句話。
“長安暗網已布一百余六人,為官者家室,士大夫,販夫走卒皆有之。”
這才是劉云正兒八經想要的東西嘛。
長安這張網已經撒出去了一百零六人,還不錯。
這個進度,比劉云所預想中要快一些,倒真的是錯怪李季了。
劉云將被他玩的炸毛的毛筆,重新捋順,提筆給李季寫了一封命令。
同樣是用暗語的方式,這一回劉云倒是記住了。
“身處幽暗,如履薄冰,當小心應對!若有泄漏,自斷臂膀,及時止損!盡早擬定刺殺董肥事宜。”
寫完折好之后,劉云又給王廷寫了一封密令。
令他派遣商隊入巴蜀,建立和巴蜀大商們的聯系,同時派遣一宮密探趁機進入。
漢中,也應及早做準備了。
將信交給由一宮密探充當的親兵,劉云吩咐道,“用最安全的方式送出去。”
“喏!”
親兵低著頭應了一聲,有些不敢去看劉云的臉色。
自家這位主公發起脾氣來,還是挺嚇人的。
董肥肥的稱號,本來是劉云開玩笑的說法,如今已然變成了九宮司一宮對董卓的特定稱呼。雖然指向性很明顯,但即便信件被人奪了,尋常人其實也看不出來什么貓膩。
在親兵走后,劉云翻開隨身的薄子,用朱筆在刺殺董卓一欄上,畫了一串省略號。
在劉云的字典里,這一串省略號,象征著正在進行中的事情。
而這個薄子,算是劉云的計劃本。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一當家便是焦頭爛額。
做了漢陽這個家主,劉云時至今日,方才大致捋順了自己應該干嘛,干什么又算是對的。那些爭著搶著當皇帝的,劉云只能說那些人是有點傻的,當個閑散王爺不好嘛,非要搶這么累的活。
這是他娘的真累,劉云如今所掌控的才只是兩郡之地,可已經是有些焦頭爛額了。
疆域要是再大一些,一切要務都往自己的案頭上送,那不得要命啊!
還是制度的問題,以后要是做大了,必須得改改。
在劉云隨身的薄子里,除了刺殺董卓這一項之外,還有兩項是和這一件比列,一樣重要的,都被劉云用朱筆在下面畫了線。
其一為漢陽的工業化和商業化。
其二則是地方民生。
而這兩件,都是長久大計,并非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
雖說這些事情,都被劉云甩出去讓皇甫顯和公孫祿二人去忙活了,但劉云幾乎一有時間就在琢磨,地方諸侯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尤其,在如今戰事和流民的沖擊下,地方秩序幾乎每日都受到沖擊。
這是一個數重山便能隔絕消息的時代,但一個人的名聲張顯出去,有時候卻會很快。
漢陽郡守劉云,如今算得上是實錘了的大名聲,也是好名聲。
在士大夫的眼中,他就是一個率眾占領了涼州南部的賊帥,顛覆了朝廷的法令,在地方上大行妖道,和馬騰、韓遂二人并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對于百姓而言,他們喜歡這樣愿意把土地按人口分出來,照拂百姓的地方官。
這些就連劉云自個兒都不太清楚,但自下反饋上來的消息,似乎他如今已不僅僅在漢陽一地的百姓中有聲望了,甚至于遠播巴蜀、三輔地區。
望著薄子上歪歪斜斜的字,劉云腦子里左一下右一下的想著,忽然又想起了張魯。
這個喜歡守著地方與民相安,不管外事的家伙,要不然還是殺了吧。
即便再矯健的馬兒,如若難以馴服,好像還會把自己跌死。
劉云也不太喜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大漢諸多大員,在遇事不決的情況下,都喜歡問計于巫師,這可不是什么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