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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少年天子(三)

  荀諶等人生生被袁紹氣樂了,不算什么大事?若袁本初真的這般能屈能伸,又何至于在朝堂上與劉辯爭鋒相對?

  雖然袁氏奪權已是必然之勢,但尚未到時機。袁紹至今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是勉強彌補了此前袁術留下的惡果,還不足以讓他篡奪漢室權柄。

  依照幕僚團的規劃,劉辯這個牌坊還相當有用,至少在討伐其他諸侯的時候這就是大義。等掃清了劉寵、曹操、陶謙、劉焉等人,袁紹才有資本自立,再與劉備做出最后的了斷。

  在這期間必須不斷的給劉辯以虛假的希望,讓他覺得漢室尚有再興之機,以免他與袁紹魚死網破。

  然而這一切謀劃卻被袁紹的一次提親給徹底打亂,本就處于弱勢,心態極其敏感,劉辯這個天子唯一能重視的也只有自己那“至尊”的威嚴了,袁紹卻把這威嚴踩在地上跺了兩腳,劉辯重視唐姬人人皆知,可以說唐姬就是內定的皇后。

  袁紹提親,簡直如同當年霍光嫁女,劉辯當時第一反應想必就是想起了漢宣帝與許平君的“故劍情深”,這可以說是漢朝二十四帝里最恥辱的事之一,身為天子,連摯愛之人都護不住,又算什么至尊?

  “咳,元圖此法可解一時之急,不知諸君可還有良謀?”見荀諶等人默不作聲,袁紹只好虛心問道。

  許攸忽的開口道:“明公,明日請立唐姬為皇后,如何?”

  袁紹一愣,細細思索了一番,大喜道:“子遠此言大善!天子既然對吾有所誤解,那便以善意化解,請立唐姬為皇后,想必陛下也會明白吾并無惡意。不知諸君可有其他看法?”

  荀諶也微微側目看了眼許攸,許子遠總是能很快的抓住問題的關鍵點并提出對策,若是在為人處世方面再討喜一些,可以說也算一名人物。

  能將自己的愛好與責任相結合,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可不多,聽說新任會稽太守唐瑁向許攸府上送了重禮,看來確有此事。

  見無人反對,袁紹頷首道:“諸君稍后多與朝堂公卿走動,明日與吾一道上表。”

  送走了普通幕僚,核心層開會時袁紹的顧忌就少了許多,他避席而起,恭敬的對著荀諶一禮,請教道:“還請友若先生教我。”

  置氣歸置氣,荀諶也不想袁紹敗亡,見袁紹已經放低了姿態,他略略思索了一番,拱手道:“許先生此策可行,但明公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陛下亦有可能無法解開心結。屆時,吾認為明公或許可以考慮一下雒陽方面。如今兗州陷入徐州戰局,僅憑陳王還阻不住明公。”

  一片沉默,袁紹的神情也僵住了,換一個傀儡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說劉寵和曹操暗地里扶持著雒陽方面,單說劉協的性子他就不甚了解。萬一費盡心思迎奉回來的又是一個大麻煩,那可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再加上此前已經將其打為偽帝,再腆著臉去迎奉,難免會被天下人恥笑不說,其權威也必然比不上劉辯這個正統天子。

  袁紹不言不語,逄紀細細斟酌了一番,也進言道:“友若先生的顧慮很有道理,明公,《孫武十三篇》有云:‘為將者未慮勝先慮敗,故可百戰不殆矣’,不可將希望寄托在天子的寬宏大量之上。還是未雨綢繆為好。”

  袁紹還未回應,許攸不冷不熱的道:“天子若更迭,陳王勢必會舉旗造反。甚至有可能將劉玄德推到臺前,屆時又當如何?”

  荀諶從容道:“曹孟德并非等閑之人,劉玄德拿下兗徐還要時間,明公當趁此機會奪取豫州。陳王新得豫州,人心多附天子而非陳王,正合奪權。而豫州為十三部州之首,只要明公能坐擁豫荊揚三州,即便面對北方諸州也未必不能一戰。

  若曹孟德屆時仍存,亦可與之聯合,共抗劉玄德。還有涼州的韓馬二人,既受朝廷爵祿,自當為朝廷出力。可命其兵出河東,牽制劉玄德,以此爭取時間。”

  郭圖蹙眉道:“豫州人心未附,荊揚二州又能好到哪里去?南方世家素來好偏安一方,他們當真會全力支持明公北伐?”

  荀諶從容道:“無力抗衡北方之時,自然只能偏安一方。若能提升地位,他們當真能忍住這誘惑?南方世家素來遠離朝堂核心,他們唯有支持明公,才能在未來進入中樞,取代北方華族之權位。雖然劉玄德勢大,但明公也未必沒有機會。”

  駁退了許攸和郭圖,逄紀幾人也默然無語,顯然荀諶所言也比較符合他們的心思。袁紹垂下眼瞼靜靜沉思,腦海中閃過各方信息,驀的開口道:“吾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如今陳相是許文休的兄弟?”

  逄紀回道:“正是,許文休逃出雒陽也是因為他這兄弟輔佐陳王反抗公路,公路欲誅之,許文休只能南逃。”

  許靖,字文休,汝南郡平輿縣人,汝南許氏子弟,素有高名,只是與同族兄弟許劭不睦,而履遭先為郡功曹的許劭排擠。后來得遇汝南太守劉翊賞識才正式步入仕途。

  袁術專權時為尚書臺尚書郎,和尚書周毖等人一起暗中謀劃反抗袁術,但其兄陳相許旸與陳王劉寵起兵反袁,許靖擔憂袁術遷怒,暗中逃出了雒陽城。

  南陽朝廷立起來后,許靖也在新朝廷里混了一個尚書,既非皇黨,亦不靠攏袁紹,屬于朝堂的中間派。

  袁紹敲了敲案幾,若有所思的道:“聽說這二人兄弟情誼不淺?不如暗中透露一些消息給他,例如…荊揚二州有人密謀造反,吾自顧不暇。諸君以為如何?請立皇后之事,還是再緩緩吧。”

  荀諶等人一愣,轉瞬便明白了袁紹的意思。正如袁紹視劉寵為眼中釘,劉寵又何嘗不想誅除袁紹?如今天子與袁紹起了齟齬,這是師出之名;而若袁紹再有削弱,這便是出師之利,以此誘惑劉寵先行發兵,再以逸待勞一舉殲滅,更勝遠征豫州之謀。

  “只是該如何讓陳王相信荊揚之地有人謀反?”

  袁紹冷笑道:“以天子之名下密詔,請揚州刺史劉繇起兵清君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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