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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劉備聞言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趙國真的太小了,國不過五縣,民不過十數萬,要想憑借這一國之力擋住黑山賊,無異于癡人說夢。

  黑山號稱擁眾百萬,雖然真實戰力遠遠不到,但也必然強于趙國。

  當初朱儁是依靠河內郡兵與豪強家兵擊退了迫近京師的張燕,可河內郡有八十多萬人口,是臨近京城的富庶之地,其內更有司馬氏、張氏、李氏等大世家,遠非趙國世家可比。

  南邊那位聚眾自保的陳王劉寵,也是因為陳國是人口一百多萬的大國,才能拉起十余萬人馬,以趙國的人口,最多也就能養一萬人左右。

  “這時候,備忽然很希望能有一位刺史,即便是袁氏的人也無妨啊。”

  沒有刺史州牧,冀州各郡便是一盤散沙,黑山賊來去自如。城中百姓或可據堅城而守,可城外的百姓必然逃不掉,那么恢復農業生產便是空談了。

  趙國的耕地本來就少,西側近半數地盤是太行山脈,在這個時代很難開墾耕種,故而國中五縣聚集在東側,簡直是大大方便了黑山賊的掃蕩。

  須知黑山賊之名便來自太行山脈末端的黑山,其也是依靠太行山脈的山谷縱橫才能來去自如、不被剿滅,趙國這地方實在太危險了。

  是以李澈也贊同道:“這也是朝廷知道賦大權于刺史,開州牧之任命是飲鴆止渴,還是不得不為的原因。這些巨寇大兇,若不糾集諸郡之力共同討伐,如何能夠剿滅?”

  所以說漢末就是個死循環,國家爛了,四方必然揭竿而起。朝廷要鎮壓,不可能全都由中央出兵征討,只能將權力向下放給地方郡縣。

  當叛軍勢力越發強大,單獨的郡縣無法剿滅時,那就要擴大行政區劃,賦予刺史、州牧大權,如此又會引發地方勢力膨脹割據。

  而中央權威減少,國家也就更爛了,一直循環到朝廷滅亡才算結束。

  劉備揉著眉頭苦笑道:“本來還算不錯的心情,讓你這么一說,感覺這段時間都做了無用功。”

  李澈聞言正色道:“如何是無用之功?剿滅趙氏,剿滅劉三刀,至少為趙國爭取到了一年的喘息之機,張燕未來會不會報復還說不一定,若劉三刀仍在,趙國肯定逃不了洗劫。

  且趙氏覆滅,邯鄲氏與劉氏盡皆低頭,至少趙國目前算是掌握在手里了,縱然百廢待興,也比之前要好得多吧?”

  劉備伸手虛擋,苦笑道:“是備失言,如此說來如今的局勢好像也不算太壞。”

  李澈輕笑道:“往壞處說是為了讓玄德公有所警惕,可不是讓你在這里自怨自艾,開頭的第一步已經走好了,接下來再怎么走可就自由多了。”

  劉備聞言突然眼神閃爍了起來,一個箭步沖到李澈面前,低聲道:“明遠,你歪點子多,實話告訴備,是否還有法子能增加籌碼?”

  “還是瞞不過你。”李澈搖搖頭,起身踱出屋門,眼神莫名的望著一個方向,劉備循著視線望過去,頓時一喜。

  李澈淡然道:“他手上錢糧必然不少,若能有他支持,則大事可定,至于能不能說服他,就要看玄德公的本事了。”

  劉備一咬牙,喃喃道:“或許可以…”

  “最好不要!”李澈連忙打消了他的瘋狂念頭,“玄德公,斷不可隨意處置諸侯王!這些人遍布全國,一旦私自動了趙王,必然讓天下諸侯王人人自危啊。”

  未來成大事,諸侯王可以說是劉備的潛在支持者,若是讓他們覺得這個同宗還不如外人手軟,那就是自廢武功資敵。

  “是以玄德公只能以好言安撫,曉以大利,讓趙王心甘情愿的支持。可以許諾他一些空話,例如上表言稱趙王改過自新,痛改前非等等。

  如今陳遂死了,他可以說是孤立無援,正擔驚受怕著呢,一根救命稻草在他面前晃悠,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也好,備明日便去再見見這位‘王叔’,希望他能看清局勢吧。黑山賊若是破了趙國,趙王一脈恐怕一個都別想活。”

  劉備這話倒是不假,黑山賊終究還打著“義軍”的旗號,趙氏這種鄉紳投靠義軍,還能得些利益。

  劉赦這種最高統治階級宗族的一員那是想投降都沒有門路的,具體可以參考明末的朱姓諸侯王,以劉赦的體型,來一桌福祿宴或許也是可以的。

  之后,兩人又陷入了沉默,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夕陽,李澈悠悠道:“方才澈又一次提醒了大司馬,我們能做的都做了。

  身為趙國相與邯鄲令,還是先盡量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吧,滿朝公卿個個心懷鬼胎,倒是讓你我兩個芝麻小官操碎了心。”

  劉備無奈的點點頭:“明遠所言有理,保下趙國才是當務之急,倒是備好高騖遠了。”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玄德公有仁人之風,何談好高騖遠?”

  劉備聞言眼睛一亮,隨即促狹的問道:“這又是哪位大賢所言?”

  李澈抽了抽嘴角,用了太多后世的話,杜牧、李白、陸游等等都被搬出來了,然而天下有一兩個隱居大賢還說得過去,這大賢都扎堆了肯定沒法取信于劉備。

  如今劉備等人已經認定了這些話要么是李澈現編的,要么是便宜師父岑晊說的,鑒于數量太多,是李澈現場“即興發揮”的可能性更高。

  只是出于某種樂趣,他們也不戳破,但面上神情很明顯寫著大大的兩個字“不信”。

  這年月說實話沒人信也是傳統了,李澈也只能面無表情的走程序道:“此乃大賢范仲淹、范希文所言。”

  劉備也只是“嗯”“嗯”的點頭,至于信沒信,看他神情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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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文襄侯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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