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煉魂術!”
張閑看出了元兀的底細,煉魂術原本是屬于養鬼之術,把多個不同的鬼魂熔煉成一尊鬼神。
并且,此術既可以煉陰鬼,也難以煉鬼傀,鬼傀就是活物,把多個魂魄煉入一個活物,變成傀儡。
而巫術的高深階段,乃是通靈,從魂魄的層面深入靈性,也就是靈魂,魂靈。
元兀的靈魂特征,很像是鬼傀,把多個肉靈溶入自身,不僅是肉身層面,同時也是魂魄靈性的層面,徹底熔煉為一體。
但靈性乃是真我本性,溶入其他靈性,猶如改變自我的本性,全然成為另一個人。
也就是說,現在的元兀,不再是以前的元兀。
不過以他觀測,元兀身為一個大巫,在給弟子進行儀式的時候,魂念凝聚,心靈虔誠,并未改變一個大巫的本性。
“難道這元兀,與李仙越等人一樣,皆是不在意自我,卻得證了真正的自我?”
其實這煉魂融合與鬼仙轉世是一個道理,皆是肉靈的變化,他也算是見過了諸多鬼仙,其中也有很多厲害的存在,例如李仙越、天武尊者、星辰子等等,皆是看透了自我,不在意變與不變,唯有本性長存。
但鬼仙是一世一次,這元兀的煉魂術,卻是直接熔煉多個肉靈,融合多條靈性,居然還能保持本性不變,這實在很奇異,其中必有什么蹊蹺。
“莫非是乾仙帝在幕后點化?”
張閑想到了乾仙帝,乾仙帝是遠古造化教的大能者,通曉的造化之術,絕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更何況小韻在多年前就認識元兀,元兀有可能也是天門的老人了。
綜合來看,元兀的靈性強橫,心靈意志虔誠,巫術造詣必然厲害至極,并且肉身也異常特殊,乃是蠻蠱之體,實力絕對不在顧應天之下,甚至還遠在顧應天之上。
不過元兀有一份虔誠的信仰,虔誠之人,只要不是信仰邪門歪道,也不至于有多壞,而巫教的信仰是親近自然,與仙教的天人合一也算是殊途同歸。
但轉念一想,他還不確定元兀與乾仙帝之間,到底有多深的關系,以及元兀的信仰,到底是不是邪門歪道。
心里的信仰理念,很難從表面看出來,特別是一些邪派頭子,自成一派邪理,表面看似不壞,甚至堂堂正正,慷慨激揚,實則扭曲至極。
“現在找到了元兀,該如何查探小韻的線索?”
張閑的心念轉得飛快,通過一個照面的推測,大致看了個七七八八,開始思索正題了,
元兀等人是要去參加祖廟的祭祀神禮,儀式從出發前就開始了,全程都沒說一句話,可見這儀式的嚴肅。
他若是現身,必然擾亂了儀式,信仰之人,最忌諱這種事兒,若是與元兀發生沖突,就算他鎮壓了元兀,以元兀的心念意志,若是不愿告之,死也不會說。
“麻煩啊,難道一直跟著去參加祭祀,等祭祀完了再現身。”
張閑忍不住皺眉,不過想到占卜的卦象,忍耐,堅持,不可心急,柔順自心,似乎也應征了他此時的處境。
“罷了,就先跟著吧。”
他靜心以待,巫廟里,元兀幾人也一直靜坐,氣息若有若無,體溫冰冷,就像冬眠的蛇一樣,與活死人術有異曲同工之妙。
古巫崇拜蛇靈,也是因為蛇的古老玄妙,有些蛇可以幾年不吃不喝,體內機能完全休眠,一直保持著一動不動,當獵物出現的時候,突然攻擊,體內機能也隨之蘇醒。
當然,活死人術的真正精髓是葬法,天人合一,天地煉化。
第二天,又趕來兩位弟子,依然是在廟前唱著巫謠,元兀帶著人一起出來迎接,進行儀式,為來人的臉上畫了圖紋。
張閑仔細觀察,這圖紋是一幅蛇頭的圖騰,元兀這一脈巫教,皆有養蛇,以蛇為術,他當初就差點被蛇咬死。
元兀的弟子們,身后背著背筐里,皆有帶著兩條蛇,一條是眼鏡蛇,另一條是煉魂后的鬼蛇,以及巫廟之中,還有一個蛇窟,但現在是冬天,蛇都在冬眠睡覺。
在他的重瞳下,元兀等人幾乎沒有秘密,全被他看透了。
這兩個弟子來了,人已到齊,一共六個弟子,其中三個是抱丹圓滿,進入辟谷期,兩個是辟谷圓滿,進入肉靈境,身形都非常高瘦,體內的蠻蠱已經破殼而出,正在承受痛苦的馴化期,還有一個是陰陽境,蠻蠱已經成形。
這六人都有服食天門仙丹,加元兀自己,一共七人。第二 只見元兀的念頭一動,念力控制著枯枝樹葉飛來,堆積在一起,目光一凝,眼里閃過一縷幽光,火焰衍生,燒起一團篝火,元兀低唱著古老的巫謠,弟子們圍著篝火伏地跪拜,祭祀天地。
元兀取出一支牛角,牛角是從中間剖開的,捧在手里,對天行禮,心里默念禱告,拋出牛角,卜得一卦,兩半牛角皆陰面向上,乃是大兇之兆。
弟子們見到這卦象,皆是臉色一驚,他們心里都明白,此行的目的,不是參加祖廟祭祀這么簡單,但幾人的眼里,都閃爍著偏執的堅定,仿佛視死如歸一般。
元兀的眼里也是堅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兇卦又能如何,擋不住他此行的腳步。
收起牛角,篝火燒盡,元兀手持牛頭幡仗,領路往山嶺走去,弟子們緊隨其后。
張閑遠遠的看著,心里略微疑惑,他學過相術,相由心生,元兀幾人的心念表情,似乎不是去參加祭祀觀禮,更像是去參加一場生死大戰。
“莫非是很一場血腥祭祀?”
他知道,巫教的習俗,偏向古樸原始,有很多血腥野蠻的東西,在正宗道派的眼里,巫術就是歪門邪道。
所以才有,巫教,鬼教,地藏教,造化教,并列為下部四教。
他只得遠遠的跟著元兀幾人,從山林里出發,一路翻山越嶺,跋山涉水。
元兀幾人的速度不算太快,大約日行三百里,每走幾十里,以及走上山坡高出,或是河流邊,皆要停下來,一起低唱巫謠,祭拜天地。
這既是趕路,也是修行,就像去朝圣一樣,一路上除了唱歌祭拜,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全程都充滿著莊嚴神圣的氣氛。
轉眼就是幾天過去了,元兀幾人走了一千多里,途中繞過有人居住的地方,從山林穿過,一直向南,餓了就吃草藥,渴了就喝露水,越往前走,幾人的心念靈魂就越堅定虔誠,那兩位肉靈境的弟子,體內的痛苦也漸漸平息,蠻蠱逐漸被馴化。
一直往前,十天過去了,走過了三千多里,已經跨過了大半個南疆,幾人的心念靈魂已經升華到一個極高的境界,那兩位弟子體內的蠻蠱,已經徹底馴化。
元兀的心念靈魂,也越來越精純,已經達至了一個臨界點,每次低唱巫謠之時,天地間的陰陽氣場,皆有共鳴回蕩,通靈天地,萬物自然。
張閑清晰的看著這一切,心里也是驚訝,元兀的修為境界,居然要踏入天人第三重了!
“元兀此行,似乎是積蓄了很久,有意借助這次去參加祭祀的契機,以此突破境界。”
張閑看出來了,元兀是有備而去,這次祭祀神禮,只怕是要發生大事。
元兀幾人繼續向前,又走了幾天,前后一共走了大半個月,行程近五千里,穿過整個南疆,一直抵達南疆的最南邊,爬上一座山崖,眺望著遠處的大海,元兀幾人跪拜在地上,感動的流出了淚水。
“祖神啊,我終于回來了!”
元兀心里無比的感動,心念靈魂也在這一刻升華到了巔峰。
“咔嚓!”
只見天空一道雷霆閃過,風起云涌,天象變化,天地自然與心靈共鳴,通達天意,通達天靈,元兀在這一刻,全然踏入了天人第三重。
元兀站起身來,抬手示意,幾個弟子取出積蓄已久的寶物,這是他們向祖神的獻祭,表達他們心里的虔誠,全部堆在一起,整整堆成了一個小寶山。
元兀低唱著巫謠,抬起牛頭幡仗,一束陽光凝聚,化為太陽之火,寶物焚燒,熾熱的高溫,燒掉了絲綢、靈木、靈草等等,靈氣在火焰之中升騰,通靈天地。
而金玉珠寶在火焰之中溶化,緩緩凝結成了一把匕首,天空一道雷霆劈下,雷火交織,一縷玄之又玄的天地之靈,烙印在匕首上。
元兀伸手進火力,枯瘦的手抓被燒傷,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握住燒得赤紅的匕首,高溫灼傷手掌,肉靈氣血升騰,靈性的印記渲染,元兀一個翻手,竟然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臟,全部沒入。
“啊…”
元兀一聲痛叫,心臟被赤紅的匕首灼燒,無比的痛苦折磨,以心血淬火,以心靈祭煉,與天地之靈融合為一。
張閑遠遠的看著這一幕,這煉器之法,竟然如此極端,這練成的匕首,居然有一股奇異的靈性,這不是法寶法器,而是屬于靈性層面的靈器!
可是這煉器之法,傷口雖然可以愈合,但自傷心脈心血,元氣大損,傷及本命,完全是在耗損壽元。
“元兀此行的目的,到底是想作甚,煉制這靈器為何?”張閑忍不住好奇。
此刻,元兀胸口的匕首漸漸冷卻,拔出匕首,傷口緩緩愈合,元兀一臉的虛弱,儀式也到了最后一步,幾個弟子取出自己養的本命鬼蛇和眼鏡蛇。
元兀手執匕首,斬下蛇頭,弟子們飲用蛇血,元兀低念巫咒,乃是煉魂術,竟然把蛇靈煉入弟子的靈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