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仙修行,按照修行的戒律和傳承,通常分為另類,一是火居道士,二是殿宇道士。
火居,顧名思義,居世俗,食煙火,通常都是家傳道法,可以娶妻生子,不戒葷腥,住在家里修行,家里的一切都是私人財產,例如上清道。
殿宇道士,意思也很簡單,就是住在道觀里的道士。
殿宇道士皆要受戒,不能娶親生子,不能吃葷腥,斷絕世俗,不沾七情六欲,有的還要守殺戒等等,殿宇的一切都是公有財產。
因為道觀是供奉仙家神仙的廟宇,住在道觀里的道士是侍奉神仙,為神仙看守香火,所以要潔身守戒,不能沾染任何世俗污穢,否則就是玷污神仙,而道觀的財產也是屬于神仙,道士不能私人占有。
但張閑查看這南溪觀,掛著道觀的牌子招攬香火,卻娶妻生子,后院養女人,完全是把道觀占為私有。
“這靈符道,道觀都成個人買賣,難怪如此烏煙瘴氣。”
張閑算是明白了,這道觀根本不是道觀,而是這位周觀主一家子的宅院,護法弟子就是看家護院的家丁,道生徒弟就是仆役傭人,唯一的真傳弟子就是自家兒子。
不過周觀主這兒子的道行,實在不怎么樣,只有下層練精化氣。
這時,道觀里傳來一陣敲鐘的聲音,亥時到了,晚課結束。
周觀主睜開眼,揮了揮手里的金拂塵,說道:“回去好生休息,入靜睡覺,自成道行,明天還要接著收集百家錢,在夏至節前,開壇做法,舉行鎮妖大禮。”
“是,師父。”
眾人起身,恭敬的行禮告退,回去睡覺了,心里還期望著修道成仙,然而他們不知道,師父只把他們當成仆役傭人,根本不會教真東西,在這道觀呆一輩子也學不到真本事。
眾人走完之后,正堂安靜下來,只留下那個年輕道士,也就是周觀主的兒子,名曰周士文。
“士文,一共收了多少錢了?”周觀主開始說自家話了。
周士文說道,“爹,已經收了一萬二千兩,太守大人分了三成,另外三成送去打理其它關系,我們剩下六千兩。”
周觀主點了點頭,說道:“才六千兩,這錢還不夠幾斤人參,明天多叫些官府的人助威,就說旱妖太厲害,要加倍收錢,方能鎮住。”
“嘖嘖,明白了。”周士文笑了笑,他知道怎么做了。
“嗯,會后院休息吧。”
周觀主起身回后院了,兒子跟在后面,周觀主又說道:“為父的道行快要后天圓滿了,準備閉關專心修練,爭取早日踏入練神返虛,把那塊靈玉祭練成五靈法寶,方能修成我們靈符道的正宗仙法,也不辜負了你爺爺的教導。”
“士文啊,你要認真修行,我們修道之人,道行才是根本,你的年齡也不小了,該收一下心性,否則再修十年也難成道行。”
周觀主語重心長的說著,這兒子跟他年輕時一樣,收不住心性。
“爹,不是有雙修秘法么,你再給我安排幾個侍妾,增添氣運,采納元陰,我一定能修成道行。”周修誠說道,心里想做雙修。
“哎…”周觀主嘆了嘆氣,雙修之事,適則宜,過則損,不過兒子修不出道行,也得用這法子了,說道:“也罷,采納之事,乃是以女子為鼎爐,損耗女子元氣,大折壽命,此事切不可外傳,我們靈符道畢竟還是上清正派,若是讓其他道友知曉,你爺爺也保不住你。”
“是是,我知道了。”得到了爹的同意,周士文趕緊點頭,臉上很是欣喜。
談話間,父子兩回到了后院,周觀主入靜休息了。
周士文回了屋里,侍妾送上一碗人參熬制的補陽湯,周士文喝了,嘖嘖一笑,摟住侍妾去了床上,脫下侍妾的衣服,只見侍妾的背上畫著符箓,儼然就是周觀主使的秘法,為兒子行采納之事。
道觀外的樹林,張閑看著這一切,雖然不知這父子倆在談什么,但見到這符箓,卻也一眼認出絕非什么好符。
他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保持目力,然后繼續查看道觀的其它地方,
很快,他便找到了道觀存放貴重物品的地方,就在周觀主休息的那間房后,有一間暗室,他的目力一凝,查看暗室里的東西,大箱小箱的,珠寶、黃金、玉石、丹藥、人參、靈芝等等。
而在這些箱子里,其中一個箱子引起了他的特別注意,這箱子里是一塊盤子大小的鵝卵石。
確實的說,這是一塊玉的原石,還沒有經過任何雕琢,表面像普通石頭一樣,而這玉石像一顆鵝卵,渾然圓滿,卵里孕含一股氤氳之氣,清澈純凈,猶如一個靈胎。
“莫非這是一塊靈玉?”
張閑心里驚訝,書里有相玉的記載,玉石有靈,但并非所有玉石都有靈,靈玉的原石一般是鵝卵形,外表是石,中心生玉,氣象由外而內,汲取天地之靈,猶如一個自然靈胎,鑿開這樣的原石,才能得到靈玉。
靈玉和靈木,這都是仙家祭練法寶的材料。
“呵呵,這塊靈玉,正好便宜了我。”
張閑忍不住笑了,他修道怎么久了,還差一件稱手的法器。
不過這暗室里,布置滿了細線,線上系著鈴鐺,幾乎沒有空隙的地方,連角落都布置滿了,箱子上也全部系著鈴鐺,一旦進入暗室,或是搬動箱子,必然觸動鈴鐺報警。
他還看到,道觀里有養狗,另外就是那五六十幾個護法弟子,分別住在道觀的四周,還道生巡夜打更,一旦發生什么事兒,護法弟子可以第一時間守住道觀。
看清了所有情況,以及道觀的地形格局,他心里開始思量如何行動。
“潛入道觀后院并不難,但要取走暗室里的東西,必然會觸動鈴鐺,看來只能來一招聲東擊西了,把柴房點燃,一旦起火,所有人都去救火,我就趁機進入暗室。”
他心里有計劃,看著眾人都入睡,他走出了樹林,來到道觀的側邊。
目光一凝,鎖定這邊的兩條狗,從衣服里摸出鎮魂符,兩指捏成劍訣,夾著符箓,低念咒語催動:“定!”
劍訣指出,黑狗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便定住不動了,然后又把巡夜打更的道生定住了。
使用符紙畫好的符箓,可以節省他的念頭法力,以免消耗過多。
他來到道觀的墻外,念五行咒語,抬手勾畫,施展穿墻術。
穿墻術必須虛空畫符,一連畫出五道符箓,金,木,水,火,土,以他為中心,五行符箓環繞相連,結成一個陣法運行,平靜的虛空猶如水面蕩起一圈圈波紋。
“過!”
他一聲低喝,往前一擠,穿過墻壁,進入了道觀的后院,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了柴房。
柴房里堆滿了柴草,取下幾盞燈籠,仍在柴草堆里,快速離開,前往了周觀主的房間背后,躲在一個角落,做好準備。
片刻后,柴房里就燃了起來,眾人都在睡覺,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失火了,火勢飛快,轉眼就把整個柴房燒燃,大火蔓延了旁邊的灶屋,燒得劈哩啪啦作響,居然還沒人發現。
張閑見狀,不由得暗道一聲不妙,這都是豬么,被燒死了都不知道。
他擔心大火傷及無辜,只得鎖定一個巡夜打更的道生,劍指一戳,破除了鎮魂符。
那道生一下驚醒,卻顧不上多想是怎么回事,只見大火沖天,連忙敲打手里的銅鑼,當當當,大聲喊道:“失火啦,快救火啊!”
這聲音一傳開,道觀就像炸開了鍋似的,眾人立刻被驚醒,連連驚慌失措的大喊失火了。
周觀主也立刻醒來,急忙起床出去,見到徒弟們跑過來,周觀主立馬上前去指揮,大聲喊道:“快去打水救火。”
眾人去打水救火,但一時間找不到那么多打水的家伙,忙得一團亂。
張閑躲在角落里,看著周觀主離開了,他也動手了,虛空畫符,穿墻而入,一進去就碰響了鈴鐺,他早有準備,知道避不開這些鈴鐺,只能依靠速度快。
他抱起那個裝靈玉的箱子,拔出腰間的柴刀,用刀背一下劈爛箱子的鐵鎖,又轉身劈開另一個裝藥材的箱子,胡亂的抓了兩把人參什么的塞進靈玉箱子里,然后拿出瘧蠱,拔開瓶塞灑在其余的藥材里。
做完了,絲毫不停留,一手扛起箱子,一手虛空畫符,穿墻而出,拔腿就跑。
暗室的線鈴是一直連接到外面,周觀主也第一時間聽到了鈴響,略微一愣,接著就反應了過來,大叫一聲:“不好,有賊人潛入暗室,快跟我來。”
周觀主轉身就跑回房間,幾個弟子緊隨其后,打開暗室一看,東西整整齊齊,只有一個箱子被打開,藥材被抓得一團亂,另外還有一個箱子不見了。
“不好,是父親賜我的靈玉不見了,這賊人偷了我的靈玉。”
周觀主發現了靈玉失竊,一臉陰沉得嚇人,立刻大喊:“快喊抓賊,不要管火了,立刻封住四周,不能讓賊人跑了。”
幾個弟子聽令,大喊不要管火,只管抓賊,住在道觀四周的護法弟子們,正趕來救火,聽到喊聲,皆是反應了過來,返回各自的位置,圍住了道觀,其余道生們,也不管救火了,全都抄起家伙抓賊。
張閑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環視了一眼,不由得暗道:“糟糕了,四周皆有人,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