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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方仙各派亦江湖

  天色蒙蒙亮,李玄玉趕到了涵城外,穿過樹林,找到了掛在樹上的巫偶草人,旁邊還有一堆篝火的炭灰,是張閑在這里露宿過夜留下的。

  李玄玉秀眉微蹙,徒弟在這里過了夜,并非被人抓住,也就是說,這替身法術是徒弟自己主動留下,目的就是金蟬脫殼。

  “逍遙,為什么不去上清道,為什么要用替身法術?”

  李玄玉百思不得其解,這徒弟的行為太反常了。

  并且,以這徒弟的道行,竟然能除掉她留下的符文?甚至沒有絲毫驚動她,只是一瞬間就去掉了,還做好了布置,她察覺時,就只找到這替身法術,此刻必然已經走遠了。

  “哎…這徒弟的天賦,真是深不可測啊。”

  李玄玉嘆了嘆氣,已經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弟的布局,并沒有遇到不測之事,她總算放心了幾分。

  可是她越想越不明白,徒弟為什么要玩這一出金蟬脫殼?

  難道是她還不夠好,徒弟居然不要她了?

  徒弟先前跟她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欺騙她么?

  思緒至此,李玄玉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還有一些委屈和怒氣,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這徒弟抓回來問個清楚,可是徒弟的行蹤已經找不到了。

  她似乎有點明白了,為何秦子韻那么憋屈惱怒,她此刻也想罵一句,這徒弟真的是個混賬。

  就在這時,李玄玉有所感應,又是周修誠傳來念頭,問她到城里了沒,李玄玉的心情不好,被打擾了念頭,心情更差了,直接封閉了自身氣機,斷了周修誠的念頭,轉身往城里去了。

  這會兒已經天亮,謝侯府一片殺氣凜然,內外都站滿了侍衛把守,謝元慶的尸體已經初步處理,停放在正堂,額頭上貼了一道鎮魂符,一個老者正在查驗。

  這老者看上去已經七老八十,頭發和胡須都已經白了,面容蒼老,但眼神清明,背脊挺著筆直,絲毫沒有一般老者的彎腰駝背,身穿一件道派,頭束玉簪,背負劍袋,手持一把桃木拐杖,拐杖上掛著一個葫蘆,讓人一看就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仙人。

  這老者正是周修誠,出自上清靈符道的高人。

  旁邊,還站著一個中年人,也是身穿道袍,背負劍袋,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裝束的弟子,這是上清靈符道的高徒,名曰孫明,道明理,已經有練神返虛的境界,帶的兩個弟子也是練氣化神,都是受過朝廷敕封的,各自擔任一座總觀的觀主。

  他們這次跟著周修誠一起出來追查天門,而這一帶,正好是上清靈符道的地盤。

  朝廷冊封了三大方仙正宗,另外還封了很多旁系支派,祖師爺皆是出自三清。

  不過正宗與這些旁支之間,矛盾很大,各自都認為自己是正統,最后還得約架斗法,但沒斗不過五行大洞玄通,只得口服心不服,表面認了,實際上卻斗得更厲害,各自傳道的地盤內,很抵觸其它派系,涵關城這一帶,全是靈符道的道觀。

  當然,正因為不是正宗,天門這伙人才在這一帶活動。

  周修誠此刻,一臉的冷肅,剛才李玄玉居然不回話,還斷了他的念頭,這小輩太目中無人了,就算是李玄玉的爹來了,也得稱呼他一聲師兄,但這小輩居然敢藐視他。

  周修誠心里有火,查驗完了后就坐在一旁,取下拐杖上的葫蘆,葫蘆里是他親自釀造的瓊漿仙酒,一個人就喝著了,也不說話,心里卻是盤算著什么。

  孫明理見狀,知道這位師叔的有火,但不知是因為何事,他也不好詢問。

  旁邊兩個徒弟,則是好奇的看著師祖的葫蘆,這葫蘆里的酒,一直喝不完,這是使了仙家法術,可惜他們道行不足,只能空望羨慕。

  正堂里,除了這幾位方仙道人,侯府的主要人物也在場,以謝元慶的正妻為首,此刻面帶哭泣,旁邊人正在寬慰。

  這正妻也是出公侯豪門,但謝元慶一直對正妻不冷不熱的,正妻心里明白,侯爺的心思另有其人。

  現在謝元慶死了,正妻表面哭喪,心里反而高興,以后這謝侯府就是她兒子做主了。

  “老神仙,請問侯爺是怎么中邪死的?”正妻擦了眼淚,開始問話了,想要弄清楚是什么情況。

  周修誠冷著臉,但對謝夫人也不敢托大,正所謂拿人的手段,吃人的最短,靈符道在這一帶立足,謝侯府可沒少供奉,金銀珠寶和人參靈芝什么的,從來都沒少過。

  “謝夫人稍安勿躁,此事有些棘手,兇手乃是邪道魔頭,邪法厲害得緊。”

  周修誠說著,先蓋上一個邪道魔頭的帽子,這是常用的江湖套路,不管事大事小,只要你來找,那就一定是攤上事兒了。

  不過周修誠這話也不假,對方的道行不簡單,謝元慶從小習武,乃是化勁高手,陽氣非常強大,再加上身為一方諸侯,手握大權,執掌重兵,心氣非常沉重,有法相護體,一般法術難以有效。

  周修誠推測,兇手應該是抱丹以上的道行。

  當然,周修誠不知道,礙于面子,謝元慶昨晚放縱無度的事兒,沒人敢說,畢竟這事兒不體面,并且眾人不懂道行,也忽略了此事,周修誠也只以為是被邪術破了陽氣。

  “謝夫人,暫且歇息,還等一人前來。”

  周修誠說道,天門就在這一帶活動,認定了此事與天門有關,天門深不可測,周修誠雖然自視甚高,但也識大局,沒有輕舉妄動。

  這時,地面傳來一縷扭曲,猶如水面的波紋蕩開,只見一道姑從地里冒出,身著一下素衣,背負劍匣,頭戴青紗垂帽,正是李玄玉來了。

  在場眾人見到這一幕,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這是遁地的法術啊!

  “拜見判官令。”

  孫明理和兩個徒弟行了一禮,雖然與上清道不合,但基本規矩還得遵守。

  “師侄,讓這么多人等你,你真有面子啊。”

  周修誠說話了,語氣有些不滿,清各派之間,拜的都是一個祖師爺,大家以同門相稱,這是在提醒李玄玉不尊師重道,不尊重長輩。

  “周師叔,有你在這里,何必催促我來?”

  李玄玉淡淡的說著,被徒弟甩了,心情極度糟糕,話語也很沖,意思你這么厲害,自己去跟天門斗啊。

  “嗯?”

  周修誠冷質了一聲,頓時就怒了,不過周修誠也不是泛泛之輩,表面怒了,心里卻冷靜得很,看出了李玄玉動氣了,不由得疑惑發生了什么,居然讓李玄玉動氣了,若是什么不太好的事兒,他可有興趣看個笑話。

  “哈哈,師侄女,我輩修行之人,要平心靜氣,你今天心浮氣躁,這可不好啊!”

  周修誠轉眼就笑了一聲,擺出了一副長輩教導晚輩的樣子,很是語重心長。

  李玄玉沒有再搭話,哪里看不出周修誠是倚老賣老,懶得多言了,目光一轉,眼里閃過一絲雷光,看向了謝元慶的尸體。

  尸體的陰陽被破,是中了陰陽術,而尸體的眼睛死不瞑目,面部表情彷徨驚恐,六神無主,顯然是中了驚嚇一類的法術。

  再查看尸體的元神,已經魂飛魄散,氣機被額頭上的鎮魂符鎮住了,處于陰陽過界之間,殘余念頭還沒消散,但殘念粉碎,沒有多余的線索。

  不過這念頭粉碎,本就是一個重要線索。

  “這道法術…”

  李玄玉秀眉一挑,看出了端倪,她太熟悉這一幕,這是雷法所為,并且陰陽術殘留的氣機,很像她的徒弟。

  “謝侯爺先是中了陰陽術,被破了陽氣,然后中了驚嚇之術,六神無主,失去抵抗,最后是被雷法一擊劈碎念頭,魂飛魄散,師侄女,你認為如何?”

  周修不愧是方仙老前輩,眼力爐火純青,連張閑施術的順序都看了出來。

  陰陽術流傳很廣,各門各派都會一點,算是基本功,這驚嚇之術,也多有常見,兩者都不好追查出處,但雷法就不一樣,各派之間屈指可數,而劈死謝元慶的雷法,正是上清道的律令雷法。

  “周師叔都看出來了,何須問我。”

  李玄玉淡淡的說道,已經回到了古井無波的清冷,沒心思理會周修誠的針對,而疑惑自己的徒弟:

  徒弟為什么要殺謝元慶?

  并且以徒弟的道行,怎么可能把謝元慶殺死了?

  她看得出來,徒弟沒有動用斬凡法劍,而是以自己的道行殺死了謝元慶,這驚嚇之術,難道是陰陽家的禁術六神恐咒?

  “師侄女,你認為此事該從何處查起?”周修誠繼續詢問,語氣也多了幾分笑意。

  “周師叔有話請直言。”李玄玉知道,周修誠抓到了雷法,擺明了要針對她。

  “哈哈,那我就不避諱了。”

  周修誠笑了笑,讓他抓到這把柄,他倒要看看上清道怎么說。

  “師侄女負責追查那個妖女,一則是為公事,大家身為正道,聯手對付邪派,二則是為上清道的私事,自己清理門戶,但師侄女一直追查到這一帶,人沒抓到,反而謝侯爺因死于邪人之手。”

  “害死謝侯爺的雷法,分明就是上清道的律令雷法,一定是那個妖女所為,莫非是師侄女有心包庇?”

  “什么?謀害侯爺的邪人,與這道姑有關!”一聽這話,謝府人有些坐不住了。

  雖然不懂道行,聽不懂什么法術,但這話說他們可是聽明白了,竟然是這個女道姑包庇邪道,縱容邪人殺害了侯爺。

  “來人!”

  謝夫人大喝了一聲,外面的幾個一流高手立刻沖了進來,隨后是侍衛們一擁而入,但謝夫人沒有妄動,向周修誠拜請:“請老仙人為我家侯爺做主,一定要捉拿了此人,上告皇帝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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