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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首輔回京

  萬歷六年六月十五,回籍葬父的張居正在今上的催促下和百官們的及早還朝視事的請求下,經過一路顛簸,終于又回到了京師,此次離京三個月零四天。在到達京南驛后,奉今上旨意在此居留一宿。

  第二天一早,五軍都督府都督朱希孝便趕來京南驛,恭請張居正前往正陽門外檢閱。按理說,只有出征將帥班師回朝或皇帝出行歸來,才可舉行這樣的閱兵儀式。

  現在張居正享受這一殊典,實在也是皇帝特賜的殊榮。隨后,今上特遣大使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宏設宴為之洗塵,兩宮太后亦各遣內官宣諭慰問,賜八寶、金釘川扇及御膳餅果茶物。

  如此酒足飯飽之后,張居正才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浩浩蕩蕩鼓吹導引回到了紗帽胡同的府邸。剛到家不一會兒,又有太監前來傳旨,今上念他旅途勞累,讓他在家休養十天再入閣值事。

  說是在家休息,可的張居正卻是一天也不得閑,畢竟出去了三個多月。盡管在過去的三個月里,大事今上仍然驛馬通傳他由他決定,可提他這期間的朝局的變化,他仍然需要加以了解,在他找人詢問了解時,也有許多官員主動前來找他稟報。因此,每天到他家來拜謁的人,就像是走馬燈似的去了一撥又來一撥。

  如此接連忙活幾天之后,直到第六天晚上,內閣輔臣張四維登門造訪,因為是要緊的客人,張居正便吩咐在書房會見。

  這陣子按照皇命,朝中大事飛馬報送張居正,小事是由他負責,也正因如此,張四維心里頭一直忐忑不安。思忖再三,他決定先來張府,一來向首輔表三個月的離別之情,二來是把這幾個月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當面解釋清楚。

  內閣四位輔臣,那天都一齊去正陽門外迎接張居正歸來,但登門拜謁,張四維還是第一個。因此他才會格外顯示出親熱,他命人給張四維泡了一杯從老家帶回來的新茶。張四維品了一口,立即贊道:

  “這茶真香,茶湯綠幽幽的,也極好看的。”

  張居正笑說道。

  “這是我老家夷陵州產的茶,哪里地處高山,終年云霧繚繞,所以這茶味清香厚實。”

  “是呀,”張四維其立即恭維道。

  “品這茶味兒,倒是覺得比起龍井來也不差上多少。”

  “難得你喜歡,”

  張居正笑道。

  “這次回來帶了不少,待會兒讓人拿兩罐給你。”

  “多謝首輔。”

  張四維是嘉靖三十一年的進士。父親是山西富甲全省的大鹽商,他是庶吉士出身,辦事通達干練,也是一位能臣,隆慶年間,張四維以熟悉邊防事務,促成與俺答議和而為內閣首輔高拱器重。論年齡,他只比張居正小三歲,但那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看上去倒像是個晚輩。

  對此張居正早就是見怪不怪,扯過了一會的閑話后,便主動問道。

  “聽說呂調陽給今上遞了折子,說是要致仕還鄉?”

  一直以來呂調陽都是張居正改革最得力的助手,而更為難得的是不為政敵所忌恨,聽說呂調陽請求致仕,他自然有些不悅。

  張四維沒想到張居正一上來就問這個,閣臣之間向來關系微妙,他只得謹慎答道。

  “確有其事,首輔離開的這三個月,呂閣老向今上遞了兩道折子。”

  “他的決心挺大嘛!”

  “呂閣老實在是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往常是冬天才犯的哮喘,現在大熱天也犯,坐在那里就像扯風箱似的,一開口說話就先聽得喉嚨里一片痰響,。”

  “呂閣老有六十二歲了吧?”

  “大概是。”

  “依我看,呂閣老想請求致仕,怕是有心病啊。”

  “心病?”張四維目中露出詫異。

  “對,就是心病!”

  面上雖掛著笑容,可張居正看向張四維時卻是目光如炬。

  “去年十月,家親去世,今上太后紛紛要不谷奪情,實在是惹起了一場風波,不谷在家守制,翰林院那幫子詞臣紛紛涌到內閣,要呂閣老坐上正位取代不谷。這是一場鬧劇,責任在那些他們而不在呂閣老。但這件事發生之后,呂閣老見了不谷,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不谷從來就沒有責怪他。呂閣老是老實人,我猜他請求致仕,應該是與此有關。”

  對于的張居正這的番表白,張四維的心里頭自然不敢贊同,翰林院的詞臣擁戴呂調陽取代首輔的事,張居正聽說后自然是極為震怒。在家守孝后回到內閣,見了呂調陽還是面色鐵青,幾天都曾與他說話。嚇得呂調陽大氣不敢出,想表明心跡又找不到辦法。但是現在首輔這么說,這也是一種姿態,但凡勝利者,對無力反抗的弱者總是表現得寬宏大量。

  從內心來講,張四維自然同情呂調陽,但善長審時度勢,覺得與其得罪張居正,還不如得罪呂調陽。想了想,他趁機挑撥說:

  “首輔對呂閣老的評價,極為允當,但依我看來,呂調陽此次請求致仕,還另有所因。”

  “啊,還有什么原因?”

  張居正的眉頭微挑。

  “這次首輔回鄉葬父,呂閣老猜想自己可以臨時主閣,那幾天,我看他臉上還掛著些喜色。后來,今上給內閣發來圣諭,一應大事仍須首輔您酌處裁定。呂閣老聽了之后什么都沒說,當天就上了奏折,請求致仕還鄉了。”

  “今上要這樣做,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思,呂閣老又何必多心?”

  眉頭緊蹙著,張居正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呂閣老不肯值事,在外人看來,也有推卸責任之嫌。今上要從太仆寺調二十萬兩銀子到內廷用,這是明顯不合規矩的事,不單呂閣老,就是你們幾位輔臣,也都不置一詞,難道這也是無章可循的大事?也得我親自處理不可?”

  雖然責備的是呂調陽,但張居正卻把張四維和其它幾位閣臣都捎了進去,這只讓張四維臉紅紅的,低聲解釋道。

  “呂調陽是次輔,他不表態,我們站出來說東道西,豈不有越俎代庖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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