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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血色情人節

  財富即權勢,權勢即財富。

  這一章我們不用開宗明義,正本清源。

  從一月二十一日起,陳小伍和阿明先生踏上了回鄉之路。

  直至二月初,森萊斯舉國上下的勞奴和“小”資產階級為廢除銀幣歡呼,中產階級和大地主為了商業稅改革和賤民一起歡度酒神佳節,大家都為了墨丘利與奧丁大神做慶典祭祀。

  在千金馬賽中留下的養殖業大戶們差些忘記接下來是戰爭年代,他們面對水漲船高的昂貴肉價,把庫存不多的牲畜給宰了,拿來供客歡愉。

  就在一片歡聲笑語中。

  小伍離開了森萊斯的邊境。

  這一路上,阿明還奇怪,為什么伯明翰公爵說話不算數。

  明明亞米特蘭的大使生前說過。

  一月下旬,米特蘭的軍隊就會抵達森萊斯西部林地的邊境。

  小伍指著極西之地,太陽即將落山。

  跨過傷心河的淺灘,再往北走百公里路,他們就能回到列儂的國境線。

  “看!阿明!有火焰燃燒起來了!”

  阿明不明白小伍說的火焰是哪一種?

  是真實的火焰?還是虛幻的火?

  是象征意義的?還是現實的?

  小伍說的,就只是火焰。

  天邊一片血紅,從廣袤的桉樹包裹住矮丘,綿延出去兩百多公里的國境防線看,整個天與地,都變成了一片紅色。

  它代表山林大火。

  代表亞米特蘭的軍人,已經走到了這片林地的另一端,開始燒山放火。

  他們分十四個不同的山林矮腳,就地取來富油脂的桉樹木料,朝著沿海的黎明國度放了一把火。

  為了讓復雜的林地環境變得簡單。

  為了讓馬兒和車輛安全通過這片叢林。

  為了讓森萊斯落后的武械和軍隊,找不到打游擊的藏身處。

  為了讓森萊斯的農耕地在火災中再次瘦身,讓它找不到持久戰所需要的后勤補給。

  為了讓這陣帶著毒煙的西北風和開春冰冷的洋流季風對沖,讓森萊斯中部降下鋒面雨,去污染莊稼和岌岌可危的水源。

  它代表著不宣而戰,代表山火結束之后的閃電突襲。

  它是戰爭的使者,是一團無法撲滅的仇恨之火。

  此時此刻,阿明還沒聽懂小伍說的話。

  “陳先生,它…”

  小伍拉緊韁繩,催動洋蔥快快趕路:“我會給凱恩老師寫信,時間緊迫,我們要回家!早一分一秒回到芙蓉城,這場火的威力,就會下降好幾個等級。”

  他們連夜策馬,用雞血石璽印作證,沖過月牙關十三道哨卡,朝著近千公里的北國芙蓉城狂奔。

  洋蔥和蘿卜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他時間都用來趕路和吃喝拉撒。

  又過了半個月。

  當小伍到達椿風鎮時,整個鎮子已經變了模樣。

  原本的普拉克宅邸變成了一座火車站,鐵道往南延伸出兩百余公里,還在試行中,沒有正式通車。但和芙蓉城的工用線路已經開通。

  火車站成了鎮子的新中心,原本噴泉廣場前有一座絞刑架,現在變成了學校的兒童樂園。

  不少孩子跟著老師一起拿著木制的仿恩菲爾德步槍,在列儂,這種槍叫做森七七。來自森萊斯,用的是7.7口徑的子彈。

  他們拿著玩具槍,對院落墻壁上的畫像喊出“怕吃苦——”的聲音。

  什么叫“怕吃苦——”?

  森七七的槍聲響起的時候,就是這種聲音,在北國的高原拿上,響亮而且帶著回聲。

  畫像所繪出的人,就是金發肥豬——伍德·普拉克。

  這位“怕吃苦”的大地主,為了錢,把列儂推上了戰場。

  離王都還有一百多公里。

  小伍和阿明選擇更換交通工具,搭上了開往芙蓉城的施工用運貨火車,和洋蔥蘿卜兩匹馬呆在一個大貨斗里。

  鐵軌轟隆隆地響,像是震天動地的聲音。

  阿明的眼里滿是好奇,他以前不曾想過這樣的場景。

  從木板大斗的縫隙往外看,大草原的風光飛逝而過。

  這才半年不到的時間…

  不,仔細來算,應該是四個月。

  從芙蓉城到椿風鎮,雖然已經有近百年的石砟道路自然沉降做鐵路奠基,但這條鐵路的修筑速度堪比神跡。其中肯定少不了石匠會魔術師的幫助。

  蒸汽機車頭帶著一節節車廂,一個個大鐵滾輪飛轉,從頭頂傳來煤炭燃燒的焦臭味。這一切都像是在夢中。

  阿明感嘆著:“陳先生,這是你故鄉才有的東西嗎?”

  小伍搖搖頭:“不,在我的故鄉,它的速度要快上五倍。”

  阿明掐著手指頭去算。

  “那我豈不是一天就能從芙蓉城趕到南海的狒狒島?我一直想去那里旅游!我真能一天穿過兩千公里的路?”

  小伍解釋道:“一般我們不會坐這么久的火車。會用飛機飛過去。如果天氣允許,只要三個小時就夠了。”

  阿明苦著臉。

  “我能活到那一天嗎?”

  小伍果決勇敢地喊道:“一定可以的!”

  經過兩個小時的鐵路和公路。

  在一八八九年二月十四日,在情人節這一天。

  小伍把阿明送進旅館,自己帶著森萊斯的外交聲明協定,帶著這片殖民地的獨立宣言,回到了唐仁皇帝身邊。

  在小伍踏進行宮時,皇帝已經穿戴整齊,趕走了所有朝臣和王爵,留下御史和乳母,留下這些最親密的人。

  小伍見了唐仁皇帝壓根就沒有行跪拜禮的打算,他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皇帝有事相求。

  唐仁這一回是哭唧唧的。

  小伍猜測,如果皇帝是笑嘻嘻的,那算正常。

  因為森萊斯要獨立,要變成列儂的盟友,這是天大的喜事,是戰爭籌碼中最重的注。

  如果皇帝像是失心瘋一樣歡喜,那不算正常。

  因為勞資關系的轉換,奴隸到平民身份的轉變都像是新生兒的分娩,中間帶來的陣痛和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會讓皇帝把上文中描述的喜悅給沖淡。

  他要是太開心,說明工業化的道路過于順利,簡直順利得反常。

  如果皇帝是哭唧唧的,那么就一定代表,他有求于陳玄穹。

  陳玄穹剛從異國他鄉回來,手上拿著一份對列儂國民來說的奇功,用不世之功來形容毫不為過,可謂兵不血刃拿下了大把的人力與軍工的生產力。

  列儂最缺的就是人,其次就是槍。

  現在陳玄穹都送來了,皇帝要是笑臉迎人,那是最基本的尊敬,要是愁眉苦臉。

  ——得了,也別琢磨了,這廝還有事相求。

  小伍把文書遞給唐仁。

  唐仁詳看文書的內容,與心中的預期八九不離十,還有一部分驚喜,驚的是東都港產業巨頭的來歷,喜的是森萊斯王國政府的果決。

  于是這有求于人的口,就更難開了。

  他該怎么嘉獎陳小伍?封地是絕對不行的,要小伍回去尼福爾海姆當地主?小伍第一個反的就是列儂!

  賞錢嗎?這時候談錢有意義嗎?

  加官進爵?這不是給人添麻煩嗎?剛從火線上回來,又馬上去工作?換誰能開心起來?

要不…給女人  小伍:“別想了!別瞎算計了!有話直說!”

  唐仁一合計,眼淚又開始往外冒。

  “普拉克卿…”

  小伍:“別親,我倆是不親的。”

  唐仁試圖轉移換題:“我原本要把兩個兒子和你的姐姐一起送到尼福爾海姆去,后來我覺得不夠,于是把長子殺死了。”

  小伍把話題扯了回來:“就為這個,你不能哭,你們一家的命都不值錢,在理想面前沒有什么東西是值錢的。要當英雄,就得有壯烈成仁的覺悟。”

  打親情牌不夠分量,唐仁只得把遇上的困難都攤平說開了。

  “普拉克卿,我還有事想問你,想要求答案。”

  小伍大手一揮。

  “慢慢來,我們一件一件來辦。我把芙蓉城安排妥帖了,就回尼福爾海姆,我的孩子快出生了。”

  “哦!那是好事!”唐仁眼神一變:“夫人愿意回到芙蓉城生產嗎?我可以給孩子最好的教育,不論是男是女,我會把孩子視如己出地對待,我…”

  小伍冷漠地小聲嗶嗶:“說正事。”

  每次看見陳小伍這副刻薄嚴厲的神色時,唐仁總會有種強烈的被壓迫感,好比面對一臺精密又殘忍的機器那樣,不敢去與之對視。

  首先,他首要問題說了出來。

  “你走后,芙蓉城的技工漲薪,財富回到了大部分窮人的手里,出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

  它叫罷工運動,叫消費主義。

  唐仁說:“男人有了穩定工作,卻沒有競爭性和上進心,每天守著家底和穩定的工資度日,女人和男人一樣去工廠上班,孩子缺少父母的教育,雖然有學校托管,但老師也不能變成第二個父母。這些都影響著芙蓉城幾個月里的犯罪率。”

  小伍問:“你試著管理過嗎?”

  唐仁說:“我試著管理,哪里出了事,我就在哪兒找問題,試圖找到問題的根源,后來我發現,根源就在這里了,在勞奴獲得了公民身份,有了福利保障之后,變得太懶!”

  小伍:“你覺得是優厚的福利反倒讓他們變成這樣的?”

  唐仁點頭:“我就覺得,沒有人來壓榨他們,他們反倒開始變壞。”

  小伍:“你真這么覺得?”

  唐仁:“我就這么覺得。”

  小伍猛地一點頭。

  “對!利從一孔出!你不給他們目標,不把他們逼上絕路!不讓他們繞著某個東西,好比錢,好比房子,好比女人,好比孩子,不如讓他們去打轉!他們根本就動不起來!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唐仁讓小伍的激動神情嚇了一跳。

  這皇帝琢磨不透小伍的心思,只能把話問個明白。

  “你以前要富藏于民,現在藏了呀!可是你這話,是諷刺我?還是諷刺人民?”

  小伍大聲問:“門外有什么?!”

  唐仁立馬答道:“有宣戰通告…”

  小伍:“錢在哪兒?!”

  唐仁:“在公民家里。”

  小伍又說:“你告訴他們門外有什么了嗎!”

  唐仁:“我說了呀…我…”

  小伍紅了眼:“你拿著槍!指著他們的腦袋!說清楚了嗎?!”

  唐仁恍然大悟。

  “你得把輿論高地站住了!宣傳一點都不能落下!”小伍聲色俱厲:“我看你就是吃的太飽,和這些公民一樣,家里幾個錢都算不清了,等著門外的土匪來搶呢?!”

  唐仁:“你說亞米特蘭人是土匪?”

  小伍吶喊著:“是的!你要編話劇,要拍照片,要搞出音樂來,演的唱的都是亞米特蘭的丑態!

  你的軍民有了錢,卻沒有和土匪械斗的覺悟,沒有保護自己家園和財富的危機感。

  給他們再多的錢去武裝自己,去讀書認字長知識也沒有用!

  他們原來一無所有,對我這個普拉克肥豬倒是下了狠手!因為我有錢,而他們沒有,他們才感覺不公平。才有勇氣在刑場上,用‘眼睛’去殺死我!

  現在要怎么做?你以前把用在我身上的招,如法炮制一遍,都使在亞米特蘭人身上就行了呀!”

  小伍氣得七竅生煙,魂威跟著跑出來揉他的下巴,要他別生氣了。

  讓小伍如此生氣的原因倒不是上邊他自己說的那種“如法炮制”。

  而是他不知道,不清楚這個唐仁到底是不是在裝傻。

  這個世上,能做皇帝的人,思想從來都不是這么簡單的,都有大覺悟和大殘忍。

  這件事拖到給小伍來做,列儂的國體內部必然出了問題,很可能是皇室宗親和爵爺聯姻帶來的裙帶貪腐問題。

  小伍厲喝:“亞米特蘭人有什么?”

  唐仁:“他們有槍有炮,從普萊斯卿傳回的消息,有四十多架飛機。”

  小伍又問:“我們有什么?”

  唐仁:“只有步槍和馬,烈性炸藥。”

  小伍喊:“身后就是祖國!我們已經退無可退!去告訴他們!”

  唐仁眉頭緊鎖,暫時跳過這個話題,要談及事情的根本原因。

  “其實,普拉克卿,我希望你能去礦業聯合協會一次。”

  聽到礦業聯合協會這個詞時,小伍眉頭一挑。

  “這是什么組織?”

  伍德·普拉克當初建立的協會,叫做工人聯合會,不止是礦業,它接納任何工種的工人。

  而這個礦業聯合協會,在唐仁口中,在小伍聽來,就像是硬生生把工人階級與礦業工人階級強行分割開來。強行獨立出來的一個特殊群體。

  唐仁解釋道:“從造鐵路開始,我們需要大量的礦材煉鋼,我們要有技術精湛的測繪員用來勘探地形,這些人都是從礦業走出來的。他們原來跟著爵爺,是貴族的代理人,后來搭上了鐵道運輸的順風車,在承包修繕鐵路的項目里結黨營私,從工人聯合會里脫離出來,和爵爺一起做了這么個礦業聯合協會。最近發生了一起生產事故,鬧得滿城風雨,工人的罷工情緒到了頂點。”

  小伍:“地址告訴我!”

  唐仁:“皇后大道十五號,就在工人聯合會對面。”

  小伍戳著唐仁的額頭,和爸爸教訓孩子似的。

  “你啊!你!你呀你呀!你呀!——你!——”

  他抿著嘴,咬牙切齒,幾乎要把牙齒咬碎了!

  “發把槍!”

  唐仁立馬從御史的袍子里掏出一桿森七七。

  小伍罵道:“太顯眼了!我這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我去殺人呀!”

  唐仁又從御史的袍子里換來一把轉輪槍,附贈一盒子彈,滿滿的一百顆。

  小伍接走槍彈。

  “我他媽要殺滿一百個?他們人有那么多?”

  唐仁唯唯諾諾地答:“他們有五百多個人,你看著殺,湊合著算吧,我琢磨你槍法也不好,普拉克卿。”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小伍連開六槍,把行宮的雕像打了個粉碎。

  緊接著他換了一只手,去消化轉輪槍恐怖的后坐力,干凈利落地換上子彈。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六槍對著前殿的大鐘,對著古鐘的獸紋的眼睛轟成一個醒目的白斑。

  唐仁拍手稱道:“好槍法!”

  小伍橫眉冷眼,跑出行宮,往皇后大道去。

  在工人聯合會對面,掛著礦業聯合協會的招牌。

  就像是為了和伍德·普拉克對抗,爵爺們出錢注冊了這個協會,并且買通了大部分礦業技工加入這個協會,成為協會的理事和骨干。

  它為資本服務,為每一個地主老爺雇傭優秀的代理人,就像是以前的勞奴販子一樣,為老爺甄選優質的勞動力,創造優秀的產業增值模式。

  最近列儂王國的罷工運動不是因為工薪階層的生活太過優厚,也不是因為宣傳口的文化統戰工作沒做好。

  具體的原因來自兩方面。

  一方面是勞奴發現自己變成工人之后,干的還是那份活,收的薪水雖然多了,但他能做的事情也僅限于工廠的工作,這輩子都看不到翻身做主人的那一天。

  另一方面則是來自一場工業事故。

  在礦業公司中,通風道和安全救生消防通道的設置是極為重要的。

  但在芙蓉城有那么一個礦坑,它的主人是一位交通部的侯爵,這位侯爵將通風道和安全救生通道關閉了。理由很簡單——他懷疑礦坑里的工人私藏礦石,通過這兩條安全走道往外偷石頭。

  這些原石的單價,大約是每公斤三百到五百穗花錢。

  但是安全生產管理辦法里沒有對安全施工的條例進行懲處的說法,在傳統地主或統治階級的眼里,家里死了雇工,是主人自己的損失。

  列儂的工業化才剛開始,法律當然得后來慢慢跟上。

  這位侯爵的礦坑因為煤炭火災誘發的爆炸事故,死了六百多個人。放在以往,這些人都是奴隸,損失是侯爵自負。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六百多條活生生的人命。

  在工人們眼里,殘忍又無情的資本家眼中,自己的性命還不如一塊爛石頭。

  這叫工人如何不去消極怠工?

  這讓工人怎么想?

  礦業聯合協會里,因為這件事要開大會,把所有的礦坑的承包人和技工骨干都請來了,要提高生產標準,用裁員的辦法對付這些不聽話的工人。

  畢竟小伍說的沒錯。

  “利從一孔出。”

  他們選裁員削減生產力的辦法,是要提醒這些好吃懶做的前勞奴現公民,世上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工人大會上,陳小伍選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在最后一排。

  代表正在臺上講話,陳小伍在死刑臺上見過。

  這個代表叫戴蒙德·森萊斯,是唐仁皇帝的表叔。

  戴蒙德站在講臺前,聲音抑揚頓挫,聲情并茂。

  “工人站起來了,但工人的權益,工人的膝蓋還沒站起來。

  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是深有體會的,一份工作對奴隸來說有多么重要,哪怕他們現在變成了公民,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你們要說,是奴隸喜歡的煙葉點燃了礦坑,點炸了煤氣。而不是我們的制度有問題,我們給奴隸自由,給奴隸吃喝,給他們的孩子準備學校,幫他們養老,這些都他們辛勤耕耘來的,是福報。

  只是他們還愚昧,還不明白,這個問題好解決,我們要推出考試考核,要裁掉一千個人!

  這一千人里有不聽話的,有懶漢,有不愛國的…”

  戴蒙德梳理著胸前的紅領帶。

  “我就很愛國!你們愛國嗎?我想你們都是愛國的人——戰爭要來了,你們還愿意留在列儂,那說明你們非常愛國。

  我真的很愛我的國家,一點都不愛錢,我都不知道錢長什么樣,我沒碰過錢。

  所以我說,要裁掉這一千個人,不是什么壞事。

  我沒有奪走他們的工作,也沒有斷掉他們的活路,我是在為列儂畸形的礦業做貢獻,哪怕他們跑出去變成罪犯,也是在為列儂的軍警找到實現個人價值的機會。找到立功的材料。

  這一千個人,在工人聯合會這群烏合之眾眼里,都是寶貝,我們礦業協會走出去的,都算精英。

  我不是迫害他們,他們走到列儂的工人社會里,思想不成熟,可以讓皇帝去教育,工藝很成熟,那都是我們教出來的精銳,都會變成我們在外邊留下的火種,留下的親兄弟!”

  戴蒙德又說。

  “有人講,資本是有情的,是可以掌控的。其實這不對——

  ——你可能會私下討論,說我在胡說八道。

  我要拿它舉例,舉出活生生的反面教材,讓你把它看清。

  資本把教育學生的老師,變成了坑害學生學費的惡魔。

  資本把記錄真相的記者,變成胡說八道的小鬼。

  資本把溫柔體貼的保姆,變成偷竊財物的盜賊。

  資本讓窮人喊貴人叫爸爸,讓婊子喊富翁作老公,不論他的錢是否正當,是否是從別人的血汗中吸納來的。財富變成了權勢,權勢又開始掠奪財富。

  一個人勤勤懇懇,卻被人喊作沒出息。

  一個有理想的俠客,不收錢,也不收產業,更不要什么女人。只要一份正義,卻被人叫做傻子,會被人嘲笑。

  似乎一切不以錢為目的的行為,都是幼稚的,愚蠢的。

  你對父母好,是為了父母的錢,

  你對朋友好,是為了把朋友的關系變成賺錢的通道,

  你對妻子好,是怕妻子過度消費你的金錢成本,

  你對孩子好,是盼著孩子變成賺錢工具!”

  戴蒙德的聲音激昂有力,臺下的工友聽得熱淚盈眶。

  “但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所以我們要讓一千個工人下崗,為了列儂的未來!和伍德·普拉克帶來的丑惡舊世界做斗爭!都站起來!奴隸們!”

  砰——

  小伍站了起來,推開門,從容不迫地離開現場。

  “就這么殺了?”唐仁問:“我表叔就這么死了?”

  小伍惡狠狠地說:“那不是你表叔!”

  唐仁:“那能是誰?”

  小伍指正。

  “那是工人的精神領袖!得進皇家陵園。”

  唐仁疑惑:“他不是個混賬嗎?”

  小伍說:“你說他是!他就得是!報紙上,人人都說他是!他就是個為了工人流血犧牲的英雄!”

  唐仁:“行,我明白了。”

  小伍還說。

  “殺死他的人,就是亞米特蘭的間諜!讓整個芙蓉城的爵爺人人自危的殺手特務!”

  唐仁兩眼一亮。

  “如果有逃兵,拿著戰時工事工程款往國外逃命的墻頭草帶路黨”

  小伍:“我再去殺,一個不留。”

  唐仁:“如果還有堅守在崗位上的”

  小伍拍桌。

  “這才是你要提拔的功臣,他有真正的忠誠,有悍不畏死的決心。”

  唐仁熱淚盈眶。

  “普拉克卿,我想留下你...哦不,我該叫你相國?還是叫你太傅?你喜歡東方的文官制還是西方的”

  小伍無情打斷,用老婆的口吻。

  “閉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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