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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脫下神袍,遇見魔鬼。

  開宗明義,正本清源。

  ——小伍和阿明加入森萊斯的軍隊是為了什么?

  為了情報。

  為了列儂王國的軍機命令。

  為了搞清楚這片半殖民地的軍隊建制和編組類別。

  其中又包括武器裝備、訓練課程、軍略資源、勤務系統的詳細數據。

  這些情報在哪里能拿到呢?

  答案是軍統局。

  全稱森萊斯王國軍事議會調查統計局。

  只有進入森萊斯的軍統系統,才能拿到全面而且詳盡的重要數據。

  這些數據在森萊斯看來一文不值。

  但在列儂王國的將軍眼里,就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利器。

  敵人有多少兵,用什么械,吃什么食物,穿什么衣服,一天能走多遠,死了傷了要多久才能恢復元氣,喪失的軍心和士氣要用什么方式,用哪種民俗樂理和演講動員才能找回來。

  對兵役人員的薪資和待遇,對醫務人員的優待和補貼。對將領個人的作風與習慣。

  ——把這些搞清楚,這個敵人離死不遠。

  正本清源到了這里。

  小伍的思路已經變得非常明確,他的著力點在半殖民地的租界上。

  阿明和陳小伍離開鳳凰鄉,告別恩菲爾德家以后,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由鳳凰鄉本土的地方士官轉介至東都。

  他們明面上是東國人口,在王國軍建制中不能與森萊斯本土軍人混編一隊,由于恩菲爾德家的制槍殊榮,本該破格升遷,更不能加入奴隸兵營。

  軍官長將這兩位外來兵編入了北約國際森萊斯駐外防疫軍。

  這支軍隊是北約公用部隊,只要是北約內部的國家,都可以來這里歷練成長。

  與森萊斯本土部隊不同,它的部隊構成非常特殊,你可以在這里看見任何膚色,任何性別的軍人,從軍容軍紀上看,更像是一支雇傭軍。

  它的主要作用有兩個,次要作用有三個。

  主要作用其一,處理大夏貿易集團帶來的奴隸人口,從中挑揀染疫人口進行清洗,為東都港的衛生做防疫。

  大夏和森萊斯兩地相距一個半月的水路,不少奴隸會在運輸過程中染病,

  而大夏本身有束發的習俗,到了東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洗頭或剪頭。

  這些黑發奴隸身上帶著不少頭虱寄生蟲,從而滋生的傳染病數不勝數,每一次西國的大瘟疫,都是從東都港開始蔓延的——所以西國一直都有關于黑發黑眼即魔鬼化身的迷信傳聞。

  防疫軍的第一要務,就是殺死染上瘟疫的奴隸。

  主要作用其二,與北約貿易集團的私人武裝做軍事對抗。

  當國際游商的資本力量累積到了一定程度,也會出現成批的雇傭軍,這些私人武裝是東都港最不穩定的因素。

  國際游商會互相坑害,為了貨物和白銀大打出手。

  一開始只是械斗,好比殺死對方的產業代理人,在競爭對手的公司大打出手。

  后來這些私人武裝無所不用其極——暗殺、下毒的手段屢見不鮮,更有直接將矛頭指向奴隸貨品,毀壞競爭對手的財產。

  防疫軍的第二要務,就是執行租界條例的安全管理法,為這個買賣奴隸的東都港,創造一個和平穩定的交易環境。

  防疫軍還有三條次要作用,我們簡單帶過。

  ——為了在和平年代歷練沒打過仗的軍校士官,開設的多語言間諜學校。

  ——為了制約森萊斯本土的國防部隊而安插的倒刺。

  ——為了將東都港的貿易產出,牢牢抓在北約自己手里。

  陳小伍:“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阿明:“大概是明白了。”

  在東都港的新月大道,在熱鬧的人口市場旁,一條大貨輪停靠在碼頭邊。

  離碼頭不遠,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在交易所的彈簧門之間,而交易所的高墻后邊,就是軍營。

  防疫軍第三連隊的新兵報到處的更衣室里。

  阿明和小伍換上了整潔的米色軍裝。

  小伍滿臉笑容:“你準備好了嗎?”

  阿明面色沉重:“是的,準備好了。”

  緊接著,小伍往外喊了一句。

  “校官!他說他準備好了!”

  要問他們在準備什么?

  當然是準備上防疫軍的第一課。

  課程的內容是殺人。

  殺什么人?

  ——當然是殺東國的染疫奴隸。

  從更衣室大門走進來一個壯年男子。

  這男人約有七尺高,差不多兩米有余,算上靴子比阿明高出半個頭。

  第一眼看過去,他壯得像是一頭雄獅,腰腹有肉,從軍裝來看,他腆著緊致結實的將軍肚,但身材不是臃浮水腫,反倒有種古羅馬角斗士含脂肌肉的感覺,戰斗力十足。

  他有一頭漂亮的金發,藍眼睛,是個典型的高地人。

  他的嘴唇厚實多肉,鼻梁挺拔,鼻翼寬而鼻孔大,沒有胡須,眉眼像是大理石雕塑一樣深刻古板。

  這位校官名字叫凱恩。

  全名凱恩·巴巴耶夫。

  是防疫軍第三連隊的軍械格斗訓練官,也是新兵入伍時的考核審查官。

  凱恩帶著兩本書,走進更衣室時,這位校官身上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不論是身材,還是氣質。

  都帶著強而有力的威勢。

  與阿明這種虎背熊腰的東國人不同。

  凱恩校官給他的感覺,像是萬獸之王。

  小伍在內心想象著,如果自己和這位校官關進鐵籠里格斗會發生什么。

  他馬上想到了十幾種不帶重樣的死法。

  “長官,我們準備好了。”

  凱恩點點頭,露出微笑。

  笑容在阿明和陳小伍看來,就像是獅子張開了嘴,露出了獠牙。

  馬上,防疫軍的士官將三個東國奴隸送進更衣室里,跪在兩個新兵面前。

  凱恩指著這三個奴隸。

  “你看看,他們身上有病嗎?”

  陳小伍和阿明看著這三人。

  ——是一家三口。

  父親的臉上長著疹斑,是皮膚病。

  母親捂著嘴,另一只手在抓心撓肺,是肺病。

  孩子是個女娃,臉上臟兮兮的,眼睛水汪汪的,捏著手臂上的水泡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明眼人一看都清楚。

  ——他們都有傳染病。

  阿明故作天真地問:“這不是沒病嗎?”

  凱恩從腋下拿出其中一本書。

  ——叫做《亞蒙圣經》。

  這位校官指著亞蒙的神恩書,語氣平淡地問阿明。

  “你覺得他們沒病?”

  阿明說不出口,他只顧著搖頭。

  畢竟,那是他的同胞,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奴隸,在東都還算健康,僥幸沒有被防疫軍殺死的奴隸。

  阿明倔強地答道:“我覺得他們沒病!”

  凱恩眉頭緊鎖,又盯著陳小伍。

  “你呢?伍!你同意明的說法嗎?”

  小伍湊到這一家三口跟前,看著奴隸臉上的愁容,手腕的枷鎖,眼中的饑餓和淚里的絕望。

  “校官,我覺得…”

  沒等小伍說完。

  凱恩把隨行的士官趕出更衣室,要留個清靜的談話環境。

  “你們不肯殺人,那還當什么兵?”

  阿明是個執拗的人:“我不殺手無寸鐵的人。”

  凱恩大怒:“那我給他們槍!你能下手嗎?”

  阿明跟著吼:“那也不行!”

  凱恩更為強勢,用更大的嗓門壓過阿明。

  “為什么?難道你覺得你是對的?我是錯的?你要把這三個癆病鬼放出去!讓更多人染疫?”

  阿明沒了聲音,因為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總之這樣就是不對!他們應該去看醫生…”

  凱恩拍著亞蒙圣經,在給阿明鼓掌。

  這頭獅子露出陰險狡詐的笑容。

  “你想害死醫生?”

  阿明:“我沒有這個意思,軍醫也行啊…”

  凱恩當即大喝:“那你就是想害死我?想害死全軍的人!”

  阿明:“等一下…校官,您的意思是…”

  “是的。”凱恩翻開亞蒙圣經,面露遺憾之色:“我就是軍醫,是這支隊伍里最有能耐的軍醫,我認為,他們是無藥可醫的傳染源。”

  此話一出,這三個奴隸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他們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等待著,等著死期到來。

  凱恩念叨著亞蒙圣經上的禱詞。

  “愿生在塵土中的兄弟與姐妹,在永樂安好的神國中找到歸途,它欠你的債務,它賜你的苦痛,都會在天上償還。”

  這頭兇惡的雄獅,變成了溫順的羔羊。

  “水和泥是血與肉,賜你航渡此世的大船,船上有了蛇蟲鼠蟻,要求告神甫和司祭。要嘗苦辣的藥與毒,補上魂靈的缺口,修補航船的損傷。”

  凱恩接著念,大手按上女娃的額頭,像個慈祥的叔叔。

  “你們聽見亞蒙有話說,只是神甫告訴你們:有人打你的右臉,你需將左臉一同送去,有人要告你,拿你的里衣,你要將外衣算上,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便要走十里路…”

  凱恩念不下去了。

  福音書就這個德行,突出一個溫良恭謙。

  校官聳了聳肩。

  “禱告做完了,明,你得動手了,如果你不動手,我就讓伍來動手。如果你一個人都殺不死,那么今天你就得滾蛋,以違抗軍令的名頭,滾出軍營。”

  “喂!陳先生…你不會真的動手吧?”阿明緊張兮兮地看著小伍。

  陳先生只是笑,和校官打著哈哈。

  “凱恩校官,我沒想到你還是個神甫…在新兵處報道的時候,你像個殺神。”

  凱恩·巴巴耶夫低下頭,凝視著陳小伍。

  “我不能是個神甫?”

  小伍:“你不像神甫。”

  凱恩:“我不像嗎?”

  小伍:“一點都不像。”

  凱恩:“那你說我像什么?”

  小伍:“像教父。”

  “你愿意當我的教子?”凱恩大笑:“對!我不喜歡念經!你說得沒錯!”

  小伍接著解釋道:“我見過以勒城國的歷史文獻…”

  “那叫以勒教皇國。”凱恩強行糾正,對國家的統稱非常在意:“曾經是教皇國。”

  小伍跟著點頭附和:“是的,教皇國,它的神甫不是你這德行能當的,神甫喜歡飲酒唱詩,和修女亂搞,你太斯文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甫。”

  “說得有道理,這人你還殺不殺了?”凱恩催促著,顯得急不可耐。

  阿明一個干凈利落的前翻滾,滾到凱恩面前,滾到三個奴隸的身前,用健壯的軀體護住了這些無辜的東方人。

  凱恩合上亞蒙圣經,眼中有火。

  “你想和我打一架?列兵阿明?”

  阿明變得焦慮,他不想拖陳先生的后腿,更不想當個冷酷無情的劊子手。

  “和你打一架,你能放過他們嗎”

  凱恩將腋下兩本書放上桌。

  “前提是你得贏,你得讓我心服口服,證明你比我強大,比我有力,更適合當這個校官。”

  話音未落,阿明的拳頭已經轟了出去!

  在這個瞬間,凱恩的帽子飛了出去。

  這頭雄獅頭上的金毛讓洶涌的拳飛吹得齊刷刷往腦后跑。

  阿明心中一喜。

  ——能贏!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只在一個回合,阿明重重地摔在地上,摔進更衣室的水泥地板里,和開裂的石砟混在一塊。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覺得背脊生疼,兩肺傳來撕扯的劇痛,腋下有種難以言說的凝滯感,就像是血脈淤積不能順暢的流動一樣。

  ——是魔術嗎?

  阿明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么自己倒下了?

  拳頭明明已經伸出去了。

  在此之前,沒人能躲過他的重拳。

  他可是天生神力的阿明啊!

  陳小伍小聲嗶嗶了一句。

  “這和亞蒙圣經上說的不一樣,校官。如果他要打你的左臉,你應該…”

  不等陳小伍說完,凱恩給陳小伍鼓掌。

  “你也想來打我?來,試試看。”

  小伍在旁邊看的真切,這校官沒用魔術,也沒有使任何花招。

  從阿明出拳開始,校官站得筆直,沒有借用下半身任何的力量,單從迅捷如電的手法來看,是一招制敵,校官的腰肢和臂膀里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身體的協調性已經遠超普通人。

  這位凱恩·巴巴耶夫。

  ——在徒手格斗領域里,和阿明完全不在同一個境界中。

  小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凱恩解釋道:“我是個醫生,剛才他來打我,我用中指的指節轟他的極泉。”

  這么說著,凱恩拉起軟弱無力失去反擊能力的阿明,給小伍展示著阿明的腋肋關節。

  “這里就是極泉,是人體手少陰經的穴位,在腋動脈的頂點,主管心臟和咽喉。”

  凱恩將阿明丟到小伍身邊,接著說:“伍,兵員轉介的人說,你是個醫生。那么問題就簡單了。”

  校官指著這三個奴隸。

  “要么治好他們,要么殺了他們。”

  又指著阿明。

  “別像他一樣,治不好的,還舍不得殺。”

  這一回,小伍認認真真地正視起凱恩校官。

  說實話,這個人很有意思。

  明明是高地人,卻去了以勒城國當神甫,學醫救人。

  從身手來看,這位軍官放在哪個國家都是名震一方的悍將,可是卻甘心留在東都這個奴隸集中營里,當醫生。

  嘴上毒辣狠厲,可念起經來卻有一副慈悲心腸。

  說了那么多句殺殺殺。

  最后還是想著,盼著小伍這個新兵能帶來一點驚喜。

  陳小伍二話不說,當即召出性感炸彈。

  在亞蒙神明化身顯現的一刻,凱恩這個神甫表現得波瀾不驚,只是眼神有絲毫好奇的意思。

  再看這三位奴隸身上的病癥有所減輕。

  ——父親長出白發,身體的機能加速運轉之下,皮疹和寄生蟲叫活躍的免疫系統殺死。

  ——母親咳出污血,變得容光煥發。

  ——女兒手臂上的水痘跟著化膿炸開,結疤脫落,身高像是旱地拔蔥,見風就長,在一瞬間從七八歲的年紀變成了十二三歲。

  “小伍啊小伍…”凱恩擰著眉頭,嘴上露出笑容,表情變得非常奇怪,像是擔心,又像是開心,“伍!你真是個寶貝!”

  神靈的化身消散之后,小伍也松了一口氣。

  阿明更是開心得像是小朋友,揮著軟弱無力的手臂大聲叫好。

  小伍恭恭敬敬地問:“校官,我們的考核通過了嗎?”

  凱恩從桌上取來另一本書。

  “還差一點!還差那么一步!”

  書籍的名字大逆不道。

  叫做《凱恩圣經》。

  “你們跟著我念,第三連隊的所有人,都得念這段話。”

  阿明將三位奴隸送出軍帳。

  “我不信神啊…”

  凱恩翻開書頁。

  “那就信我!”

  阿明六神無主,拉扯著陳小伍的胳膊。

  “陳先生…”

  陳小伍這回卻顯得反常,對凱恩校官充滿敬意。

  小聲說:“跟著念吧,阿明,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阿明疑惑:“英雄?”

  ——是的。

  ——英雄。

  哪怕阿明看不出來。

  小伍對校官如此尊敬,正是因為這場考核,這個考題本身。

  在東都港,奴隸是商品,是財產。

  可是凱恩校官在對待這些染病的不良資產時,依然秉承著醫生的身份。

  他是個高地人,在他的一言一行中,看待東國奴隸的方式,不是叫他們跪下,也不是喊他們做泥巴賤種。

  他是個神甫,卻有兩本圣經。

  其中一本是給奴隸念的禱詞。

  另一本是給他自己念的禱詞。

  阿明違抗他的命令,他嘴里卻沒有軍紀和軍事法庭,只說瘟疫的可怕和如何處理瘟疫。

  他要新兵殺死奴隸,卻連一把槍都拿不出來。

  他對待敵人的手法像是捕獵的雄獅。

  對待病人時,是溫柔的牧師。

  哪怕見到神靈的幻象,這位神甫也沒有雙膝一軟,下跪的意思。

  “你們聽好了,我不光是你們的考核審查官。”凱恩捧著《凱恩圣經》,提出要點:“我還是你們的綜訓教頭,我要教導你們,訓練你們,這是我的職責。”

  小伍:“明白!教官!”

  阿明跟著這么做。

  “是的!教官!”

  凱恩接著說:“只要你們跟我念,念完這一段,我會按照亞蒙神恩會的規定,將我的技藝傳授給你們。這是神恩會的規定,雖然北約和原教旨主義者不同意,但我從來不是個古板的教士神甫。不然也不會跑到這危機四伏的東都來當教官。”

  翻開《凱恩圣經》的第一頁。

  凱恩呢喃著:“我有話說,它是亞蒙的神旨,我要向地上生于塵土中的兄弟姐妹傳授技藝。”

  這位身兼多職的神甫開始布告。

  “它生于手性,與魔術雷同,我隨東國煉丹師修行八年,回到以勒,隱修士和神恩會長老將它看做邪法。但我不同意,有話要說——

  ——它是亞蒙神祇降自人間的雙手,它是溝通靈肉的橋梁,不論男女老少,是氣穴、經脈以人體為依托的觸媒都可修習。

  凱恩·巴巴耶夫在此宣告,它為神擊,為圣格。可用來強身健體,可用來擊潰邪敵。是亞蒙神祇的天賜福祉。”

  小伍若有所思。

  阿明目瞪口呆。

  凱恩接著說。

  “我教的不是拳腳手法,而是勇氣——你們聽見我有話說,就隨我一同說出口。”

  小伍點點頭。

  阿明跟著點頭。

  “有人要來打你的右臉,在他打中之前,連同左臉的份一并清算!”

  “有人想要告你,拿你的里衣,你要算上外衣!把他剝得一干二凈!”

  “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要使喚他如牲畜,騎上他的脊梁!載著你的都是神子的馬駒!”

  “有求你的!同他說,賦你拳法刀兵!地上的東西你自己去取!”

  “有向你借貸的!同他念!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有向亞蒙朝拜,且要你一同跪下的。”

  “你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用神擊圣格傷他治他!治好再傷!同愛同恨!”

  “有人說你不敬神!”

  “只是我告訴你們——”

  “——體穴多如繁星,星辰好比神明,脈絡雜似河流,河流好比神明,肉身沉如大地,大地好比神明,發膚茂如草木,草木好比神明,魂靈浮若風雨,風雨好比神明。”

  “跪神如跪己。跪己是大不敬。”

  “致李光一、趙北京、吳秀才、洪三全、武大釗、陳先亮、劉韜、單權、邵宗明、段某某、戚某某、無名氏,十二位先師,以東國搏斗格殺技擊拳腳手法為奠基,以東國煉丹術養氣修心為礎石。”

  凱恩合上《凱恩圣經》。

  “是神擊圣格開宗明義,正本清源。”

  小伍一時看得聽得入神,忘了當老師的復讀機。

  阿明也是如此,他細細琢磨著陳先生說的“英雄”二字。

  這位校官在教皇國當過神甫,信亞蒙神,后來也不信了,叛了教。

  橫跨龐貝大海,四方游歷,和東國煉丹師學過拳,不過三十來歲的校官,來東都港這么個鬼地方教拳治病。

  教一群出身不凡的貴族善待奴隸。

  教一幫北約的爪牙走狗學醫信神。

  教這些東國奴隸要自信,要站起來,從來沒有什么神仙皇帝。

  和魔術完全不同,魔術的內在是恐懼,每個人的手性分子都不同。

  從前萱丫頭和小伍講。

  世上壞人比好人多的時候,魔術就厲害。

  凱恩說,他教的不是拳,是勇氣。

  這是神跡。

  為什么說是神跡呢?

  小伍抓住了重點。

  “凱恩校官,你剛才念的名字里,有個叫邵宗明的對嗎?”

  凱恩激動。

  “你認識我的老師?他教我形意拳和槍法,還教我辨認草藥和毒藥,當時他貧困潦倒,要買兒賣女,已經賣了三個女兒,對我這個西方來的富家學生優待有加。”

  陳小伍如實說來。

  “我認識他的女兒。”

  凱恩大喜:“先師的女兒還好嗎?”

  陳小伍感受到了奇妙的緣分。

  “她是我的老婆…叫邵小萱。”

  ——這就是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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