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刀直入地講,伍德要在下周六與露絲•佩洛西大法官見面。
他準備了一封漂亮的信函,往書頁中夾紅薔薇,翻開扉頁,滿篇的風花雪月,字里行間都寫著“吃人”兩個字。
當朱莉大小姐得知這個消息,覺得老弟又在發癲。
露絲大法官是什么人?這婆娘的家佬宗祖代代從政,位及司法、立法、行政三公,就露絲本人的家庭成員來說,她父親是參議院的,母親是眾議院的,而她自己礙于女人的身份不愿參政,才選擇學法。
老弟想娶這種女人?
還是有丈夫的女人?
這不是發癲是什么?
話是這么說,在下周六到來之前,伍德也沒閑著,他先是對莊園的產業做了一次徹底的財產清算,然后得出了一個淺顯的結論。
“——我家是真的有錢。”伍德坐在大廳,趴在滿桌的爛賬本上,兩眼浮腫,頭腦發脹。
普拉克家有地皮、農牧、人口販賣、房產、木料、煙草、酒、私人鐵礦、服裝紡織、乳制食品、甘油類化學藥品和極少的安全保全業務,喜歡往外放高利貸,賣保險,還投了一家書社。
規模大小不一,產業類目繁雜,可以說,椿風鎮已經離不開普拉克家了,不光是居民的衣食住行,鎮長也指望著大戶每年繳出來的稅。
朱莉問:“你怎么想的?弟弟?”
伍德將一本本爛賬堆得老高,攏齊了,還給能干的姐姐。
“你問的哪件事?”
朱莉:“露絲•佩洛西。”
“我要和她約會。”伍德說罷,又問:“有斧子嗎?”
“你怎么想的?為什么要和大法官約會?”朱莉喊下人送來了一把小斧頭,跟著弟弟去墓園。
伍德邊走邊答:“她喊盜墓賊來挖我的墳,是想讓我不得好死。”
朱莉:“你記恨上啦?”
“不,我不恨她。”伍德走到了自己的墳墓邊,“我得愛她!”
朱莉慌了神:“你說真的啊?你真要和那婆娘來一場忘年交?”
“我和你開過玩笑嘛?”伍德吹起響亮的口哨,將達里歐和霍頓喚了過來。
三人齊力將墳里的大棺材拉了出來。
達里歐聽了少爺的吩咐,將山羊的尸體撈到亭廊去晾著,帶著霍頓退下了。
而伍德大少爺提著斧子,對空蕩蕩的金漆棺材看了又看,比著斧子的脊線,找下手劈砍的位置。
朱莉叮囑道:“你可想好,露絲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我猜不到你想做什么,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肯定沒好事。你要愿意告訴我,最好提前和我支會一聲,姐姐別的沒有,但是不缺錢。”
“姐,我問你。”伍德松開棺木的榫卯,將一塊塊珍貴的木料卸下,用斧頭修著邊邊角角,將它們拆開來。
朱莉:“你說,我聽著。”
伍德孜孜不倦地做著木匠的工作。
他問:“你覺得露絲大法官看得上我嗎?”
沒等朱莉答話。
伍德又問:“露絲大法官有兩個女兒,對嗎?”
“是的。”朱莉答。
伍德:“沒有兒子。”
朱莉:“沒錯。”
伍德將地上的木料拼拼湊湊,半副棺材組成了一個精致的禮物盒。
“她很有錢?”
朱莉:“不比咱們家少,而且都是現錢,沒那么多復雜的爛賬,沒那么多累贅,身邊不缺小白臉。”
伍德敲了個響指。
“那就對了,你倆會遇見同一個問題——財產的繼承權歸誰?”
朱莉兩眼一亮,這家姐依然用著地主思維在臆測弟弟的動機。
“兩個女兒你不要,偏偏盯上了大法官本人?你這是怕娶了其中一個,另外一個找來幫手和你爭遺產?你想吃了她?”
伍德審視著禮品盒,找老管家要了支米漿膠水,就著棺材原本的木榫結構將它們拼合壓緊,再刷上一層金漆。
“露絲法官她不可能改姓,丈夫是入贅的倒插門女婿?”
朱莉搖搖頭:“不對,是她的一個遠方表親,婚姻只是錢權交易,名義上是她丈夫,其實不過是個生育工具,是個幌子。”
伍德又把達里歐喊來,將山羊尸體完完整整地塞回禮品盒里,綁上彩帶,系好蝴蝶結,扣住一枚精致的玫瑰金章——給露絲大法官準備的定情信物,這才算包裝好。
“那不就行了?”伍德一拍手,“她家的男人說了不算,她說了才算。”
朱莉反倒是開始憂心忡忡。
“伍德,你可別玩砸了。你要是真的跟那婆娘勾搭上了,有了名分,佩洛西家大業大權傾朝野,我們家這點東西,遲早得劃進他們的族譜里,而且…你這算拆散別人的家庭。”
伍德:“我拆散她的家庭?”
朱莉:“你不就是要干這事兒嗎?”
“原本我在墓園里睡下了,要睡個好幾百年。你說是嗎?”伍德指著墳坑,“我還等著姐姐你的兒孫遷墳合墓,我們一家子其樂融融地在一塊大墓地過著陰間農家樂,結果呢?突然就這么被兩個盜墓賊拆散了!”
“你這張嘴,我是比不過咯。”朱莉笑呵呵地念叨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伍德抱拳。
“兄弟,仗義!”
朱莉看著老弟這架勢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是想做女人中的大哥,但沒想到爭取平權的從政道路還沒開始,這步子都沒邁出去,就叫弟弟抓了痛腳使勁埋汰。
在北約列儂椿風鎮,伍德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三個安息日。
他和侍從達里歐駕著馬車,押上霍頓,帶著禮物,一路浩浩蕩蕩來到椿風鎮北的私家大院門前。
伍德跳下車,領著達里歐,兩人打扮得體,叫霍頓扛上禮物盒。
達里歐精氣神十足,脫下白手套,昂首挺胸地按下大門的電鈴。
另一頭,宅邸的主院別墅里,露絲大法官隔著彩琉璃落地窗望著大鐵門外的不速之客。
她喊來了最最疼愛的小女兒,給小女兒換上了滿是水晶瑪瑙點綴的長裙,想要讓小女兒代替自己,去取悅門外那個“死而復生”的農家小少爺。
露絲如此對小女兒說。
“瑪姬,你不能這么吃下去了。”
“媽媽!我也不想呀!”瑪姬如此答,可是屁股上的贅肉不會說謊,蓋不住臉頰腮幫的假發也不會說謊,鋼圈束胸箍得軀干肉疼,它們都不會說謊。
露絲皺著眉,托著小女兒兩腋,往大鏡子前看了又看。
鏡中的母女像是年齡相仿的姐妹。
露絲大法官四十有余,但每天都要泡著普拉克家產的鮮牛奶當沐浴露,拍著普拉克家送來的嫩黃瓜作面膜,自起床那一刻起,只要假睫毛和眉筆不離身,露絲便是整個莊園最漂亮的女人。
她倆都有一頭柔順的栗色秀發,只是小女兒的身材和大法官優厚的生活條件一樣,已經變得臃腫膨脹。
“你的姐姐在王都讀書,沒空趕回來!”露絲惡狠狠地對小女兒吩咐道:“今天你要是搞砸了,以后可就沒這個機會!”
提到姐姐,瑪姬原本讓奶油迷了心的渾濁眼神馬上變得清明起來,一個勁地往大窗外窺探:“他來了!他來了對不對?媽媽?”
露絲大法官扯著閨女的頭發,強要閨女聽話。
“你好好復述一遍,瑪姬,把我剛才的話復述一遍!”
瑪姬說:“媽媽!我明白你的意思!”
啪——
作為不聽話的懲罰,露絲法官賞了瑪姬一個耳光。
瑪姬這才當起復讀機。
“我要漂漂亮亮的…我要把普拉克家的小少爺迷得神魂顛倒!要是姐姐回來了,就沒得比了,我比不上姐姐。”
露絲露出了慈愛的微笑。
“乖,你平時要是有這么聰明,能長這么胖嗎?瑪格達哪兒是你的對手呀?”
瑪姬用力地點了點頭:“要是我把普拉克家的小少爺弄上了床!——”
露絲挑弄著女兒肉嘟嘟的下巴:“——普拉克家的老爺已經死了,按法規來說,能主持公道的一家之主就成了我,以后不論是生意還是血脈,他的孩子都得跟我姓。”
瑪姬咽著唾沫,眼神中滿是貪婪與畏懼。
她問:“媽媽,你了解瑪格達姐姐,你看呀,你倒是看看那位小少爺——他長得白白嫩嫩的,要是姐姐從王都回來了,把我的小少爺搶走了怎么辦?”
“我會給你主持公道的,瑪姬,你放心。”露絲大法官的笑容像是春天的風,夏天的雨,為了避免臉上長出皺紋,她永遠都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瑪姬望著鏡子里,身體上走樣的肥肉。
“媽媽!媽媽你看看我媽媽!為什么我到了這時候才開始悔悟!才開始醒覺!你說說,上天為什么這么偏心…明明瑪格達和我吃的一樣多,一樣狠,她卻那么瘦,那么美,我卻那么胖呢?”
露絲大法官揉著小女兒的頭發,將發卡上的金銀珠寶排得體面整潔。
“你應該多吃一些肉食,親愛的小瑪姬,麥片和面食都是窮人吃的,它們填飽了你的肚子,卻無法填上你的心,讓你的身體變得臃腫難堪,心靈開始不思進取。”
瑪姬恍然大悟:“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嗎?”
露絲大法官點點頭:“是這樣的,你看,哪個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家,會去吃下人的東西呢?這些不是天生的,下人之所以是下人,奴隸之所以是奴隸,都是要靠后天的培養,要靠我們用自己的雙手努力去創造,給低賤的人吃低賤的東西,才會讓我們顯得高貴呀。瑪姬,你明白嗎?”
“唔…”瑪姬半懂不懂地點點頭,覺得哪里不對,但是說不出來。
不過很快,她發現了另一件不對頭的事。
看看鏡子,鏡子里,露絲媽媽甚至比瑪姬女兒還要美。
瑪姬記得,伍德小少爺的那封情書的署名,分明就是寫給媽媽的。
這可不行!
這哪兒能行呀!
她欲言又止,左右為難。
肉嘟嘟的小手伸出去又縮回來。
露絲大法官像是明白了女兒的意思。
她翹著食指,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當著女兒的面,將頭發弄得亂糟糟的,又穿上了廚工的臟衣服和袖套,戴上一副防塵口罩,渾身都透著一股窮酸氣。
瑪姬天真無邪地說:“媽媽,你這樣不好看。”
露絲大法官又一次將女兒拉來鏡子前。
“你看看!這下你是不是美多了?”
小胖妞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
——比起剛才,確實是美多了。
站在光鮮的媽媽身邊時,她身上有無數個缺點。
而現在,她就是童話里的公主,臃腫的肉身成了健康好生養的體征,白里透紅的血壓偏高都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氣色。
“媽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瑪姬搖晃著小手,神色興奮:“我明白啦!你是扮作下賤,要顯得我高貴!你真好,你對我可太好了!”
露絲大法官輕輕拍著小女兒的頭,牽著小女兒下樓見客。
眾人在別墅的后花園碰頭。
伍德一見面便主動向露絲大法官行了禮。達里歐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小少爺就將露絲認了出來。
在一片鸞尾花簇擁的石板小道上,伍德少爺微微躬身,舉止有禮,主動牽住露絲大法官的手,并贈予一吻。
露絲受寵若驚:“呀…小少爺,你居然能認得我?”
伍德說:“你這雙眼睛,在夢中我已經見過無數次。”
“實在抱歉。”露絲拉扯口罩解釋道:“偶感風寒,我是沒臉見人了,今天就叫小女好好招待少爺吧?”
眼看露絲大法官要開溜,伍德連忙將霍頓推了出來。
這盜墓賊見了主子,一下子跪倒在露絲大法官面前,將背上的禮盒往法官大人身前送。
霍頓哭喪著,叫罵著,像是見了主人的狗。
“法官大人!救我!救救我啊!這畜生他不是人!他想殺了我!他就沒把您放在眼里啊!您看,這禮盒是用他棺材做的!里邊還有一頭死山羊,都臭了!他就是來羞辱您的!快!快把槍給我,讓我斃了他,讓我來保護您呀!”
瑪姬小胖妞叫這盜墓賊嚇了一跳,原本準備好的問候都憋回了肚子里。
露絲的眼神變了又變,表情波瀾不驚。
她佝下身,眼睛笑瞇瞇的,用指甲劃下霍頓小哥的一撮頭發,緊接著問伍德少爺。
“這是哪家的可憐孩子呀?他在說什么故事?棺材?死山羊?那是什么東西?伍德少爺,我可嚇壞了…”
伍德招手示意:“露絲,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至于這個人,是在我家墓園里抓住的盜墓賊,他說,派他來盜墓的老板,就是露絲你。”
露絲的眼神有慌亂之色,一閃而逝。
“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
“我也覺得你從來沒有這個想法!”伍德大聲說,“露絲怎么可能會差使一個盜墓賊來挖我的墳呢?簡直是天方夜譚!”
達里歐作著惡奴的狠厲勁,一腳蹬在霍頓的后心,讓這悲催的盜墓賊一頭撞進花叢。
露絲大法官的表情沒有變過分毫,反而慢慢從平靜,轉為慈憫,眼神波光帶水,脈脈含情。
“他還小。”
伍德按住了達里歐,接走露絲大法官的話茬。
“聽到了嗎?他還小!你聽聽!露絲說了!人家還小,不懂事,是個孩子,你怎么就動手了呢?”
達里歐言辭閃爍:“我沒動手…”
“動腿也不行!”伍德敲著達里歐的腦門,“我尋思吧。這小朋友自己犯了錯,也會去琢磨,去抖機靈,去想椿風鎮上誰最有愛心吶?咱們想來想去,不就是露絲嘛?你看看你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人家能不害怕嗎?一害怕不就亂講話?亂講話了就把臟水往露絲身上潑!你瞧瞧你給露絲添了多少麻煩呀?達里歐,你倒是說說看?”
達里歐滿臉的委屈,這鍋他一點都不想背。
露絲大法官刻意岔開了話題。
“小少爺,你別去怪你家的仆人,要怪就怪我吧。如果我給你添麻煩了,是我的不對。”
伍德裝腔作勢道:“你聽聽呀!知道我為什么給露絲寫情書嘛?如此佳人,心善面善,窈窕淑女,世間難求呀!”
“是是是,少爺說得對。”達里歐面如死灰。
露絲大法官一直覺著心中有鯁,終于發現了端倪,她連忙糾正:“伍德你聽我說,你要叫我大法官,至少也得叫我一聲姨。”
“對呀!”瑪姬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媽媽好像從來沒拒絕過那一聲甜甜的“露絲”。
伍德卻左耳進右耳出,單單將棺材做的禮盒送到大法官面前。
從棺材里冒出濃烈的尸臭味道。
露絲面露慍色。
瑪姬干脆往花叢躲。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伍德則是天真無邪,像個純情的花季少男,盡情地展示著自己的求愛信物。
他的動作十分講究,神態宛如信徒。
十指靈巧熟捻,動作輕柔有度。
撥開佩飾,揭開金章,松下繩帶,打開盒蓋。
一具山羊的尸體,就這么呈現在露絲大法官面前。
瑪姬的臉色變得慘白,捂著肚子吐了出來。
露絲大法官的眼睛中有火。
伍德立馬解釋道:“我朝思暮想的人呀,我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情真愛,它讓我從墓地中爬了回來。這不是什么普通的尸體,它是一件魔術儀式的道具。露絲,你聽我說,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
露絲大法官點點頭,皺著眉,厚實的口罩面紗都蓋不住那股臭味兒。
“當我的腦袋叫人砍斷的時候,我向上天祈禱,希望有個人能拯救我。”
這句話聽上去很耳熟?——沒錯,從星界巨山的正主那兒現學現賣的。
伍德信誓旦旦,紅了眼眶,指著花叢里屁滾尿流的霍頓。
“你也知道,我是死而復生。在棺材里蘇醒,一塊沉重的墓碑壓垮了我所有生還的希望。就在我生無可戀的時候…”
伍德將霍頓小哥扯來,戳著人家的臉蛋,聲情并茂地說道:“他出現了。就是這個小朋友,他簡直是神送來的信使,挖開了冰冷無情的泥巴,冒著生命危險,挪開那塊能把他壓死的大墓碑,把我從黑暗中救了出來。而你,當我從他口中聽見你的名字時,我就知道,我徹底淪陷了。”
露絲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小男人在說什么?
——他的舌頭好像涂了毒藥!附了魔法!
“我是個癮君子!流氓!無恥的混賬!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伍德的聲音打著顫,他眼睛里的光像是天上的星斗:“當你來到椿風鎮時,我看著報紙,看見你的照片時,那時候我只想變成罪犯,站在被告席上,聽聽你對我的審判,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我死了都忘不掉的眼睛。”
伍德丟開霍頓小哥這個工具人。
拉來山羊的尸體。
“這個盜墓賊還騙我!他講,你是他的老板,如果從我墳里挖出了寶貝,你要和他九一分賬,他九你一,露絲你聽聽呀!連一個盜墓賊都知道你有多么單純善良!”
伍德又說:“于是我也要這么做!我和他講,要托他將這份讓人容顏常駐不老不死的禮物送給你,也是九一分賬,不這么做,我這低劣的品格,根本就配不上你。”
露絲的眼神變了,變成了一頭饑渴的母狼。
“你說?這頭黑山羊,他九我一?”
伍德點點頭,補充道:“我想我是中了你的毒,只恨自己為什么不早生二十年,我劈了棺材,當做重新做人的證據,把棺材的木料做成禮盒,當做我倆之間的緣分…”
“好了,你先不用說那些。”露絲的呼吸變得急切起來,“你剛才說,這頭安息日的山羊,能讓人永葆青春的神,你說要把它要送給我,我只能拿到一份?”
伍德指著霍頓,解釋道:“對,是送給你,還有這位盜墓賊,九一分賬,你只有一份。”
“瑪姬!”露絲喊來小女兒,語氣急促:“瑪姬!帶客人去餐廳!”
瑪姬慌了神:“媽媽?媽媽?你要去哪兒?”
露絲帶著霍頓匆匆離場,一句廢話都沒多說。
而瑪姬領著兩位貴客來到餐廳就坐,一路上說著媽媽的好。
這個小胖妞講:“小少爺你說得一點不錯,媽媽真的是個面善心善的人。”
后花園里,冰冷的槍口堵上了霍頓的嘴。
小胖妞接著說:“她今天給我準備了好多好多衣服,一件件試過去,可把我累壞了!”
露絲大法官打開法典,臨時抹著指甲油,生怕自己落了女兒半點風頭。
她使喚著下人,將霍頓的頭壓低,免得血濺上漂亮的花兒。
纖纖十指劃向法典上刑事罪名。
——持有武器,非法入侵。
處理結果則是。
——正當防衛,就地擊斃。
小胖妞往嘴里塞著甜甜圈,完全將媽媽的叮囑忘在腦后,她想去抓小少爺白凈的手,卻怎么也抓不住。
——心中想著復雜的事,這小少爺可真會耍滑頭,機靈得很。
——嘴上說著孝順的話,“你別看媽媽穿得窮酸,那是她節儉,把好的都留給我啦,小少爺,要是你當了我家的女婿,她也會這么對你的。”
砰——
似是覺得一槍不夠。
露絲搶走了園丁手里的槍,手忙腳亂地套上裙裝,舉槍往霍頓的尸體上打完了所有子彈。
她俯下身子,用血泊當做鏡子,整理著亂糟糟的頭發。
面露微笑,盡量讓表情顯得端莊得體,瀟灑動人。
小胖妞喋喋不休之時。
時間才過了三分鐘。
短短的三分鐘。
露絲大法官換上了一身燦金辣眼的修身禮裙,一頭栗色的秀發編做成熟性感的盤發髻,耳垂墜飾和手鏈項鏈的鉆石能閃瞎伍德的眼睛。
她的眼尾帶著濃妝,眼睛大得像是妖怪,胸衣鋼圈和海綿墊的襯托下,這半老徐娘爆發出了驚人的活力,風韻猶存已經不能用來形容露絲了,應該是風華正茂。
她踏著優雅的步調,從半開裙中不時露出絲襪緊裹的修長腿型,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發出的噠噠噠,都是那么性感。
粉色指甲油襯著那只纖纖玉臂,輕輕搖動孔雀翎毛尾羽做成的花扇,就這么,坐在自家女兒身邊。
露絲給伍德斟茶。
“好了,普拉克家的小家伙,你可以接著說了,我對你送來的禮物很感興趣,但我知道,它是不能分割的,對嗎?我剛才和我的小信使商量了一下,我已經付給他應得的報酬了。”
伍德呆呆地看著露絲,說實話,他沒認出來。
露絲疑惑:“伍德小少爺?”
伍德問:“美女你誰啊?”
達里歐戳著少爺的咯吱窩,把少爺拉去餐廳外。
“她就是露絲大法官!”
伍德一時沒明白這個前后轉換,低聲問。
“你確定?”
達里歐埋汰道:“你不是靠眼睛認人嘛?現在認不出來了?”
伍德反問:“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達里歐說:“她沒換香水,那股味兒出賣了她。想明白了嗎?”
伍德點點頭。
“想明白了。現在我發現,我一點都不喜歡人妻。”
兩人偷偷聽著餐廳里,母女兩的對話。
瑪姬又哭又鬧。
因為這和媽媽最開始說的不一樣。
而露絲大法官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細節。
她捏著小女兒胖嘟嘟的臉,那是她最最最寵愛的小女兒。
“你再哭,我就把你關去地下室,和你的廢物父親一起。”
“——當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