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領導人文老在滇省的考察十分順利。
尤其在最后一站,嘉谷的表現讓他心情頗好。
因此,在考察接近尾聲之時,他專門留了一點時間與齊政進行交流,聽取嘉谷的意見和想法。
看到坐下來的齊政,文老含笑點頭:“脫貧致富快,全靠產業帶;產業發展快,全靠龍頭帶。嘉谷這個龍頭倒是做得不錯嘛!”
齊政謙虛地表示還有待進步。
文老莞爾,繼而問道:“小齊,我注意到嘉谷現在已經不僅僅著眼于農業本身了,就像在水稻產業上,開始將水稻種植與休閑旅游、文化等產業深入互動,將特色農產品和旅游景點整合包裝,這是嘉谷特意設計的戰略嗎?”
齊政點頭稱是:“我們現在是嘗試圍繞水稻產業,積極發展稻田養殖、觀光農業、休閑農業等新產業新業態,深入挖掘農業的旅游功能,發揮第一產業‘接二產連三產’的作用。”
文老若有所思:“就像是島國的‘第六產業模式’?”
齊政訝然,但很快回答道:“基本就是這個概念。”
“第六產業”的概念是島國農業學者在九十年代首先提出的。
其實就是說,搞農業的不再只搞種養,還要加工農產品、銷售農產品或配套服務,這樣才能獲得多環節增值價值——“123”=6,“1×2×3”=6。這就是“第六產業”的來歷。
不得不說,島國人在精細農業上確實有一套,他們充分發揮了“你想要什么花樣的農業,我就能搞出什么花樣的模式”的鬼畜精神,把農業、工業、服務業打通,并且形成第二和第三產業服務于第一產業的創造性模式。
大田農業、精細農業,是兩種不同的模式,嘉谷可以說是兩者兼具,但后者發力較晚。某種程度上,說嘉谷是在參考島國模式也無不可。
“這很不錯。我們國家的農業情況,復雜多樣,對于農業發展模式而言,何種模式最適合我國,何種模式能促進我國經濟的發展,也應該是嘉谷這樣的公司一直要探索的問題。每一種模式都有其優勢與弊端,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走一條適合自己發展的道路!”
文老似乎說起了興致,語氣略顯激揚。
“小齊,你在這個問題上應該是有些發言權的。在探索過程中,嘉谷有遇到什么困難,或有什么體會,不妨直言。”
考察中齊政就看得出來了,文老似乎挺喜歡通過面對面的直接交流,來了解基層的真實想法,自然不敢打馬虎眼。
齊政稍作斟酌,開口道:“就嘉谷的實踐經驗來看,無論選擇何種發展模式,如果沒有有效組織引領,效果都不會理想,這是由目前我國農民基本主干力量的普遍認知水平決定的。”
文老目光炯炯。
齊政也放開了不少:“從多數農村來看,對農民群體的有效組織引領顯然是欠缺的。這也導致了,在這些農村,三十年來,全球化、市場化與他們無關…”
齊政的觀點有些犀利,但文老很欣賞齊政的暢所欲言:“這點我也承認,從國家層面上來看,農村的基層組織,大多只能承擔簡單社會管理功能,而無力承擔起發展經濟的職責…”
——所以,后世有大學生村官計劃…齊政心里默默接話道。
還是以同屬東亞文化圈的島國為例。
島國農業的崛起,離不開一個強力的合作聯社組織——島國農協。
這是一個比山口組牛叉一百倍的大組織。統一采購生產資料,統一收購農產品,統一進行市場談判和集中銷售…這些都是小意思了。
更厲害的是,他們連農民的婚喪嫁娶都包了;上可懟政策,下可拒進口;讓一個島國農民從出生開始,奶粉就有保障,學可以免費上,有病免費醫,工作有人帶著干,錢有組織帶著掙,婚喪嫁娶也負責…
試問這樣的待遇,農民能不能安心種地?
不過嘛,什么東西一久了,都會變味。島國農協也不例外,壟斷、權力、金錢…
當然,國情不一樣,我們國家不需要也不可能出現這樣一個“農協”,但對農民的組織引領是需要大力加強的。
“政府搭臺子,大力發展農業合作社,讓農民跟現代市場經濟掛鉤的公司化組織全方位合作,至少在現階段來看,是件雙贏的事情。”這是齊政的由衷之言。
其實,國內很多地方農業資源很豐富,但農戶并沒能依靠這些資源走上致富之路。
這主要是因為農戶對于種什么,自己缺乏市場意識。往往是一號召就多,一多就賤,一賤就賠,一賠就垮,經不起風浪。
——以嘉谷為例,農戶加入到嘉谷的生產鏈條中,搞訂單農業,收益有了保障,風險也會降到最低。畢竟嘉谷的產品鏈條長,市場意識強,抗風險能力比農戶強得多。
文老的思維很敏捷,齊政也毫不推脫,一老一少就農村、農業、農民等問題,進行了頗為熱烈的探討。
在接近尾聲的時候,兩人都各有所得。文老更直觀地了解到農業基層最真實的一面,齊政也能從更高的層面一窺政府的智慧和決心。
最后,文老問道:“小齊,你對環冀省貧困帶有了解嗎?”
齊政一怔,下意識地點點頭。
環冀省貧困帶嘛,作為首都周邊的一個特殊現象,在前幾年被正式提出來后,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文老輕聲說道:“這些地區的貧困,原因是多方面的。有政策方面的限制,有觀念方面的問題,但更突出的是自然條件惡劣,生態環境脆弱,農民抗御自然災害的能力較低。”
“京津冀協同發展是一個大思路、大戰略。但要推動這個戰略,這片區域就要尋求到新的發展路徑。嘉谷的第六產業模式、綠色經濟很值得一試,我也希望嘉谷能夠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