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留步!”
林子里陡然響起話語,背著柴禾的老叟身子猛地一抖,停也不停,直接往前飛奔起來,弄的剛過來的陸良生一行人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老頭背著柴禾跑不快,陸良生想要追上極為容易,從后面一把拉住那老叟柴禾,“老丈,你且停下!”
呼呼呼 老叟被強拽停下,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是一個面相俊朗,身著青衫白袍的書生,這才重重松了一口氣,放下柴禾,一屁股坐去地上,擺了擺手,接連說了幾句這邊方言,令得陸良生根本聽不懂。
袖里悄然掐出法決,牽著一條法線延伸老頭的腦袋里,片刻,用著對方的話語,“老丈,在下與同伴途徑此處,驚擾你了,給你賠個不是。”
“哎喲,你會說這邊方言啊?”
老頭擦了擦臉上汗漬,聽到親切的話語,原本還有些懸著的心終于才算放下來。
“你們這幾個后生啊,真的能嚇死個人,還以為碰到吃人的山魈,深山老林子的,你們瞎跑什么。”
“多有得罪。”
大抵知道老人為何嚇得要跑,四周深山密林,忽然鉆出這么幾個人來,不是妖怪也會當做山上強人,陸良生又賠罪一句,隨后才開口問起要問的事。
“不知老丈,可否告知我此處何地?”
老叟打量面前這個書生偏頭望去后面跟來的四個,以及一頭老驢和驢背橫坐的美麗姑娘有些惱的瞪了他們幾眼,起身將柴禾反手提到后背屁股上面一頂,重新背了上去朝陸良生一行人招了招手回頭邊走邊說。
“你們真是膽大,深山老林亂跑,還帶著一個姑娘,也不怕害了人家也是你們運氣好沒碰上什么豺狼虎豹,快跟上,隨小老二走。”
老人穿著草鞋,常年走崎嶇不平的山路,每一步都很穩實叨叨絮絮的先是數落一番幾人,之后才想著這處地方,大多數山里人、農人一輩子很少離開生活的一畝三分地多數士聽外面來的行腳商說起外面的事,老人言語并不豐富但還算能將這方講出個大概。
“這里原來是寧州.....寧州在哪兒就不知道了后來又聽說外面兵荒馬亂到處打仗,然后,寧州就沒了,老朽也很久沒見到官府的人了,現在這邊好多其他族的,你們沒事別到處亂跑.....這邊走!”
陸良生點點頭,跟上老叟,聽著對方話語,皺眉細思這寧州在何處,跟在后面的王風忽然輕聲道:“國師,寧州就是南中一帶,永昌郡和云南郡。”
這一說,書生這才想起,自中原亂了以后,好像確實徹底放棄了這邊,難怪一時間想不起來寧州是何處,不過陸良生倒是記得,這邊應該還有協州才對。
“國師,協州也有,不過還在北面,離這里遠著呢。”
“你們四個倒是對各州郡熟悉。”
陸良生忍不住笑了起來,目光轉去后面走在老驢兩側的四人,看到國師望來,王風、馬流、張倜、趙儻連忙咧嘴堆起笑。
“國師看我等做什么,路走太多了,自然經常看圖的,就記下了”
這時,前面領路的老叟忽然響起聲音。
“諸位,出林子了,前面就是寨子,過去吃點飯食......”
老人說笑著轉過身來,陡然一陣大風拂過臉上,吹的臉皮凹出小窩移動,待風停下,睜開眼睛,只有幾片樹葉輕飄飄的劃過視野,哪里還有什么書生、驢子。
“哎喲,遇上妖怪了!!”
老頭一驚,嚇得雙腿發軟,這才回想起林子里遇上的書生,衣袍干凈如新,哪里像什么迷路的人,頓時一掐大腿讓自己清醒一些,朝著空蕩蕩的林子又是抱拳又是作揖。
片刻,背了柴禾轉身就朝寨子那邊跑,他沒發覺的是,剛才背著柴禾都有些吃力,此時跑起來,臉不紅氣喘,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
一回到村里,把砍柴遇到的怪事跟寨子里的人講出來,但沒人信他......
“良生,剛才為何不去那寨子里,說不得還能混一頓飯食,為師可是已經許久沒沾米飯了。”
霞光從西面山頭照來山腰泥路上,飛鳥拍著翅膀‘噗噗’的飛過一行人頭頂,落去樹梢發出清脆的啼鳴。
走過伸到山路的樹梢下方,陸良生聽著林里鳥鳴,回頭朝坐在驢頭上環抱雙蹼有些生氣的蛤蟆道人笑道:“師父,山里貧瘠,我們人又多,也沒錢財了,總不能虧人家,再則已到了這邊,師父還怕吃不上嗎?”
蛤蟆道人愣了愣,哼了一聲,將頭偏開,轉去方向。
“為師就說說兩句,你以為為師老糊涂了?”
身后四人也不在意一兩頓飯,至少現在已經回到大隋境內,心里激動不已,巴不得現在就回到長安,拉上相熟的人,將這大半年到過的西方各國、稀奇古怪的事說上個三天三夜,更何況還是跟國師一起,那關系可就不一般了,到時候說不得還能走上朝堂,取上嬌妻美妾,到達常人一生難以到達的巔峰啊。
天色漸漸昏暗,陸良生一行沿途打聽了附近城池,摸著夜路終于尋到了一處鄉鎮,湊合著對付一頓,天一亮繼續趕路,不過這次陸良生特意放慢腳步,既然已回到大隋境內,倒是可以領略一番這邊風景,看看山水,尤其當地苦澀的茶葉,喝慣了清淡的眾人,頓時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隨后,又去了名叫洱海的大湖,四個書生站在大石上吟詩作賦一番,陸良生則搭起畫架,趁著旭日東升映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色,著墨畫出一幅洱海圖。
渴了,俯身捧起湖水輕飲一口,餓了,抓魚摘果,一路信庭漫步,倒也隨意灑脫。
夏日炎熱漸漸褪去,滿山青翠泛起點點秋黃。
看過了曾經屬于中原各朝的云南郡,衙門破敗不堪,城中多是南蠻、漢人雜居,維護治安也是當地土目。
‘看來隨安那位友人想在此處立國,并不是沒有道理。’
看著還算有秩序的街道,陸良生牽著老驢正要離開,忽然停下腳步,偏頭看去街邊茶肆,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話語,讓他微微蹙眉。
“聽說舍龍回來了,到處游說各族人。”
“他還想著立國的事?”
“烏蠻蒙氏這一帶勢大,這里又沒漢人官府,如何不敢?”
“不過好像聽說,他到處召集人,不像是要立國,反倒像是要打仗......”
“你們別說,我來說,這事兒我清楚!聽說是他一個朋友被困在滄瀾江那邊,他回來搬救兵的.....”
舍龍?
他不是常跟隨安一起的嗎?
難道要救的就是隨安......
陸良生連忙松開韁繩,跨步走進那家茶肆,那正說話的茶客只感視線陰了陰,抬起臉來,就見一個書生站在面前。
“這位公子,你這是要做什么?”
“還請告知舍龍現在何處!”
不久之后。
陸良生出來,牽著老驢轉去了城外,與原本要去的協州相反的方向,出了城門,蛤蟆道人爬上驢背張望了一下,看去前面的徒弟。
“良生,為師記得好像方向不對吧?協州在北面,這是去東面。”
“沒關系師父,問題不大。”
陸良生笑了笑,轉回臉,笑容漸漸冷了下來。
敢抓我弟子......
雙袖一拂,帶起大風,眨眼間消失在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