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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兵發中原

  大清調動了其在關外關內的絕大部分機動兵力,僅在守邊各堡留下老弱兵員三四萬人而已。多爾袞實際聚集調動了約二十萬的機動野戰部隊,號稱為三十萬,做出了席卷南征的態勢。

  為了籌措軍需,北直隸、陜西北部、陜西全境,都遭到了清廷加倍的盤剝。多爾袞相信一個道理,明軍并非不善戰,而是過去崇禎皇帝不能給予明軍部隊充分的餉糧支持,也不能讓軍官善待士兵。

  單純論戰斗力,固然明軍的一般部隊,和關寧軍、和八旗兵,存在相當大的差距。這主要體現在武藝、馬術、炮術上面,可是大順軍那些農民兵,許多人拿起武器、接受軍事訓練的時間,還不過才幾個月,難道武藝和軍事技能就比有好幾年行伍經驗的明軍士兵更厲害了嗎?

  多爾袞并不這樣認為。

  明軍給作戰部隊每年二十兩的軍餉,臨時征召的義兵每年十二兩。

  多爾袞則正式確立了綠營的編制,明朝邊軍體制正式宣告了它的名存實亡,更毋寧說是整個明朝的體制框架,除了多爾袞依舊保留了同治帝朱慈烺的皇位以外,實際上整個明朝朝廷都已經名存實亡,完全被清朝所取代了。

  綠營兵主要是清軍收編的明朝宣大、三邊邊軍及京營各鎮兵馬,吳三桂的義藩藩兵,還有三順王一順公的漢兵,皆不在此列。

  雖然如此,綠營兵的待遇卻絲毫不差,這和過去明軍所享受的待遇,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多爾袞對綠營兵,是以營為基本編制,其營制分標、協、營、汛四種,總督、巡撫、提督、總兵所屬稱標,副將所屬稱協,參將、游擊、都司、守備所屬稱營,千總、把總、外委所屬稱汛。標、協管轄一至五營不等,營以下分若干汛。

  綠營兵分為馬兵、戰兵、守兵三個兵種,這其中,馬兵的年餉為三十兩,戰兵為二十四兩,守兵,也就是后勤和戍守的老弱兵員,年餉也有十八兩之多。

  光是基礎的年餉,清軍綠營兵的待遇就比明軍邊軍好得多。更何況明軍欠餉極其嚴重,可是現在清軍對綠營兵卻完全不欠餉,餉銀立到立發。

  畢竟多爾袞靠著一手剃發令,已經從華北的士紳百姓手中,強取豪奪了近三千萬兩的巨額財富。

  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清軍完全不受到財政之困。

  至于未來?等到未來多爾袞打垮了大順軍以后,即便裁剪綠營兵的餉銀,天下間難道就有人抗衡得了大清的鐵騎嗎?

  剛剛升任山西提督的劉遷,以一介廢將降清,靠軍功做了陜西三邊總督的孟喬芳,都統帥著相當數量的綠營兵,一個在山西、一個在陜西,為攝政王控制局面。

  多爾袞看著這樣的大好局面,看著這樣強大的軍勢,于是縱馬高歌奔入華北空曠平坦的雪原上,任飛雪堆積滿斗篷和雙肩,他猶自高唱道:

  “壯軍容,威四方。礪戈矛,森甲仗。剖文犀,七屬爛如銀;帶鮫函,璀璨難名狀…”

  其余滿洲的有力宗室諸王貝勒,相顧一眼,年輕者也騎馬跟隨攝政王馳入軍中。接著一些有名的巴圖魯勇士們,便連續唱起了建遼陽、沈陽城、鐵嶺山等等清廷的頌歌歌篇。

  這些頌歌就像皇太極曾經引吭高歌過的布爾湖一樣,屬于滿洲人的民謠。只是在皇太極改元崇德、建立大清以后,專門找了許多漢人學士,把這些粗俗直白的民謠改編成了朗朗上口的頌歌。

  用漢語唱起來,這還是些頌歌。不過有的人則是在用滿語唱,那樣聽起來就更像是讓老一輩夢回白山黑水的民謠了。

  連一貫持重老成的濟爾哈朗都露出了笑容,此前他因為深州之戰被李來亨打敗的緣故,被豪格推卸以致使清軍不能獲得獲鹿之戰全勝的責任。

  兩黃旗中甚至還有些人說,都是因為濟爾哈朗在深州戰敗,才導致了皇太極死在獲鹿。

  濟爾哈朗自己因為這樁事情,一度失勢。不過如今豪格垮臺,多爾袞感到有必要重新捧出濟爾哈朗這樣老資格的親王鎮住場面,濟爾哈朗的政治生命才發生了峰回路轉的神奇變化。

  就此一層領域來說,鄭親王濟爾哈朗是需要感謝多爾袞的。

  遼陽之東鼓橐籥,沈陽城是王氣所鐘!

  清軍數以十萬計的軍隊整裝待發,自長安、自延安、自大同、自北京、自濟南、自保定,全線南下,浩浩蕩蕩的軍隊,密集如林的旗幟,那些浩若繁星的軍隊番號,那些恒河沙數的兵戈槍炮,滿布于華北大地之上。

  華北平原,整個已經成為了多爾袞個人的演武場。

  太行山是攝政王將要射穿的鐵甲,黃河是多爾袞即將斬斷的利劍,太原城、潼關、漢中、黃河四府、開封城、徐州城,每一處都是滿洲人虎視眈眈而必得的戰場。

  中國的山川會怎樣排列,流云又當如何變幻。

  這將由攝政王的三十萬大軍來決定。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還有續順公沈志祥,這四個人也帶著各自麾下的漢兵立馬軍側。三順王一順公所部的漢兵主力,還在山東,不過他們幾個人都奉命回京接受了多爾袞的重新安排,效忠和臣服于了攝政王的權勢。

  這幾個人都算得上是許多年的老朋友,他們都是遼東人,也都和滿洲人存在不少血仇,甚至這四個人互相之間,也曾有不少敵對。

  但是命運巧妙的地方,就在于使得他們一起變成了先是匍匐在皇太極腳下,繼而是跪伏在多爾袞腳下的漢奸走狗。

  同為高級漢奸,他們過去的恩怨歷史也就沒了價值。

  耿仲明才在攝政王斗垮豪格的密謀中立下大功,他儼然一副大清有功重臣的模樣,看著攝政王,對眾人說:

  “我輩分藩建府,就在今朝了。只要渡過黃河,即便裂地為王,也沒有什么難的。”

  孔有德心中料想耿仲明如此自負猖獗,將來事情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尚可喜倒是一個十分實誠的人,他看著清軍不斷向南方涌去的軍列,有些擔憂地說:

  “此番我國大軍南下,是有進無退。闖孽雖失渠首,但賊眾猶且百萬,不能隨便輕視啊。黃河以南的中原地帶,聽說那都是闖孽橫行多年的地盤,就好像我們對遼東地理的熟稔一樣,闖孽必熟稔河南之地,大軍到底能否順利渡河,還是未知之數。”

  孔有德按劍道:

  “我輩功名尚需自南人頭顱上取,何須懼怕一些流賊賊寇?”

  沈志祥和孔有德過去曾有一線舊的恩怨和嫌隙,他便低聲反駁說:“在登州時,是誰望見賊帆就西奔了?闖孽非同小可,何況道路傳聞闖孽還有百萬賊眾,我們兵力有限,一不小心陷入賊圍之中,恐怕就要重蹈登州覆轍。”

  這句話刺得孔有德有些尷尬,他哼了兩聲,終于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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