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方尋找百草孩兒不得,連線娘的尸體都沒有找到,只在不遠的山坡上,建了一個衣冠冢。回山之后大病一場,自此大徹大悟。終明了‘業報好還,因果自受’的道理,傾心于佛法,再不問俗事。”
“哎!怪只怪貫實惡習難改啊!我以為經過多年勸說化解,貫實的魔性收斂的已盡。可是誰知他越發的顛狂。五年前,他再次借口閉關,事后我便知大事不好,可惜阻止已晚。方丈師兄可記得五年前浙東臥龍莊被盜,莊主宮紅燈一家十一口被殺,轟動一時。”
“阿彌陀佛!不錯。那應是玄鶴最后一案,因一改玄鶴只盜寶不傷人之習慣,江湖曾傳言宮莊主一家是被仇家所害,留玄鶴標記實為嫁禍。真是貫實所為?”
“宮家世傳的滴水觀音羊脂白玉像就在包袱中,現存在香積處。可為物證。”
“阿彌陀佛!貫實,真是入了魔道!”
“事后,我與貫實徹底翻了臉。我嚴厲警告他,若要再犯,我便自首,將真相全盤托出。并建言方丈師兄由他擔任菩提院首座。我自想著有寺內院務纏身,貫實便不會閑著,以致心魔做崇。”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一番好意,是為了將埋頭羅漢伏魔神功三十年的貫實,從虛無的神功傳說中帶出來。方才同意你的請求。”
“貫實自被我警告,任職菩提院首座后,很是老實了一段時間。本來,我以為他會徹底悔改,可是無意間,我竟發現他暗中謀劃要殺害我。那一刻,我心中無比的憤怒。新仇舊恨一時涌上心頭。當時我便暗自打算,貫實已經入魔太深,非除了他不可。”
“哎!師弟,當時你也入魔而不自知啊!”貫口大師嘆息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貫口大師長嘆道。“當年師尊還盛贊師弟大病一場,反而開悟了,佛性深通,佛法精進。卻是這般緣故。阿彌陀佛!”
左毅心中也是感觸良多。如此悲劇,到底是誰造成的?命運弄人啊!那貫實的表現活脫是個偷盜成癖的心理變態。“那在松濤院里查出的兩大包金珠寶貝,便是那些年來貫實和大師的盜竊成果吧?”
“不錯。我從此收手后,深研佛法。沒有我為其遮掩,貫實依然死性不改,只是不如先前那般順暢,十余年間不過又出手了幾次。我不時用佛法勸說與他,直到十年前,才得以收到成效,貫實真正收斂。不過那些贓物全部被他收集起來,當作戰利品一般不時得意把玩。”
“八年前。我因事下山,路過蘇州,當夜竟發現有夜行人在蘇州大綢布商人胡老爺家中行盜。我按捺不住,便出手阻止,想借機勸他棄惡從善。誰想與之交手,越發惋惜其人武功和能力。他打我不過,便逃;他逃我便追;追不過便再打;他休息,我也休息;他喝水進餐,我也喝水進餐。就這樣一追一逃,三天三夜。其間他詭計百出,使盡手段,就是逃不脫。”
“直到再也逃不動了,他便停了下來。問道‘大和尚,你為什么一直這樣追我。’
我說‘我要勸施主莫要再行盜竊之事。’
他說‘大和尚,有一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想問一問你,如果你能為我解答,我便從此退出江湖,再不行盜。’
我說‘好啊!’
他便說道‘有一個家母子相依為命,突然有一天禍從天降,因著一個大惡人行惡,官府在追查中誤認為這對母子與大惡人有關聯,被抓拿拷問。母親因此去世,孩子倍受艱辛。我想問大和尚,這對無辜母子為何有如此遭遇?這老天和滿天神佛為何對我不起?’”
“我當時顫抖著說‘這老天和滿天神佛都不怨,只是孩子的父親對他母子不起。’
他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回答,當時就愣住。
我又問‘你母親叫做線娘,你叫草娃兒。是也不是。’
他很是驚奇的問道‘你怎知?’
我又說‘你身上有一塊銅鎖,正面是并蒂蓮花圖案,背面有麒麟圖案和你的生辰八字。當年你出生時,我本想給你打塊純金的長命鎖,你母親說,還是打塊銅的吧。不求他大福大貴,只愿我們的孩子平安一生。所以你的母親給起的小名,叫草娃。’
他不說話了,就是一直呆呆的看著我。
我又說‘你的右肘處有一塊紅色的胎跡,八歲那年因頑皮從桌上摔下來,左額頭有一塊傷疤。’
他解開了頭巾,卷起右臂的衣袖,從懷里掏出一塊銅鎖。”
“師兄,左少俠,可知那人是誰了吧。他正是我苦尋多年的孩子。當時,師兄可知我得心情。天呢!佛祖開恩,竟然能讓我再遇到我苦命的孩子。”
“當時我父子抱頭大哭。后來我才知,當年他從監牢中被放出來,饑寒交加,險些死了過去,幸被江西奇斗門的弟子拯救。后來他拜師奇斗門的掌門為師。這些年來他一直念念不忘報仇之事。他只知他母子是被江南大盜玄鶴所牽連,被官府欺壓。早年的慘遇,讓他性格十分偏執。為了復仇,他自知憑著一己之力難成。他便化身為盜,聯合江湖上的幾個獨行大盜,闖出好大名聲,與玄鶴并稱‘江南五兇’。一是為了激出玄鶴真身,好向他尋仇;二是報復官府。”
“沒辦法,我便將我與她母親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除了隱去了貫實也是玄鶴的事實。我說是我對你們母子不起,你若要報仇,便在她母親面殺了我吧,讓我好與她在黃泉相會。”
“他蒼白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轉身便離開了。任憑我百般呼喊,沒有再回頭。”
任憑左毅和貫口大師如何想象,竟是全然不知貫通與全百草父子有著這樣的際遇。二人心中也是深感唏噓。
貫通一臉的悲傷,老淚縱橫。“如果說這是報應的話,對我來說這是最大的報應。從此以后,我再沒有見到草娃兒,只是聽得江湖上金雞之名越發響亮。他與其他三兇作案累累,惡名遠播。我知是草娃兒自暴自棄,任性施為,卻無力阻止,每每想起,夜不能寐!”
“大師,那全百草是如何知道貫實大師也是玄鶴的呢?”左毅見貫通一味沉浸在自責中,便直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