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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激戰(完)

  時到中午,天上果然下起了大雨。海面上驚濤駭浪,暴雨如注。

  早已經上岸的左毅,坐在馬車上,相對無言。

  木炟的死,給大勝而歸的木家人馬增添了沉痛、悲壯的色彩。

  木海蛟早已經傳信給府上,留下部分人掃戰場,做好善后工作,其他人手送護木炟的遺體回惠州。

  左毅心中難過,沮喪到了極點。此行救人,算是功敗垂成。木炟雖被救出,但是在指揮海戰之后去世;梅如雪跳海自殺,至今生死不明,因海戰爆發,海上天氣突變,連她的尸體都沒有找到。左毅真不知道應當如何面對自己的師弟。他臨行前答應過木岫要將他父親和梅如雪安全的救出來。

  因為家主的逝世,木家眾人全沒有了大勝倭寇的喜悅,整個護送隊伍中沉浸在悲痛和彷徨之中。木炟對于現在的木家來說就是擎天柱石,他的突然逝世,對于木家眾人不亞于天塌了。其嫡長子叛逃;其二子早逝;其三子年少。沒有了合適的領路人,以后木家該何去何從?就連最忠心的木海蛟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護送遺體的隊伍堪堪行到半途,只聽得前方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大雨傾盆,視線受阻,開路的木家護衛不敢大意,立即停下車馬,擺出防御陣勢。馬隊行得近了,竟是停也未也停,直沖隊伍而來。來人一面行來,一面大喊。“是木家的車隊嗎?鯊旗如血,火焰沖天。”

  得到消息從木炟靈車旁趕來的木海蛟,忙叫停眾人。大聲回答:“是自己人。縱橫四海,萬古長青。是木家的那一位?”

  這時馬隊中有一人高聲答道:“木統領,是三少爺來接老爺了。”

  馬隊速度立時減了下來。因離得近了,木海蛟凝神一看,為首一騎小小的身影,雖披蓑戴笠,一身孝服麻衣早已經濕透,正是三少爺木岫。左右兩騎牽持著木岫坐騎的正是他的護衛:木金、木生。

  木海蛟大吃一驚。這等天氣,冒雨驅馬十五六里,十二三歲的少年人身子骨怎經得住?再加上雨大路滑,一個不慎馬失前蹄,可是十分危險。老夫人怎會如此安排?

  他急忙安排車隊放開道路,迎接三少爺的馬隊。

  木岫腦子十分恍惚。自打上午得到父親逝世的消息。第一反映是不敢相信。第二想法就是要去迎接父親的遺體。雖然這些年來,他一直不得父親的待見,可是畢竟是父子連心,親情尤在。他不顧木老夫人和眾護衛勸阻,一意孤行,竟趁著木炟去世的消息傳來木府混亂之際,偷了一馬就走。幸虧木金、木生等人熟知他的脾性,早就帶著馬隊在城外堵著他。可是木岫以死相逼,木金等人不得不隨他而來。

  聞訊而來的左毅,看著眼前小師弟,面色青白,眼睛紅腫,全身上下都是泥水,癡癡呆呆地望著父親的遺體,一言不發。左毅頓時心中一痛。這一刻,他很慚愧。

  過了一會兒,木岫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左毅,輕輕地問了一句:“師兄,我父親為什么要死?”

  話音剛落,木岫便一頭栽倒在地,昏迷了過去。左毅一把將他抱住,用手一摸他的額頭,額頭一片火燙。

  木岫昏迷前提出的問題,左毅當時真心不好回答。木炟的死有身體上的傷害,也有精神上的傷害。其中緣由也就只有左毅最明白。包括木海蛟等人都不清楚,所以派回去報信的人談到木炟受重創、手腳筋斷,仍堅持打完海戰也就油盡燈枯而亡。具體細節,卻是語焉不詳。

  木岫就是想聽一聽作為唯一與木炟單獨相處的人,左毅是否能提供其中的線索。

  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將實情說出來,也是不妥。現在木家是木老夫人當家,還是先征求她的意見的好。

  木家大堂。端坐在上首的木老夫人似乎老了許多。白發人送黑發人。其中的酸楚,難以言表。左毅不無擔心的看著木老夫人,生怕自己剛才的講述,將這位老人給刺激到。

  可是老人的堅韌卻是出人意表。直言感謝左毅所作的一切。也明確提出了木岫怕是不能就這樣上嵩山了。畢竟木家現在沒有主事人,木岫作為唯一的男丁,不能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老夫人也坦言:她自己這般年紀,說不得那天就去了。木岫必須留在家中,接受老夫人的耳提面命,逐步接手木家所有的事務。

  左毅自是明白,老夫人所言也是出自家族傳承的考慮。表示理解。

  老夫人直言:木岫一日是嵩弟子,終生就是嵩山弟子,木家永遠是嵩山派的天然盟友。希望左毅在木家多留些時日,一是教導木岫華山武功,二是這種時刻木家也需要有高手坐鎮。而左毅作為木岫的師兄,正是合適的人選。

  左毅也是滿口答應。這些都是應有之意。木炟的去世,惠州木家陷入風雨飄搖,各方勢力都將把木家視為一塊大肥肉,垂涎三尺。

  左毅作為木岫的師兄,坐鎮木家,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各方勢力在向木家下手之際,就要充分考慮左毅本身代表的力量,中原大派嵩山劍派、五岳劍派聯盟,可以說此時左毅所代表的是整個江湖正道。

  第二日,接到消息的各大勢力陸續前來拜祭。南少林俗家高手陳國行、丐幫廣東分舵惠州分堂馬三,作為與五岳劍派齊名的名門正派,自是表示友善之意。

  而羅浮山丹霞派,八仙劍派等地方門派表示了對嵩山派為木家撐腰的支持。

  第五日南少林寺下院廣州宏德寺主持普業大師竟然也現身木家。

  一時間,惠州木家成為了兩廣武林各大名門正派匯集的中心。這對有心人來說,就是一個信號,木家雖然頂梁柱木炟去世,但背后還有強大的力量在支持。現在,木家并不是一塊任人撕扯的大肥肉,而是一塊硬骨頭。

  這一下還在觀望的各路勢力,也紛紛現身,親自或是派出代表拜祭木炟,表達善意。

  木家現在的主事人木岫只是個少年,內宅的老夫人年級大了不便出面,木岫的堂叔伯和堂兄長們都被分派去忙碌喪事,木海蛟統領木家護衛,維持秩序,護衛安全,身肩重任,脫不開身。作為他的師兄,大部分場合木岫都要出面周旋一二。為弟子撐腰,為木家扎場子。

  這一日,剛剛陪同木岫見過丹霞派幾位名宿。這時內宅來人,說是老夫人有請。

  師兄弟二人來到內宅。只見木老夫人面色嚴肅,室內氣氛十分沉重。

  木岫急忙問道:“祖母,又發生了什么事。”

  木老夫人面色和緩了許多。“好孩子快坐下,左少俠也請坐。這幾日辛苦了。”說著將木岫拉到身邊,并禮讓左毅就坐。

  左毅暗嘆了一聲,也不客氣,端坐下首。他看得出來,木老夫人又有麻煩事了。而且這事小不了。

  木老夫人愛憐的看著憔悴的孫子。這些日子,木老夫人自是將各方勢力對木家態度的前后變化,看在眼里。自是明白,木炟生前的無意之舉,竟然請來了一棵參天大樹,為木家遮風擋雨。雖對左毅心有芥蒂,的確不得不說木岫的命是好,有這樣一位好師兄。木家也是有幸,有了一個大靠山。

  而且這幾日木岫的表現,也出乎了木老夫人的意料,幾乎一夜之間,這個以往頑劣不堪的小孫子長大了,待人接物很是沉穩,有大家之風。看來木家傳承有望啊。

  “好孩子,你風寒剛好,累不累。莫要忙壞了身子。”

  “祖母,孫兒不累。每日早晚,師父都會用嵩山內功引導我行功導引,打上一套十段錦,孫兒自覺得精神的很。”木岫恭謹的說道。

  “哎。你啊,莫要再干出像那日嚇壞奶奶的事。”木老夫人說的就是木岫冒雨接靈的事,一路上受了風寒,發燒了一夜,調養了幾日,身體才恢復好。

  “左少俠,岫兒和木家多虧有你在啊。咱們是自家人,老身也不說客氣話了。”木老夫人轉過頭來,很是親熱得說道。

  “老夫人,還有什么麻煩事,您老就直說吧。”左毅很是直接。他真心看不慣木老夫人前倨后恭的態度,但是他心里明白這老太太一生都獻給木家。為了家族的的基業,這老太太能干出任何事來。他也是無奈,平生最討厭麻煩,可是為了這個弟子,不得不主動承擔起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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