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通獨自出城,他和厲辛翻臉后,就給了隆巴坦數十盒魔丹。
“本君生意虧本,需采集資源、賺錢去了,驪車歸你,人前人后勿提往事,你也看到,本君曾和府君沖突,極可能帶來災禍,你別把自己卷了進去。”
隆巴坦對魔府可謂奉若神明,深知厲害,當即叩謝離去。憑借天分和努力,終在二十年后斬獲府使,成為魔府最普通人群中的一員。
只是中途曾遭魔府抓捕,搜魂拷問,險些丟掉性命。
薛通出了城門,往偏僻處走去。
“不會吧,顏扎里如此記掛我”
他身后那輛不起眼的馬車,一直跟到了第二級小路岔口,才若無其事離去。
薛通大模大樣野地騎鷲而行。
傍晚住進小鎮簡陋客店。
顏扎里急吼吼要自己好看,頗出乎他預料。
“這兩人真小雞肚腸,難怪一直騷擾厲辛,薛某只是不想殺府君,變成兩洲追緝的要犯,再說離與金沙厲家合作之事太近!”
客店上空,炸亮一朵七色禮花。
魔府辦案,警告不得妄動的訊號!
薛通立向西北飛遁。
“敢抗拒逃跑,那就殺無赦了!”
顏扎里獰笑,人影一縱即逝。
他僅帶了兩名魔侯隨從,三蟒府君里他實力中上,面對非魔府的同階修士,十拿十穩的必勝無疑。
更何況在魔府公堂,他還親見羅生的表現。
但追出百里,羅生還是那樣的若即若離,而身后的府侯已沒了蹤影。
“靠一頭會飛的畜生!”
顏扎里強忍怒氣,渾身滾過電光,雷遁術穩定在最高層級。
腳底山丘、樹梢,嗖嗖一掠而過。
追出兩個多時辰,獠鷲的背影才明晰起來,正吃力的扇動翅膀。
薛通駕鷲,落在了山脊。
“跑不掉了吧,該死的東西!”
顏扎里雷光一收,徐徐落下。
卻見薛通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獠鷲悄然肅立,轉動鷲脖左右張望,渾若不覺大禍臨頭。
“嚇成了傻子”顏扎里半信半疑,握緊了寶刀。
薛通懶得廢話,九劍洞出,頭頂纏繞穿梭,一團劍云愈漲愈大。
顏扎里看著薛通將“把戲”越變越大,臉上表情漸漸凝固。
劍云轟鳴,五層樓宇般雄壯,濃霧中九道雷光閃爍,不時跳出幾枚金色符文。
顏扎里感覺不妙。
薛通劍訣一掐,云分九股,劍光連成一片,如山劍影厲嘯。
顏扎里滴溜一轉,沒入金刀卷起的光團。
五道青光同時穿射而出,直插九宮陣心。
“轟隆隆!”
顏扎里一個踉蹌,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仰天栽倒。
錦袍浸透鮮血,瞪大眼氣息微弱。
“廢物,早知用兩成劍力就夠了。”薛通心道。
顏扎里艱難挪動手臂,似想取出療傷丹藥。
薛通駢指一點,法力激流注入其臂,顏扎里順利摸出靈丹,塞入嘴中。
“老實聽好,按本君說的做,非但可保性命,顏面亦無損傷。”薛通沉聲道。
“回金沙后夾緊尾巴,萬勿囂張,厲家絕不可去騷擾。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不說無人知曉。”
薛通擼下顏扎里手鐲,翻找一通。
靈石法器不取,資料丹藥統統沒收。
“魔府秘密很多啊,若想殺你,甚至無需去金沙動武,把這些抖摟出去,魔府自會取你狗命。”薛通搖了搖幾封密函,說道。
“這疊傳音符本君拿走,你放心,本君不會輕易找你,更不會索要錢財。”
“現有一事交于你辦,買百斤摩云金,你身為府君,花點時間辦妥應該不難。”薛通又道。
顏扎里嘴里荷荷作響,話語含混不清。
薛通未取靈石法器,一則非他急需,二則東西拿太多,顏扎里撕心裂肺之余,或會狗急跳墻。
薛通乘鷲,消失在茫茫黑夜。
顏扎里躺了小半時辰,緩緩起身,收拾清點法器財物,換了套干凈衣衫,裝成追擊無果的模樣。
數日后。
魔海吹來的濕潤涼風,徐徐拂過灌木叢林,土石路的盡頭,是一座大型魔族集鎮。
近海魔族!
薛通見到的第一個活物,便嚇了他一跳。
鸛魔族,一張臉看上去比馬臉更長,青色厚皮,人形姿態,長足駝背,神似青鸛大鳥。
鸛魔話語簡單,談吐類似木訥魔人。
而另一種近海魔族,勾起了薛通萬嶼洲留下的記憶。
裂耳海族,頭顱三分像魚,裂開的耳根,露出猩紅鰓器。
近海魔族以魚蝦海產為食。
薛通再入魔界,為的是強化魔氣修煉,順帶解決葛淰族的心頭大患,蠢蠢欲動的暗孛魔軍。
他翻看魔島玉簡,選中臨近魔海的此地,數座半沉睡的火山海島,不時噴發海床深處,極其濃郁的地底魔氣。
集鎮上的普通魔人寥寥無幾,多是七尺高的近海魔族在走街串巷。
薛通大大方方進了集鎮。
他在輝月洲無仇家對頭,又未得罪魔府,可謂是徹底的無憂一族。
薛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緣于他身旁的暴猿魂獸。
集鎮是方圓數百里散居魔族的中心。
鎮上魔修極少,多是尋常未修煉的魔族。
薛通和魂獸另類的模樣,引來了一名裂耳海族的搭訕。
“魔長是為海怪來的吧”裂耳說道。
“怎么,外海有怪物”
“嗯,半年了,來了數批魔長,都去往垌山島一帶了。”
“什么樣的海怪”
“說是海龍一樣的魔怪,二十丈的打魚船,一撞即爛。”
“哦,本尊去看看!”薛通賞了裂耳銀兩,說道。
兩千里外垌山島,環形山口白云飄飄,火山已沉睡百年。
海岸山坡邊,薛通見到數名魔修。
三人貌似挺熟,正自聊天。
“大人!”為首魔侯頂峰修士道。
“你們也抓海怪”薛通覺得幾人實力不足,納悶問道。
“吾等查找海怪,有情況再叫人。”
“垌山島住了多少魔修”
“十余人吧,見面點個頭而已,來歷不問。”
“查找海怪就是定期去外海巡查”
“嗯”魔侯說道。
薛通問明情況,環島山腳找了個合適地點,開挖簡易地宮,布置警戒,就此安頓下來,海不海怪他興趣不大,靜心修煉才是主要目的。
島上魔修互不干擾,各有目的,多半是為海怪和海域內各種海妖獸而來。
不知不覺半年光陰。
數萬里外,輝月城。
巍峨壯麗的宮殿,斜陽落去,披染上一層淡淡的黑氣。
廣場騖船與眾不同,而殿內強大的魔修氣息,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內殿五人。
中央玉椅坐著位黑發金面魔人,濃眉秀目,白凈修長的手掌,扶著椅把,仿佛畫中人物。
他身旁老者淡金黑面,三縷灰須,五蟒錦袍。
臺階下三人微微弓身,神情恭敬之極。
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的曜星洲昭云城主箕陽,此刻竟似夾起尾巴做人的奴才一般。
只因玉椅上坐著的,乃輝月洲提領,天人境魔修應胥。
“魔尊大人,這是曜星提領茅祃大人的信函。”箕陽呈上一信,說道。
提領府總管竇菓,接過信函,交至主人手中。
“人族混入魔界,殺了黑粦軍大將,逃到了輝月”應胥閱罷,皺眉問道。
“稟大人,正是!”
“逃犯極度危險,茅祃魔尊有足夠理由相信,薛通極可能乘貨輪到了輝月。”
“曜星港城,所有九九輪的乘客皆一一核查,六七人形跡可疑,薛通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箕陽說道。
“把名單給竇菓,讓他協查。”
“多謝大人,這是茅祃和黑粦兩位魔尊,交屬下帶來的禮物。”
箕陽取了兩只儲物袋,又道。
數日后。
名單中的“羅生”,傳到了金沙魔府!
立成高度嫌疑對象。
羅生離開港城,第一次有記載便出現在金沙城,牛頭人跟班去向不明,合伙人厲辛遭到盤問。
厲辛當然隱瞞了魔島玉簡之事,其父偷藏秘密絕不能暴露,事關父親名節和她身家性命,打死都不能透露一字。
好在她和漠澤武階不俗,未遭搜魂酷刑。
厲辛此時,才領悟到薛通為何會表現奇怪、堅定拒絕了自己。
“不知他還會不會來看我”厲辛暗道。
有名有姓的隆巴坦,月余后在北方一座武館找到,竇菓親自搜魂,確定隆巴坦所知不多,但對上了薛通昂途輪搭船的經歷。
隆巴坦被饒了一條小命,他傻有傻福,與提領府總管、人族宗師、曜星洲城主這些特大人物有了交集,立即聲名大震,從武館里一名小小武師,頓然成了無數人慕名求教的對象。
武館生意大漲,他俸祿亦連翻數番,兼之其在同級中武力本就不俗,歷經二十載,終圓了魔府修士之夢。此為后話。
薛通絕沒想到,經黑粦、茅祃,箕陽這些腦筋絕佳的魔修努力,試著從遠海九九輪疑點入手,僅用兩年多的功夫,就發現了他的蹤跡。
羅生下落不明,但法器靈寵特點,相貌特征,皆傳至了魔府的枝枝節節。
賞金高達五千萬。
薛通此時,正在垌山修煉,他從不在人前展示靈寵,自稱姓魏,絕少出洞。
直至這日正午,洞外的響聲,才讓他再次走出了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