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在平靜無波好似航行在一面接天連地的巨大藍色寶鏡上。唯有船只行過的點點漣漪證明了人們的移動,畫面極美。
抬頭看是萬里無云的天空,低頭看也是萬里無云的“天空”。
昨天入夜,郵輪才正式穿過赤道線進入南半球,真正進入南太平洋,進入赤道無風帶。
此時這海面絲滑般靜靜涌動的場景,正符合“太平”二字,太平洋一詞就是出自這里。
海水的顏色是深藍色的,純粹、濃郁到心底的藍色,是海洋,是天空,也是最神秘的顏色。
昨天夜里經過赤道時,船上還有一個活動:把一只舊鞋從左舷扔到右舷。類似戈德斯坦恩小姐這樣的航海新人,問了許多人也無人知曉個中緣由。
篤信神秘學的戈德斯坦恩小姐也跟著扔了一只。不說別的,只看著那只小牛皮的細跟高跟鞋在原地動也不動,大有在平靜無波的海面上飄到天荒地老的架勢,沒別的,就感覺很奇妙。
戈德斯坦恩小姐很喜歡長久而永恒的東西,這次就是結束了在瑪霍托庫洛的交換學習,準備去法國拜訪大煉金術士尼克.勒梅學習賢者之石的制作,求取長生之法。她預備明年有時間幻影顯形回那個位置看看,看看那只高跟鞋是不是還在原地。
赤道附近南、北緯五度間,太陽終年近乎直射,這是地表年平均氣溫最高地帶。氣溫高,地面氣壓降低,產生赤道低壓帶(equatoriallow)。
由副熱帶高壓向赤道低壓輻合的信風,加強空氣垂直運動,但此上升氣流地面不感覺有風,因此又稱為赤道無風帶(equatorials)。
赤道無風帶并不是真的無風,而是水平風小風向不定。戈德斯坦恩小姐以為的一直飄在原地不動,是不存在的。
但是風帆船在無風帶航行起來會很困難,但也不是說進去了就出不來。無風帶的濱海地區有穩定溫和的陸風,適宜航海,熟練的水員還可以追隨洋流航行。
但是南太平洋遠離大陸的無風帶附近,在風帆時代的確是相對危險的海域,南太平洋遠海地區曾經還一度被劃分為世界大魔鬼三角區的名聲。蒸汽輪機使用以后,在這里航行就相對安全多了。
世界海域內有魔鬼三角區之名的最接近死亡的魔鬼海域有很多,例如日本龍三角、大西洋島附近海域、夏威夷至美國大陸間的海域、
西地中海“魔鬼三角”、百慕大三角。
南太平洋這一塊,現在已經算很安全了。很多年沒沒發生過海難一類的事故了。
盧西塔尼亞號的動力系統遠比一般的蒸汽輪船更完善先進,航行也更為平穩,迅速。正因為這樣,船上的人們才能縱情生死,舞會連連。
“有人!前方海面飄著一個人!!”
郵輪遼望臺上的瞭望手對著擴音喇叭發出了嘹亮的吶喊,順帶手就撩開了預警電鈴,雙手的小旗子揮舞的快而不亂,顯得很是興奮。
盧西塔尼亞號上的瞭望手都是特別訓練,一天二十四小時雙人六班輪替的。
并不完全是出于安全考慮,而是出于小1900的特別要求。
這個孩子總有一種哪天就能從海里把自己的教父撈回來的預感,對于這方面的要求嚴格到近乎偏執。
蹲在高高的瞭望臺上是很無聊的一件事情,哪怕有人陪著一起。什么也沒有還要每天蹲四個小時,誰來了都會覺得厭煩的。
這都幾年了,終于遇到點事情了。看過了,不是浮尸,這個人還能動彈。
瞭望手安托萬是個虔誠的清教徒,他感覺只要把這個人就上來了,他死后應該就夠資格上天堂了!
船上海難救援的部署也很完善,沒多久這個昏迷的遇難者就已經被救上了盧西塔尼亞號。
心血來潮的鋼琴演奏大師1900先生第一時間就放棄了自己的演奏,跑去看被營救上來的遇難者了。
連帶著一大圈聽音樂的觀眾也跟著過去看起了熱鬧。
年紀大走得慢的老船醫罵罵咧咧的撥開了擋住他老人家路的幾只“快要開了屏的公孔雀”,進入了內圈被救起來的那個家伙身邊。
他的幾個學徒已經在盡力施救了。醫學院畢業的小家伙,喜歡小題大做,這個家伙連缺水都跡象都沒有,狀況明顯還不賴,這邊都打算輸液了。
“讓開,讓開,沒你們想的那么復雜。
其他人的散開一點,保持空氣流通,安森把這個家伙縮水收緊的衣服割開。托 馬斯,說你呢,傻大個,一會把人抱去用淡水洗個澡。
德雷克,你去準備淡水和清淡的流質食物。”
老船醫的醫術不一定會比這些接受過更進一步現代醫學教育的學生更強,但是在出海郵輪這個特殊場景,不涉及外科手術,處理海難救護的小問題上,毫無疑問,處理了一輩子的老船醫經驗要更豐富。
手最穩的安森麻利地摸出來手術刀,準備先刀刃向上,刀背貼肉不是對方的上衣先割開。
捎帶手,安森還把對方耷拉到面部的淡金色長發撥開了,露出了對方胡子拉碴的面部。
這些帶著濃重荒島余生氣息的及腰長發飽蘸海水,不撩開肯定會影響呼吸的。
“杰克?!!!”
看清那張臉的第一時間老丹尼.博德曼就禁不住驚呼失聲!
1900和老船醫這些見過杰克.道森的也是瞬間變了面容。
但是緩了緩,老丹尼仔細看了看,最后遲疑地說道:
“像,很像,但是仔細看看,好像…好像不是他…”
1900同樣點了點頭,欲言又止,但是最終還是遲疑著什么都沒有說。老爹說的是對的,很像杰克叔叔,但是的確不是。
面部細節,氣質,神態都有很多不同的,而且,雖然看起了胡子拉碴,但是年齡似乎并不會比自己邊上這位愛新覺羅先生大多少,還很年輕。
安森的手很穩,刀很輕易地就架在了,這件全是破洞的暗紅色皮質獵裝的領口扣子處。
這種破破爛爛,明顯被海水泡腐了,因為尺寸原因崩的很緊的皮裝,安森有信心一刀就劃開。
上手摸的感覺很奇特,皮裝的材質不太像是常見的皮革。
安森的父親開了一家小皮具店,各種皮革他從小都接觸過,還算熟悉。這不是牛皮,或者羊皮,有些類似鱷魚皮的質感,但是要更結實。
按理說這種材質的衣服不太可能縮水的…
還是說這衣服本來就這么大?這人在海上穿著這套衣服穿了多久了?這個尺碼明顯是童裝啊!
心里想入非非,安森手上的動作確沒有停。刀刃上撩,穩穩反握住,小心發力…
“嘿。”沒有劃動?
“嘿!”還是劃不動。
“嘿~!!!”
“嘣”鋼制手術刀崩刃了!!!!這么結實?那些洞是怎么破開來的?
要遭,刀刃是斷在領口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