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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鳥獸大作戰

  壞消息是,大肖被兩撥獵手同時看上了。

  好消息是,因為獵手有兩撥,互相忌憚,反而都不敢輕舉妄動。

  還有第二個好消息,可能是姜若身上的魚類基因稀釋了他作為哺乳動物的氣味,獵手們沒有發現姜若。

  一邊是熟悉的蜥狼,昨夜的慘痛尚歷歷在目,大肖深知狼群的兇殘;另一邊是兩只陌生的鳥,看去十分高大,像是鴕鳥,在數量處于劣勢時還能與狼群呈對峙之態,想來也絕不好惹。

  系統:發現蜥狼,夜行獸類,耐寒,群居,食人。

  系統:發現扁頭鴕,習性未知,請玩家自行探索。

  系統并未提供多少有價值的信息,為防被發現,姜若也不好再打手勢,大肖發現自己只好自由發揮。他稍稍往狼群的方向移動一點,雙鳥登時發出警告的短促低鳴;往扁頭鴕那邊移動,則輪到蜥狼不滿地嗚嗚威脅。大肖左右為難,仿佛一個夾在老婆和情人之間手足無措的男人。

  好在打破平衡的變故很快出現了。

  扁頭鴕的警覺性可能比蜥狼要差一點,其中一只鳥不小心一爪踩上了陷阱,被骨刺扎得跳了起來,翅膀一撲騰,被蜥狼當作了進攻的信號。事發突然,包圍圈還沒有成型,大肖看準時機猛地一撥火堆,潑出一片火星。“山海經”的怪物并不似地球上的野獸那么畏火,但也不想被濺到皮毛,借著制造出的這么一個空門,大肖連滾帶爬有驚無險地翻進了茅屋。

  屋門就這么大,都想自己人先進,兩撥獵手終于發生了沖突。扁頭鴕表現出彪悍的戰斗力,雖然攻擊路數相當老套,無非一啄一踩,奈何人家有翅膀,雖然不會飛,必要的時候還是能撲騰起來占據高度優勢,克制蜥狼的撲咬,因而以二敵四不落下風,漸漸占據了更靠近門口的有利位置。

  姜若暗中觀察了一會,發現鴕鳥能占到便宜,還有一個原因是四匹狼并不能全部發揮戰力,大多數時候是獨眼頂在前面,另一匹大狼斷后戒備,中間的兩匹狼身形稍小,劃水居多。

  門口被扁頭鴕把持著,獨眼帶著一匹小狼在前應付,而大狼帶著另一匹小狼繞到一邊,讓小狼踩在自己肩上,試圖翻墻而入。就是這個時候,姜若突然大吼一聲,“推墻!”

  所有獵手都暫停了動作,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但它們不通人言,沒有意識到危險真正的方向。

  隨著氣溫的急劇下降,墻體也急劇收縮,出現了一道一道的裂紋,在大肖猛一推下訇然坍塌,正試圖翻墻的兩匹蜥狼首當其沖,被壓在了下面。

  倒塌的墻后,大肖自然暴露了出來,而他身邊赫然有一口綠色的鍋,架在柴火上燒著水。鍋是蟲子粘液黏合砂土捏的,導熱不太好,水到現在也未燒開,但起碼沒有凍住,于是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夜晚,就成了武器——任誰挨上一盆水,都會立馬掛一身冰。

  大肖端起鍋,沖著兩只鴕鳥就澆了過去。扁頭鴕從未見過這種攻擊方式,第一反應還是撲騰起翅膀,于是兜頭被澆了一身。余溫尚存的水蒸騰起一片霧氣,姜若借著霧氣的掩護飛身而出,撲向正趕往墻邊試圖救援的獨眼蜥狼。

  姜若從一個刁鉆的角度接近,在獨眼感覺到危險,回頭的一瞬間抓住了獨眼的肩膀,整個人的體重壓上去,把獨眼掀翻在地,在獨眼爬起來之前,姜若手里的骨刺已經插進了它的喉管,雖然沒能捅穿勁動脈,但大量空氣漏進去依然是致命的,只是獨眼得以多掙扎了一會兒,在姜若身上留下諸多抓痕。饒是大肖忙于應付小狼無暇他顧,余光一瞥之下也為姜若這套行云流水的動作震驚。

  其實姜若并非什么格斗好手,只是這個動作他已經演練了很多次。在游戲里收集了初始數據之后,“大川科技”的古董CPU們終于得以派上用場:姜若輸入了自己目前的DNA,模擬出相應的速度和力量,再輸入蜥狼的各種性狀,計算擬合出最接近的結果,由電腦設計和優化攻擊方案,最后跟隨動作慢放,一遍一遍反復練習。如此姜若便成了提前拿到劇本的演員,只要不演砸,就能引向寫好的結局。

  殺死獨眼,姜若騰出手來跟大肖一起制服了小狼。不得不說蜥狼背上那對沒用的小翅膀簡直就是進化缺陷,被人揪住翅膀就像揪住命運的后頸皮,只能四爪亂抓,嗚嗚亂叫。

  “這匹看起來還小。”大肖躊躇著說,“這群狼莫不是——”

  “一家四口唄,”姜若接話,手起刀落沒有絲毫遲滯,半大的小狼哀鳴一聲,猛得抽搐幾下,不動了。大肖見狀只好沉默。

  “狼可不是能隨意馴化的動物,”姜若說,“再說一家人還是齊齊整整的好。”

  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此時霧氣剛剛散開,姜若和大肖再往墻邊看時,卻發現壓在下面的大小兩匹狼連同兩只扁頭鴕都不見了,碎石塊下殘留著兩灘血,邊上有拖曳的痕跡。

  事實證明扁頭鴕也是見風使舵的一把好手,當它們發現兩個人類比蜥狼更加難纏,而眼前又有更好的獵物時,就果斷轉換目標,叼走了受傷的兩匹狼。

  這游戲里的怪物全都成精了吧?

  “后半夜應該沒事了,”姜若說,“不過也別太大意,我們到那間屋子去休息,萬一有什么事,多少有個掩體。”

  兩人于是挪到四面墻尚且完好的草屋,重新生了一堆火,背靠背小憩。

  “現在想想頭上漏風也挺好的,”姜若說,“不然我們怕不是要一氧化碳中毒。”

  大肖不想跟他談論不完全燃燒的問題,沒有接話,于是后半夜兩人詭異地沉默了。

  “山海經”新的一天到來之際,姜若發現那兩只扁頭鴕似乎還留下了一些東西。

  那是一種很小塊的玫瑰色的塊莖,姜若確定自己沒有見過,應該是夾在扁頭鴕的腳趾縫或者什么地方,從很遠的地方帶過來的。姜若拋開腳趾縫什么的想象,咬了一口,味道有點澀,嚼一會后又有點甜,應該含有淀粉,再看面板,除了飽腹度略有上升,并未出現中毒癥狀,頓時很是開心,給這種塊莖取名“玫瑰甘薯”。

  從今天起不再做野人,我愛鴕鳥,農業革命萬歲。

  種地的快樂,誰種誰知道。在游戲里種地,那就是雙倍的快樂,從多年前“牧場物語”的風靡程度可見一斑。

  難得和平的一天里,姜若成了個快樂的農民。周山不周的時間流速理論得到了證實,姜若親眼看到早上種下去的塊莖很快抽芽,肉眼可見地開枝散葉,由青蔥漸漸變成深綠。下午姜若挖開土,果然收貨了很多玫瑰甘薯,雖然每個只有乒乓球大小,但姜若深信明天弄點兒鳥糞什么的一定能收獲更好。

  姜若的好心情帶到了游戲外,次日送外賣的時候上電瓶車的姿勢都格外輕快。電瓶上掛著十幾份早餐,目的地在秋城大學,想來是什么社團活動。停下車,正卸袋子,有個清脆好聽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姜若提外賣袋子的手稍微頓了一下。

  “若哥!”

  一個身著淺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子跑過來幫著拿袋子,姜若不得不非常小心,以免讓她的裙子蹭上油污。

  “好久不見。”姜若露出一個恰當的笑容。

  “子衿,認識啊?”另一個著帽衫的姑娘上前幫忙,小小地撞了女孩子一下。

  “高中就認識的。數學聯賽的時候,不是在秋大集訓么?若哥是帶我們的助教,計算數學系的博士,特別厲害。”

  “博士這是在送外賣嗎?”帽衫女狀似不經意問。

  叫子衿的女孩子趕緊悄悄掐了同伴一下,結果同伴很不給面子地“嘶”了一聲,場面頓時尷尬。

  “對。”姜若對女孩子間的小小互動熟視無睹,答得很干脆,還抽出了大川燒烤的菜單,“加星的是招牌菜,歡迎下次繼續惠顧。”

  卸完貨姜若就準備告辭,但子衿攔住他,遞給他一張卡片,“向你學習,也打個廣告,哈哈。”

  那可不是什么廣告,是“山海經”的無限點卡。

  姜若沒有伸手,“無功不受祿。”

  “怎么是無功呢?”女孩子有點著急,“當年要不是你手把手地教,我哪里能考得那么好。”

  “是你自己努力。”姜若已經重新騎上電瓶,笑了笑,“我的單要超時了,再會。”

  來不及再說什么,小電瓶已經絕塵而去。

  “手把手地教?”同伴促狹地擠擠眼睛。

  “你剛才怎么說話呢?”子衿埋怨道,“你不知道,若哥是孤兒院長大的,他還欠著學費,現在又是創業初期......”

  “唷,了解得夠多啊?”看子衿真要生氣了,同伴趕緊討饒,“我錯了我錯了,可人家不沒跟我計較嗎?看,還給我們菜單呢。”

  “那是若哥人特別好。”

  “可不是嘛,”帽衫姑娘刻意拖長了語調以示別有深意,“人特別好——”

  姜若還未騎出太遠,仍能聽到背后女孩子們打鬧的聲音。

  真是無憂無慮。

  他看了一眼正在升起的太陽,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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