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0520 小心思

  林間小路,兩側是修剪整齊的青木,腳下是方形的石板路,姑娘們踩在上面連一丁點的塵土都沒有濺起,偶爾有積水從枝頭滑落,落在面上涼絲絲的。

  杜七手指在明燈眉心輕輕一點,旋即扶正她的身子,繼續向前走。

  安撫了明燈體內雜亂無章的靈氣,她便沒有再繼續做多余的事情。

  讓明燈吸收就是了,畢竟當靈力到達了一個夸張的量,多一些少一些也沒有什么分別,小丫頭是她的侍女,只要呆在她身邊…有沒有靈氣都是一個樣。

事明燈對于杜七來說是一個可以替她處理事務的丫頭,就像以前的海棠,還能有幾分規矩  比如靈海的事件,因為明燈有幾分道行,所以能夠將靈氣吃下。

  至于明燈為什么能夠做到這種事情…這就是以前壞的規矩,在杜七這兒已經不算數了,她腦仁小,記不得。

  “小姐…”

  明燈攥著杜七披風的一角想要說什么,忽然想起小姐說過今日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的“設定”,便將后面的言語統統憋了回去,乖巧的跟在杜七身側。

  只是一個踉蹌,姑娘們并沒有太過在意,杜十娘回頭瞧了一眼就繼續和石閑討論今年廟會的規模,言語中充滿了期待。

  苦的是跟在明燈和杜七身后的嬋兒。

  此時的林間小路上,嬋兒一襲淡粉色長裙,小臉一邊不自然的紅暈,看著是被人掐出來的手指印子。

  她跟在杜七身后,并沒有機會驚艷杜七的樣貌,因為她正抱著一壇子比她腰還要粗上一圈的酒壇子,呼吸粗重,體力消耗的厲害。

  這酒壇子不是連韻送過來的梅花酒還能是什么。

  甚至,在那酒壇之上還趴著一只深色的貍花貓。

  酒水很沉,雖然嬋兒還算有幾分力氣,可前面的姑娘沒有體諒她的,腳步急促上趕著去見七姨,嬋兒抱著這么沉的酒水,額前滲出些許汗漬,耳邊的側發黏在側臉上。

  在嬋兒身邊,白玉盤拎著一個被黑布蓋上的畫框,擔心的說道:“嬋兒姐,咱們慢些吧…摔了姑娘又要生氣了。”

  “摔了?這壇子梅花酒若是摔了,我能被小姐丟出去再被翠兒摔進護城河里你信不信。”嬋兒咬牙,不滿道:“你這丫頭…方才既然醒了,為什么不叫醒我,害的我被小姐罵。”

  嬋兒對白玉盤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怨氣…這不是說二人關系不好,事實上,白玉盤和嬋兒的關系很好,同榻而眠,也因為關系好才能似這般對話。

  畢竟…白玉盤第一次經歷天癸,是杜七找來嬋兒教的她如何使用綾綢,包括一些湯藥的配方也都是嬋兒教的…因為嬋兒的方子,她的體寒很快的在改善,當然其中也有白景天提供的藥材,給予了她很大的幫助。

  “嬋兒姐,我叫了你的。”白玉盤拎著畫框,無奈說道。

  七姑娘第一次來的時候她便醒了,可是被嬋兒姐死死的抱著,不放她起床不說,還不聽她說活,明明自己與她說了不是在做夢,她也聽不進去,現在倒是埋怨起自己了。

  “…算了,也是我自個兒的毛病。”嬋兒咬唇,小心翼翼的抱著酒壇,生怕也像明燈那樣一個踉蹌,到時候若是碎了這梅花酒,她接下來的廟會之行就也碎了。

  “小、小玉兒,任誰見了那樣的七姑娘都會覺得是在做夢吧,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嬋兒說著,面色多了幾分蒼白,似是走的急了,有些不甚舒服。

  “嬋兒姐,你…還是別說話了,再岔了氣。”白玉盤擔憂的說道。

  “我沒事,我身子好得很,一會兒…就好了。”嬋兒屏息走了兩步,在回過神來臉色就逐漸恢復,她說道:“小玉兒你很不對勁,怎么…見了七姑娘還能保持冷靜。”

  “姑娘就是姑娘啊。”白玉盤眨眨眼,在她心里七姑娘無論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最完美的,所以白玉盤罕見的和那只貍花一樣,對于杜七的認知早就不停留于表面了。

  倒不如說…她見到今日的杜七,不由的產生一種理所當然的情緒。

  七…姑娘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白玉盤心道自己見過杜七從淮沁帶回來的畫卷,莫名總是會將七姑娘換成九姑娘,這是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以后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你這丫頭真奇怪…難道…你不喜歡姑娘家?”嬋兒驚疑的看著白玉盤,接著:“景天公子…”

  “嬋兒姐,你想哪去了。”白玉盤打斷了嬋兒離譜的話,指著酒壇上的貓兒,說道:“小花怎么沒有跟著明燈。”

  “沉的要命。”嬋兒嘆氣,卻也不敢讓白玉盤幫她帶著小花,畢竟是這也是她忘記給小花準備吃食的懲罰。

  “小花和明燈好像是鬧別扭了,我也不清楚,明燈才睡醒…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這個愛記仇的小東西。”嬋兒瞪了一眼貍花貓,小聲說道:“到底是小姐養的玩意,和她一個性子…”

  “咳。”石閑忽然回頭,嚇得嬋兒一個激靈,立刻閉上了嘴。

  “…”白玉盤嘆氣,旋即又翹起嘴角。

  和姑娘家相處,哪怕是看似鬧了矛盾,卻也十分舒適,這種舒適和與公子生活在一起的自在與安心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

  白玉盤說不出哪個更好一些,可若是姑娘家里有七姑娘,那天平就會毫不猶豫朝著杜七傾斜。

  姑娘們都是很溫柔的人。

  白玉盤輕輕一躍,從一塊青石板跳到另一塊青石板上,站直身子后,心想姑娘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從趕路變成了散心。

  石閑和杜十娘放緩了腳步,肩并肩小聲說著悄悄話,商量著之后廟會的事兒。

  春風城的姑娘們有一些自打入城開始,一輩子都沒有再出去過淮沁地界,所以…各方商會便很受姑娘們的歡迎,就好像翠兒現在時刻佩戴,連沐浴都舍不得摘下的那塊火燒玉一樣…若不是七姨托人買下,她想要這般趁手的物件就只能等著春風城的集會去淘。

  杜十娘和石閑一樣,這么多年沒有離開春風城,接觸不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一些新奇的玩意、買一些留一個紀念就十分的重要了。

  “咱們今年…得陪著七姨好好逛逛,這么大的規模可是從未有過的…”石閑興奮的說道。

  七姨估摸著也有幾十年沒有出過淮沁地界了,這個年算得上是各方面的轉折點,值得紀念。

  “十娘,若是廟會真的一直開到淮沁,咱們從今個就得包一輛馬車了,不然到時候…只怕城里的車馬根本不夠姑娘們用的。”石閑提醒道。

  春風城有多少姑娘?平日里都窩在城里,忽然有了活動,擁擠起來,怕是車少人多,好些姑娘都要步足而行了。

  “你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這事兒…是要提前準備好。”杜十娘一愣,旋即使勁點頭:“前些時日給妮子叫的阿纖姑娘還在契里,我這兒是有車可以使,四閑…你一會兒得去預約一輛馬車,不能老是蹭著我的。”

  “不蹭你的,就蹭淮竹的,我也不急。”石閑哼哼了一聲。

  “今年…我答應了平娘和阿尋同游,廟會之后還要去阿尋那兒住上幾日,說不得…杜七這妮子還得你幫著照看。”杜十娘說著,與臉上寫滿了嫉妒的石閑走過石橋來到了七姨的院子口。

  與往常不一樣的是,漆門這一次沒有從里面鎖住,而是在外面掛上了一柄明晃晃的大鎖,此時翠兒和安寧還沒來,院子門口空落落的,顯得幾分冷清。

  “七姨出去了?”石閑瞪大了眼睛:“這正晌午了,她老人家可不喜歡這時候出門。”

  “估計是有什么事兒吧,咱們先進屋。”杜十娘和石閑一點也不見外,取出了七姨給她們的鑰匙,開了鎖后,一同進屋。

  四四方方的大院子一路鋪著青石磚瓦,不見一丁點草色,只有一株幾人合圍的老槐樹,青石被槐樹的影充滿。

  幾個姑娘穿過樹蔭,推門入樓閣,嬋兒跨過門檻,小心翼翼的將酒壇子放在桌子上,終于松了一口氣,雙手環臂,扭著身子。

  “知道錯了?”石閑問。

  “小姐,我錯了…”

  “行了,你和小玉兒坐這兒歇息吧,我們出去找找七姨,順便瞧瞧有什么好吃的點心帶一些回來。”石閑說道。

  嬋兒一愣,看向那進屋之后摘下了席帽,露出半張臉的杜七,想要說什么。

  杜七今個這么好看,她也想跟著一道,可是自家小姐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她說不出一個反對的字來,支支吾吾的便留在了七姨的家,眼看著杜十娘和石閑帶著杜七和明燈離開,并且將門閂從外頭插上后,死心的收回視線。

  “小玉兒,姐姐我這算是…連累你了?”嬋兒對著白玉盤投去歉意的視線。

  白玉盤跟著來十樓一是為了明燈,二是為了杜七,現在卻只能陪著自己呆在七姨這個冷清到有些可怖的院子。

  “嬋兒姐你說什么呢。”白玉盤在嬋兒身邊坐下,小手落在嬋兒上臂處,輕輕揉捏著她緊繃的手臂,給搬了一路酒壇子的嬋兒放松。

  “嘶…”嬋兒抽了一口涼氣:“到底也是學醫的…可以再輕些。”

  “嗯。”白玉盤點點頭,心想她的手藝和七姑娘是天差地別,可是…七姑娘再厲害也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按,所以,她的努力是有意義的,可以在嬋兒姐身上試試輕重、手法。

  也不是第一次試就是了。

  “小玉兒,你說…明燈和我一樣犯錯,怎么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嬋兒忽然問道。

  白玉盤聞言一愣,低頭不語。

  于理來說,同為侍女,不分年齡,明燈也該一并罰。

  可是若要于情分而言,明燈可是她的妹妹,哪有姐姐愿意看到妹妹吃苦的。

  “好了,我也不難為你,原因很簡單,因為翠兒不在,不然…哼哼,她還不如我呢。”嬋兒說著,對盯著她看的白玉盤說道:“看什么,姐姐我臉皮厚著呢,和小明燈放在一起比不是很正常?”

  “…姐姐說的是。”白玉盤嘆氣。

  院子外頭,石閑邊走邊說道:“給她留了小玉兒作伴,我還是太仁慈了。”

  “你仁慈?”杜十娘停下腳步,嗤笑一聲:“丫頭放下酒壇子手腕都在抖,今晚拿筷子都難,你仁慈嗎?”

  “她不這樣,我還找不到借口喂她吃東西呢。”石閑掩面而笑。

  杜十娘嘴角抽了抽,后退半步,距離病態的石閑遠了一些,嗔道:“你就是這么把翠兒吃得死死的罷。”

  石閑看著跟在她們身后的明燈和杜七,心道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清了清嗓子后認真了一些,對著街角開花店的小姐妹問道:“趙姐姐,可見到七姨去哪兒了?”

  “七姨?穿著繡衣往翠玉街去了,說是有什么喜事要辦。”賣花的女人說著,視線在包裹嚴實的杜七身上掠過,眨眨眼,不明白杜七為什么要圍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被杜十娘教訓了,臉上留了印子怕被別人看見?

  前些時日…翠兒當街打人,說沒有受到做小姐的影響,也沒什么人信,不過也正常,她所認識的十娘本來就是經常動手動腳,現在…只不過是回歸了本性。

  “姐姐怎么這么拘謹。”石閑盯著賣花女人看。

  “你開什么玩笑,我可不想挨打。”女人噗嗤一笑,心里也藏不住事兒,便說道:“你們可是能讓尊上去捧場的姑娘,我能不謹慎點?”

  “呸,誰不知道誰。”杜十娘杵了賣花的女人一下。

  這些女人和石閑可能不是很熟,但是…曾經也是秋水樓的姑娘,算得上是她親密的小姐妹了。

  “十娘,恭喜了,攀上了尊上,日子好起來嘍。”賣花的女人笑著。

  姑娘們知道花月樓的事兒,有欣喜的有嫉妒的,態度無常。

大熊貓文學    我真的不是龍傲嬌